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蔡琰嫁入栾家以来,听心腹家仆说主母蔡琰性格实在太过温和,以至于昌平公主时常仗着高贵的身份给她脸色看,连七巧这个府里的妾室,都仗着过去的主子貂蝉在栾奕身边分外得宠而不把她这个正妻放在眼里,时不时出言顶撞。
为此,事后栾奕没少替蔡琰抱不平,训斥过昌平、七巧很多次。可是栾奕毕竟是干大事的人,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总帮蔡琰遮风挡雨。
唯一能永诀后患的办法,唯有温顺和婉的蔡琰自己强硬起来。
所以说,在见识到蔡琰的手段后,栾奕不怒反喜。
在不损害家族利益,破坏家庭和谐的前提下,他不介意蔡琰用些手腕保护自己,并且树立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他开始觉得蔡琰在生活历练中成长了,现在的她从过去那个封建礼教束缚下的才女蜕变成了懂得适者生存的智者。这就意味着栾奕从此以后再也不必替她担心,也不用帮她遮风挡雨。
从现在开始,她已经具备了成为一家主母的潜质,将来栾奕可以放心大胆的多让她承担一下家中事务,好让日渐年迈的母亲轻松一些。
想到这些,第二日栾奕便授意母亲栾刁氏,让她将定于4月初9的祖父逝世两周年祭礼交给蔡琰操持。
蔡琰也果然没有辜负栾奕的期望。二百多名前来祭拜栾涛的栾氏族人,无论是住行,还是座次……哪些年长需要仆从随护;哪些腿脚不灵需要车马接送;哪家跟哪家有间隙不能同席;哪家又跟哪家关系好,预留房间时最好比邻而居。祭祀当天为免有族人太过伤感引发旧疾,她还特意请了两名医者守在一旁随时准备急救……方方面面,蔡琰都考虑在内。
有赖于蔡琰井然有序的安排,当日的祭礼举十分成功,来参加祭礼的族亲纷纷盛赞蔡琰贤良淑德、心思缜密,不愧是当世才女,栾家的嫡长孙媳。
事情办得顺利,看到公公栾邈、婆婆栾刁氏还有栾奕都满意,蔡琰的心里也充满了成就感。
周年祭结束后第二天,一片浓浓的乌云从南边的泰山山麓飘了过来,将历下这座老城笼罩在黑黑的云被之下。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闷雷,夏日的第一场暴雨倾盆而下。形形色色的植物在惜雨如油的漫长冬季里快速成长,此时正需要一场雨水灌溉。如今,甘露降临,它们在拼命汲取天地精华——水的滋润的同时,也在喷吐着自己的芬芳。
暴雨过后,空气中充斥着水的淡雅气息、花的妖娆气味、大地的泥土芬芳。
雨过天晴,太阳从天边露了出来。刚从云雾中闪现的它,仿佛刚刚从睡梦中苏醒一般,放射着慵懒的光芒。日光照耀在地上,将播撒在地面上的水分子氤氲起来。城南的泰山山麓里霎时间浮现出云蒸雾绕的奇特景象,其中还有一条七彩相间的彩虹穿插而过,宛若直通天国的桥梁。
此时的历城处处是美景,四下都怡然,栾奕不由为之陶醉。于是乎,连轴转忙碌了三个多月的他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把公务一股脑全丢给郭嘉、贾诩他们,在雨后的第二天带着家人外出踏青。
蔡琰、貂蝉、甄宓……栾奕的众妻妾已经记不起上次跟他出游是什么时候了,同时自栾诗萌诞生之日起,栾奕压根就没有带她出去玩过。
所以,当得知栾奕要领大家外出踏青时,全家上下无不兴奋。在作出一番准备之后,第二日一早,全家人登车启程。
在历城东南十余里处有一座山,名唤龙洞山。传说上古时期大禹曾在此山之中独战恶龙,恶龙敌之不过凿洞躲藏。山,故而得名龙洞。
山中有涧,名曰降龙涧,名称的由来也与大禹降龙有关。
深涧中央有可容车马行进的土路。路两侧的山上,有山泉水汩汩冒个不停。山泉汇聚成一汪汪潺潺流淌的山间小溪,有凝合成一条条晶莹剔透的瀑布,发出哗啦啦的俏皮响动从山顶垂下,落入涧中的小河。
在泉水的滋润下,山涧两侧的植被十分茂盛,粉的、红的、黄的、蓝的五颜六色的花中点缀着翠绿的灌木和青草,宛若一幅色彩绚丽的油画。在静态的画布中,有五彩的蝴蝶在花与草间来回萦绕,有憨态可掬的瓢虫匍匐在枝叶上品咂着甘露的滋味,还有雨后的蜻蜓在微风吹拂下炫耀着自己潇洒的身影。
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此情此景的深蕴自不必说,仅这份意境美就让人陶醉。
沿山涧前行,路边的小河变得宽了许多。河畔间或生了些垂柳。此时的垂柳已经不像春日里那样,只是吐着嫩芽,叶儿的颜色偏向清绿,显得有些淡雅。模样颇似娇滴滴的姑娘,虽然端庄却又失了几分豪放。
