丁:青年是社会进步的主体。现在“80后”甚至“90后”出生的人已经进入和将要进入社会,但因为这个时期出生的青年普遍被升学和就业压力所困惑,就整体精神状态而言,给人的印象不是特别鲜明。我感觉这代青年人的主要精神气质中好像普遍缺乏做大事的准备。一个社会的青年,如果普遍没有做大事的准备,那会影响社会的整体风貌。
谢:没有不想做大事的青年,只有不鼓励青年做大事的社会。我们现在社会的一个普遍特点是平庸化、消费化,从学校到家长,都鼓励青年人要安稳,要过日子。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对。但一个正常的社会,一个有朝气的社会,不应当在青年开始人生道路的时候,就把生活的目标局限在眼前平庸的生活上。社会要鼓励青年做大事,为国家建功立业,为社会进步承担责任,要有一点“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气概,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要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谢:现在有些高远的理想,常常被人看成是大话、空话和不切实际。我们现在的情况是,一方面大话空话漫天飞,但在实际教育中,又不鼓励青年奋发有为,为改造社会努力,为国家进步奋斗。
丁:在和平时代,社会应当鼓励青年做大事,因为和平时代做大事的冲动一般来说会弱一些,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越要鼓励青年奋发向上,让他们养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胸怀。
谢:孙中山过去常告诫青年要努力做大事,不要努力做大官。但做大事和做大官又很难完全分清边界,有人会说不做大官何以做大事?
丁:说来说去,我们可能还是没有先把什么是大事说清楚。我理解,事情的大小,一在个人的追求,一在追求的超越性。于公于私,都有大事,也都有小事。有人看起来做的是大事,其实是小事,因为他们做事的追求太小。有的人看起来做的是小事,但其实是大事,因为他们的追求高远。我前一段看到一本书,是冠延丁写的,书名叫《一切从改变自己开始》。这是一本报告文学集,主要写的是近年来从事NGO活动的青年们的不平凡经历。我看了以后很感动。这些青年所做的事,也许只是为了低层工人农民或者其他弱势群体的一些帮助性的工作,但这些努力奋斗的青年所表现出的精神却非常令人感动。我感觉这也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需要的一种精神,不是简单的奉献,而是一种在平凡事业中学习做大事的胸怀和气质。这些青年的努力方向,在基层磨炼自己的意志,学习管理社会和适应复杂变化的处境,让人感觉到这些青年对国家社会进步的满腔热情。
谢:我过去也接触过一些我们常说的志愿者,从他们身上你能感觉到青年想为社会做事的激情和冲动。但我们现在的体制对于青年的这种热情和冲动,多数并不是鼓励和帮助,而是有相当的限制。这让青年常常感觉到失望,让他们对前途没有信心。这些在社会基层为国家进步努力的青年,都是一些有理想的青年,社会如果让这样的青年失望,让他们感到自己的努力得不到政府的认同,那是社会的失职。
丁:在和平时代,以后国家精英的来源可能会越来越单一,有可能只是名校出身而直接为政府服务。但对一个国家来说,精英来源不能过于单一。我倒是以为那些在青年时代即从事过NGO活动的青年更能得到一种训练,因为这样的经历让他们更能体会到国家进步的艰难。NGO活动对青年的训练,不仅是提高他们的行动能力,更能真实体验中国社会每一进步中包含的复杂性。我们的政府应当意识到,以后真正有作为的很可能多数是有这样经历的人,他们自觉训练自己成为社会的管理者,是为国家储才,是为社会保留进步的种子。
谢:一个社会,一定要让青年看到希望,一定要让青年意识到自己高远的理想是社会所需要的,自己的未来是光明的。对青年的所有努力,社会都应当以善意待之,不能把青年的所有努力都从坏的方面去想,要帮助他们,要为他们实现自己的理想创造有利条件,让他们切实感觉到国家和社会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