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先零羌本为羌族中最大的部落,后被烧当羌打败,族人损失惨重。自此烧当羌变成了羌族中的王,先零羌反过头来成了烧当羌的奴隶。
对此,先零羌怀恨在心,屡次想要报仇雪恨,却屡屡惨遭烧当羌血腥镇压。如果不是后来委曲求全,险些落得个灭族的境地。
如今,烧当羌首领柯茄得知戏志才要代表栾奕招募他们,并承诺灭掉烧当羌后,大汉皇帝将亲封他为羌王。立刻明白,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当即表示愿助大汉齐王殿下一臂之力。
相对先零,全无羌属于羌人中的小部落。过去,先零主掌羌族大权的时候,仰赖于先零羌温和的统治,全无羌人尚且能过上些安顺太平的日子。
后来烧当羌夺得大权,他们便成了烧当羌首先欺压的对象。族里的男丁绝大多数都被烧当羌逼上了战场,成为冲杀在最前方的跑回。族里的女人被烧当人强抢给他们为奴为婢。让他们生活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所以,当戏志才前往游说,告诉汉庭将要对烧当羌王动兵时,他们非但没有觉得即将迎来一场入侵,反倒认为即将迎来自由的曙光。
戏志才随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许以他们利益,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帮朝廷打烧当羌,获胜之后,朝廷出了会分给他一大片土地,还会出资专门为全无羌修建城池,供他们安居。
在这世上无论人种如何、地域何况,人的习性是不变的。没有人愿意过居无定所的动荡日子,都向往安逸、平和、稳定的生活。
匈奴人如是,鲜卑人如是,他们之所以还在草原上游牧,是因为他们所生活的那片土地——大草原限制了他们。不过游牧生活草场便会被牛羊啃光,草料断绝就等于泯灭了他们的未来。他们逼不得已只能在恶劣的草原游荡。
其实在内心之中他们极度渴望像汉人一样生活在平原地带的城市里,过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美好生活,所以在几千年的人类文明史中,草原民族总在不遗余力的入侵中原,其频率之高让人咋舌。
作为华夏文明上老牌的游牧民族,羌人亦是对安定的农耕生活渴望已久。这一点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入住肥沃的河套平原,与汉人交流日多变得愈发强烈。时至当下,烧当、先零等羌族大部落已经跨过了农耕文明的门槛,建立了半畜牧半农耕社会,筑造了自己的城池,开辟了打量的
全无羌人对此很是羡慕,也想建立属于自己的城池。可是保守烧当羌人欺凌的他们实在太弱小了。连日常放牧的草场都极度贫瘠,根本没有建城的能力。
现在,听说汉庭要赋予他们草场,并承诺为他们建城。全无羌部落首领月吉的眼睛登时放出精光,立刻表示只要汉庭信守承诺,他愿意携五万族人为大汉皇帝效劳。
盘腿坐于全无羌大帐之中的戏志才呵呵一笑,“月吉头领错了。现在大汉王朝掌权的不再是皇帝,而是齐王。头领要谢,也该谢齐王才是。”
“是了,是了!在下一时口误,愿戏大人原谅则个。是该谢大汉神将,齐王殿下才对。”
游说完全无羌,戏志才的下一站便是牢姐羌的领地。与穷到无法生存的全无羌不同,牢姐羌借着横跨陇西、上郡两地的地利,在大汉与西域诸国之间频繁开通贸易,赚取了不少的财富,是羌人族群中最为富有的存在。
也正因为这个,很久以前羌人之间流传这样的顺口溜,将羌族二十四个部落的特点一一言明:“烧当雄军统陇西,先零屠狼猛士集……全无落魄为奴隶,一个牢姐粮草齐。”
通过这段顺口溜第一句乃是形容烧当兵强马壮,以及先零羌勇士云集。至于第二句,便是在形容全无羌的羸弱,以及牢姐的富有。
由此可见,牢姐羌的富有由来已久。然而,牢姐羌部落的缺陷也是明显的,他们善于经商,却不善征战。
于是乎,牢姐羌人在羌人族群中的地位变得与十六世纪至十九世纪的犹太人十分相似。以色列覆灭之后,犹太人散布到世界各国中,他们天生的经商能力,及饱满的荷包顿时让列国国人眼红。于是,世界各国纷纷对犹太人制定苛刻政策,要求他们缴纳高额的税赋,否则立刻将其驱逐出境,让他们再次变成丧家之犬。
为了生存犹太人只能拼命赚钱,以支付远超他人的税赋
