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雯打了一个喷嚏。夜晚还是有些凉风的,特别是高处不胜寒。但耳边尽是空调发动机运转的“嗡嗡”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热,反正她没有开空调。
此时临近午时,已是11点过半。舅妈似乎已经睡下了,而舅舅在吃完饭之后,便出了门,至今未归,说是公司还有点事情需要解决。至于余衡,也是还没回来。
苏雯百般无聊的坐在窗台前,看星星,看月亮,看微风撩动自己的额前发丝。后天才开学,明天又将是无聊的一天。她想要快点去学校,因为高中都是住宿制度,这样子就不用待在这里了。倒不是感觉这里不好,反而是因为舅舅和舅妈对自己太好了,让自己有些不自在。
终究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习惯不了偌大的房间,习惯不了高处的风景,也习惯不了他人亲切的呵护。其实,母亲完全不用将自己托付给舅舅的,只要在开学当天直接去学校就好了,然后周末也可以在学校留宿,实在不行,坐个大巴回县城也未尝不可。
只是,她还不明白,母亲此举除去想让自己在市区过得好一点,有人关照以外,最重要的是,还能省不少钱。毕竟,余父是苏雯母亲的弟弟,虽然因为忙碌每年少有联系,但姐弟情谊不可断。再加上余父口袋宽裕,也不在意家里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多一个碗,甚至愿意多花点钱照料好自己的侄女,算是对因为工作疏于联系的亲情进行补偿。
这是属于大人的小心思,互相明白,却不道破。然而,小孩不懂,只认为多此一举。
苏雯将窗户关上,只留出一条缝隙。到时间该睡觉了,她的作息时间信奉早起早睡身体好。灯关掉,视线之中除去黑暗,只剩下从门缝底下溜进来的一道昏黄。那是舅妈给未归家的两人所留的灯。
窗外面好像有猫叫声,配合着蝉,谱奏着夏末的音乐。苏雯提了提被子,翻了个身,觉得自己是神经质了。22层的高楼,哪来的猫与蝉,那都是家里院子才会有的东西。
她有点想家了。人终究还是习惯待着熟悉的环境里,一旦环境改变,一点风吹草动,便会草木皆兵,越过距离,产生念想。也不知道父母睡了没,也不知道苏杰感冒好了没,也不知道远在北方的姐姐是否寒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犹如海浪般扑打在神经上。
眼皮渐渐沉了下去,上面是温热的细汗。嘴角有呢喃传出,那是少女的心事,陪伴着其进入梦乡。
...
另一边,生日派对才进行到一半。酒没了又上,烟没了又买,歌没了再点,人走了,竟然还会来。这群年轻人的世界里,似乎只有放荡不羁,没有墨守成规,唯一值得庆幸的也就只有不会发生什么过于出格的事情。
说得好听,是爱玩的过分,说的难听,是叛逆成性。想来,在座的人,已经接了不少家里的电话了,面对家人的询问,则是不耐烦的反问,让人寒了心。
此时,余衡酒量已经过半,一脸潮红,烟瘾也是大增。反观安奈儿,面色正常,不时还主动小口喝酒,不等骰盅被前者掀开。至于说叶岷,当真无聊到快要睡着了。也不唱歌,也不喝酒,更不抽烟,目光在包间来回不知已经多少遍。
“开开开,我不信你五个都是六。”安奈儿气势逼人,伸手就要掀开余衡的骰盅。
哪知余衡伸手按住,“两杯!”
“两杯就两杯,喝不起咩?”安奈儿丝毫不退缩。
余衡沉默,过了约有两秒,猛地将骰盅一摇,“妈的,这样你都不怕!”原来他真的没有五个六,先前的两杯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让安奈儿害怕。
一旁的叶岷摇头。余衡玩骰子完全玩不过安奈儿,这里的酒基本百分之七十都是余衡玩输了喝完的。也得佩服下安奈儿的心性,不管是余衡喊假的喊真的,似乎都能看破一般。
“余衡!”有人在门外喊。
余衡刚端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并没有立刻回过头去。而一旁的叶岷,眉头微皱,看向了包间的门口,顿了顿,然后低声说道:“讨债的来了。”
“完!”余衡也是低声回应。
只有安奈儿一脸迷茫,听着两人说着不着边的话,又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那位女生,愣了半晌,迎了上去,“温婕,你咋来了,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么?”