入夏时分的柳树,无论是枝还是叶都很饱满,叶子的颜色也不想春季里那么淡,而是变成了更为妖娆的墨绿色彩。万千柳条自上而下垂入水中,随着潺潺的水波来回摇曳,显现出勾人生爱的媚态。
看到这一颗颗垂柳,不知怎地,蔡琰的身影在栾奕脑海中浮现出来。他下意识望向正牵着小诗萌戏水的蔡琰,随即释然。
如果说过去的蔡琰,是一株春日的垂柳的话,那么现在属于她的夏日来了。她突破少女的羞涩期,蜕变成了一个风姿卓卓,端庄而又极具成熟魅力的妇人。而这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质,正是栾奕所喜爱的。
沿山涧前行2里多远,有一片宽敞的空地,这里便是栾家一行此行的目的地了。
在空地停下,自有随护亲兵扎起大帐。帐内桌椅板凳厨柜一应俱全,都是随行一同运来的。
帐篷扎成,栾邈、栾刁氏夫妇坐在大帐中央,透过撩起的帘子目视帐外一种儿媳追逐嬉戏,露出融融的笑意。
与他们相对的,在帐外花草相间的路上漫步的貂蝉,却盯着栾奕与蔡琰、栾诗萌嬉闹玩耍,满脸阴霾。
最近一段时间,栾奕去她房中的次数明显少了,而且不仅如此,栾奕还将家事交给蔡琰维持,俨然一副要让蔡琰从婆婆手中接过全家内务的架势。
要知道,栾奕是关内侯,可以三妻四妾。什么叫三妻四妾,就是有三个正妻。
“她蔡琰是正妻,我貂蝉同样是正妻。栾郎,奴家才是最爱你的人,为什么偏把内务交给蔡琰!”貂蝉不服,心中默念。
侍候貂蝉多年的七巧,看出主子的心事,冲蔡琰撮了撮鼻子,“不就是替夫君养了个私孩子么!有什么了不起。”她眼珠一转,问貂蝉“小姐,要不要奴家想个办法给她找点晦气?”
“不可!”貂蝉毫不犹豫拒绝,“最近夫君对蔡琰很是关注,不能轻举妄动。待来日夫君引军出征,再想办法不迟。”
“还是小姐想得周全。”
正陪栾诗萌放风筝的栾奕,哪里想得到游戏之间貂蝉竟冒出这样的想法。
从来没有放过风筝的他,费老大劲,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把风筝送上天。
目视风筝随风浮动,他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直犯嘀咕。挺轻个玩意儿,怎么飞起来比扔铁饼还费劲?
嘀咕之余,他没有注意到,擦汗之时把满手的泥灰全都抹到了脸上,模样说不出的狼狈,看的蔡琰和栾诗萌咯咯笑个不停,直笑得栾奕面红耳赤。
蔡琰随后从袖中取出帕子,用山泉水浸湿后,走到栾奕面前亲手为他擦洗脸上的污垢。擦得认真时,忽觉一道炙热的目光投向自己,抬眼望去竟是栾奕含情脉脉的盯着她看。
“看什么?我脸上又没有灰!”蔡琰羞涩低头,道。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调侃的工夫,栾奕一把抓住蔡琰洁白的柔夷,正想上前给蔡琰一个轻轻的吻。
却在这个时候山里猛然想起一声野兽的怒吼,“嗷……”
野兽的吼声吓得栾诗萌够呛,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栾奕赶忙放开蔡琰,上前一步把小诗萌搂在怀里,“诗萌莫怕,莫怕。为父在这儿。”
“爹爹,什么东西在叫?”栾诗萌哆嗦着问。
“是头熊。听声音它距离咱们很远,应该不会到这边儿来。诗萌尽管放心便是。”
诗萌仍然不放心,“可是它万一淘气,想到咱这边来转转呢?”
栾奕会心一笑,攒着拳头道:“这里不是还有为父吗?它要真敢为父会保护诗萌还有娘亲的。”
“真的?”栾诗萌惊呼,“母亲说,熊可是很大很厉害的。爹爹能打过它吗?”
“那是当然!”栾奕见栾诗萌不太相信,补充说:“为父8岁的时候就险些杀死一头熊呢!不信问你娘。”
“真的?”栾诗萌扭头看向蔡琰。
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从蔡琰心底浮起。蔡琰十四岁时,栾奕刚刚八岁,在那年冬季他们与郭嘉、徐庶等人心血来潮入山游玩,结果触怒了冬眠的大熊。若非栾奕舍命相救,蔡琰当时就已经黑熊利爪之下了。
“娘,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呢!爹爹这能打得过大熊吗?”
栾诗萌追问的言语将蔡琰的思绪拉回现实。她坚定的点了点头,“那是当然。要知道,你爹爹可是大汉的神将呐!这天下,没有他打不败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