眼下的牢姐羌人便是这样——他们赚来的绝大多数财富都为烧当人做了嫁衣,成为烧当羌的纳贡大户。但凡他们有丝毫想要抵抗的念头,便会招来烧当人的马刀。而烧当羌人,最初曾想过干脆把牢姐羌的优势地盘夺到自己手里,亲自去经商赚钱。然而在经过一段时间尝试之后,他们赫然发现自家族人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牢姐羌人那些看起来简单无奇的倒买倒卖活计,放到他们手上比领兵作战要困难的多。做了半天生意,非但没有赚钱,还把本钱全都赔了进去。
屡试不成,他们便将陇右与上郡接连的土地又还给了牢姐羌人,让牢姐羌做生意,替他们赚钱。
牢姐羌碍于烧当羌的淫威,为了生存只得任由烧当羌盘剥。若干年来,他们拼了命的赚钱,因为只有赚到钱他们才能继续在羌人族群里继续存在下去,否则灭族之日便在明天。
于是乎,在过去的数十年里,牢姐羌人便是顶着这样的风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直到近几年,随着栾家商会日渐做大,大汉的生产商贸力日益发达,牢姐羌从琉璃、美酒、丝绸布匹海量的钱财,虽然高额的盈利中绝大多数都被烧当羌人克扣走了,但每年能完成当年烧当人定下的税额,让牢姐羌人安心不少。
长久处于在夹缝中生存的牢姐羌人在不断经商之中养成了万事趋利的习惯。见到戏志才来访,牢姐羌部落首领苦冬张口便问如果牢姐羌帮汉庭攻打烧当羌,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戏志才告诉牢姐羌人,烧当羌人战败之后,牢姐羌人赚来的钱除了每年按需要给大汉朝廷交付微不足道的供奉以外,余下的钱财全归自己,不需要再向任何人支付任何钱财。
当然,正所谓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给大汉朝廷的那部分贡品也不白交。大汉军队将护卫牢姐羌人安全以及保证牢姐羌人贸易畅通,谁若敢对牢姐羌不利,日后驻扎在石城的汉军将第一时间赶来支援,救牢姐羌人于危难。
牢姐羌人听完这席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些还不够。”
“敢问苦冬还有什么要求?”戏志才问。
苦冬大胡子遮盖下嘴唇微微开启,“我希望齐王殿下能将琉璃、神仙酿、山东帛在陇右的独家经贸权交给我们牢姐羌。”
牢姐羌这番话无异于狮子大张口。教会大军这次打到陇西来为的就是将丝绸之路掌控在自己手。若是把丝绸、琉璃、美酒贸易专营权交给牢姐羌,这场战争就失去了他应有的意义。戏志才用屁股想也知道不能同意苦冬的这番无理要求,况且就算他本人同意栾奕也不会答应。
戏志才毫不犹豫回绝,“恕在下不能答应苦冬头领的要求。”
苦冬大胡子随即露出一副不耐烦,“我牢姐羌若与烧当羌开展需要冒着灭族的风险。既然戏先生不肯答应我们的条件,此事我们不掺和也罢!”
“既然苦冬头领不愿答应,那就算了。”戏志才也不跟苦冬多做纠缠,作势要走,临出门,他对端坐帐内一脸木然的苦冬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提醒一下头领。眼下我大汉齐王亲自率领二十万汉军,陈兵西凉边境,随时准备与烧当羌开战。一旦大战开启,我大汉有兵刃之利,兼火药之猛,烧当羌必不是对手,战败是迟早的事。到了那个时候,诸羌之中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我们自有计较。不仅那些帮助烧当羌与我朝为敌的部落将被彻底抹除,那些态度暧昧,意图盘桓于我朝与烧当之间保持中立的部落亦是罪大恶极。我朝必会施以雷霆手段予以严厉打击。”言讫,戏志才顿了顿,“言尽如此,望苦冬头领好自为之。”
苦冬听出,戏志才的言外之意很明确,“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果你们牢姐羌不支持汉庭,未来的结局将跟烧当羌人一样,成为大汉军马此役征战的目标。
面对如此直白的威胁,换做以前苦冬早派人把戏志才拖出去砍了。可是现在,他却不敢这么做,不仅不敢杀戏志才,还要一改刚才严肃的深情,露出献媚的微笑,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又把戏志才请回来。“戏先生莫慌,咱们有话好说。来,坐下谈,咱们再好好谈谈!”
苦冬之所以如此低三下气,原因无他,因为他知道戏志才说的都是真的。
现在的大汉军队已经不同过去,就算所有羌人联合起来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