这被叫作温婕的女生,打扮成熟,黑丝短裙,提着一个挎包。她竟白了安奈儿一眼,说:“你不是说余衡有事不来参加你的生日派对吗?”
安奈儿无奈,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不禁将目光投给了余衡,略带求助,这对温婕撒的谎,也是余衡嘱咐她的。
余衡无动于衷,直到一旁的叶岷推了推他。解铃人还需系铃人,他就算一直坐着也只是无济于事,反而会让在场的一群兄弟朋友看自己的笑话。
他缓缓起身,来到了温婕的面前,语气显得有些冷淡,问:“怎么了?”
“你问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温婕咄咄逼人,“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现在是算什么回事?”
余衡沉吟片刻,“我们已经分手了。”
众人哗然,原来,这讨的债,是情债!
...
温婕被余衡带走了。他不想在包间里把事情闹得太过难堪。而在余衡走后,一切如常,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特别是对于那些熟悉余衡的人来说,可以说是见怪不怪。
余衡是出了名的花心,换女朋友如换衣服是他在圈子里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情。但这里大多有着嫉妒的成分,毕竟,就算余衡在女生的心中有着再坏的名声,还是会有女生愿意和他在一起。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叶岷经常嘲笑余衡的一句话。
其实不然,虽说余衡的确家里有钱,但其对女生那种温柔宛如毒药,再加上其本就好看的长相,也难怪有的女生明知是毒药,还得饮上一口。这倒有点像是飞蛾扑火,属于引火自焚。
KTV包间外,人生众态。有人醉酒,有人自嘲,还有人满心欣喜。并不会有人去在意别人,毕竟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还在酒精上头后,困于自身心事的情况下,连八卦之意都无。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余衡眼前烟雾弥漫,“难道这种道理你都不懂吗?”
温婕此时眼角带泪,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只是对于余衡来说,越是这幅模样,他越觉得心烦,甚至后悔怎么会招惹了这等麻烦。对的,现在的温婕在余衡心中已经成了一个麻烦,不复前段时间的亲亲我我。
沉默了半晌,余衡见对方不说话,便要转身回包间。而就在此时,温婕又是上去拉住余衡,问:“没有任何的机会了吗?”
余衡甩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重新回到了包间里。留下温婕一人在外面。
众人见余衡回来了,不禁调侃了起来。或许是因为都喝了酒的原因,话语里有些口无遮拦。但余衡习以为常,耸了耸肩膀,便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将先前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
“这样子,有意思吗?”叶岷眉间皱纹挺深的。他倒不是对余衡分手的做法有意见,而是觉得,既然明知情不长,就不应该撩动他人心房。
余衡不为所动,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嘲讽,“这个年纪的爱情不过如此,哪来的天长地久。反正就是你情我愿,谁也不吃亏,事后也无需再多做纠缠。”
叶岷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顿了顿,他看了下不远处和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的安奈儿,音量提了几分,“我回去了。”
安奈儿听见,看了看时间,也知道不早了,便点了点头,叮嘱道:“路上小心。”
叶岷点头,便起身离开。
余衡未跟着离去,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小口小口的喝着,心中不知想的是些什么。
...
在往后的时光里,两人经常会回想起今晚的对话。
余衡会为自己的多情付出铭刻终生的代价,从而考虑叶岷的话语,而叶岷也会为自己的专情而开始思考余衡多情的言论。然而,他们就算想破头也不会琢磨的出一个所以然来,就算想出个所以然来,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命运所致,没有捷径,只有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