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都忧心忡忡那个疯老头是否会出现,可是每天都是平安无事,三姐五姐和陈墨枫打嘴仗,我偶尔也参参战。更多的时候是我在耐心等待着那个疯老头的出现。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五姐打马来到我身边。
“没有的,就是一出远门,我比较惆怅。”我喝了口水。看着骄阳,这天气能把人活活烤死,再不到花容家我就要活活热死。
“你惆怅什么?”五姐一双丹凤眼在我身上打量半响。“果然还差点,莫不是我说,出一趟门,我家妹妹还能开窍,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好事好事。”
我想了想:“我不足之处多了,还望姐姐多多提点。”
她不可思议的瞧着我:“这是我家霜儿么?这样生分。罢了,到了花容家万事小心。”
我无端端的想起了沈伽蓝,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此刻在做些什么?我想起那****在我家老头子的书房上对我说他不会许别人欺负我,和那晚他比星星还亮的眼睛,还有他为我吹的一首曲子,很好听,可是我却忘了问那首曲子的名字。或许留下一点念想还是好的。
“我实在是觉得,你就是来选秀的。”陈墨枫拿着马鞭双手环于胸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诶,这个曲线……”他满脸惋惜的叹息。
我从袖筒中倒出一把上路的时候随手抓的石子狠狠地砸向他。“我又不去选秀。叫你看我,混蛋。”我恶狠狠的扔出石子却都被他躲过,还从马上一跃而起展示了他优越的轻功,蜻蜓点水般把我抛出的石子一一接了回来。
“喏,都还给你。你留着继续砸我吧。”他落在我马上,扰得我的马一惊差点没把我摔下去,幸亏陈墨枫勒住了缰绳,而我自然顺势在他怀中。
“看来,这两个人关系还不错。”三姐在后面多加赞美,让我羞愧不已,这般纯洁的兄妹之情在她眼里就成了两小无猜。我家三姐的感情审美果然不同与别人。
我费了一番功夫把陈墨枫轰下马去,转过头看了眼在树荫下的三姐和五姐,三姐一袭玫红细纹窄袖服,将女子的较小柔弱横扫,只剩下灵动刚强。她脸上一脸的惬意,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意。
五姐一身桃红窄袖便装,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一朵朵怒放的桃花,从裙摆延伸到腰际紫色腰带束腰更显出身段窈窕。迷人的丹凤眼里也蕴含着奸诈的笑意。
“方才,我们只是…”我张嘴欲解释些什么。被三姐硬生生打断:“不要再解释了,我们都已看在眼里了。”
夕阳染红了天际,我看到花容家就像一座宫殿一样盘踞着整个沧州。
我见过有钱的,比如说我家老头子,他就是为了显示自己是一代土豪,大把大把银子的往外撒,买回来一些珍品。
花容家是挺大的,这种觉悟来的太迟了些,是我在花容家迷路一个时辰之后才觉悟到的。我家也是挺大的,但是我熟。这里景物差不多长得一个样子,到处都是仆人,可是这么些个仆人就跟木偶一般,从不说话,我问了位扫地的丫头,该怎么回客房。可是她就像没听见一样。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方才来的时候,我并没有见到花容家主,我出来溜达纯粹是为了找三姐他们。来者是客,为何我们还不住在一起?
我闻道一股熟悉的药香,可我记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前面假山处有人影飘过,我亦快步跟上。这女子的背影十分熟悉,我拼命的想拼命的想,可是却还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却有一股没由来的悲伤,淡淡的,却飘散到身上各个角落,那般不痛快。
“请问…”我慢慢的开口。花容家的人一个一个的都不正常,我还怕眼前的这个人猛的转身要杀我。许是这一路,吓怕了。
她缓缓的转过身,一身素色一袭面纱却也遮不住她那超凡脱俗的气质,她双瞳剪水,定定的看着我,不说话,时间仿佛就此静止了般。被她看着很舒服,并没有什么局促或者难堪,倒是觉得她在看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
“请问……这位姐姐,怎么才能回到西厢?”我还是犹豫的问出这句话。我不知道花容家的那个老大娘是怎么安排的,让我去了西厢。刚听到的时候我惊讶的久久不能言,五姐倒是打趣道:“这样挺好的,倒是让我家妹妹撞撞桃花去。”张生和崔莺莺夜中相会便是去的西厢…这有什么好的,万一来的不是张生,反而是采花贼?我岂不是得不偿失?但是在我踏进房中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考虑是多余的。
花容家主忒善解人意,知道我不会武功,安排的丫头小厮看似平凡,实则身手不凡。我不过就是被门槛绊了一下,丫头小厮从五步以内飞跃而来,又提又推又有人肉垫子,生怕我磕了摔了,我坦然我虽然无能,但也不是瓷娃娃碰不得。室内布置的全然是我在家时闺房的模样,带路的老嬷嬷说,完全是怕我不习惯外面的景物。我不知道三姐五姐那边是不是也是这种状况,一时好奇就溜出来寻她们。
面前的白衣女子,忽而掩面,又放下手,向我缓步走来。我一时间局促不安起来,事后想想我又不是男人,我有何不安?
她缓缓拉起我的手,我触到她温软的手的时候,有一种触电的感觉霎时传遍了全身,我猛地缩回手来。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我不由得抱紧了头蹲下,想让这种感觉消失。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疼过,似要把我的头都撕裂。
她也蹲在我面前,将手递给我,只这一个动作,不知道怎么,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她从怀中拿出帕子,轻柔的为我擦去眼泪,一股药香直冲鼻腔,我头痛更加强烈了,我不耐烦的一把挥开了她的手,那帕子就被一阵微风吹到小湖中去了。
她怔了一下,随即很不自然的收回了手。在我面前比划着。可惜我看不懂,我拍了拍脑袋叫它别那么痛。随即摇摇头表示我看不懂。
她神色哀伤的指了指自己的咽喉,摇了摇手。“你不会说话?”我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点了点头。“那……你知道西厢在哪里么?可以带我过去么?”我实在对不起她的那块手帕,上好的苏绣。
她喜上眉梢,点点头扶我起来。慢慢牵着我的手。生怕我再有刚才的举动。
我举起她牵着我的手晃了晃:“没关系的姐姐,你放心吧。”我朝她露出一个大笑脸,生怕她不信我又笑得更加诚恳一点。
她也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拉着我,带着我穿过亭台水榭,每到一处地方,都很细心的为我用她的勾花金步摇在柱子上,还有名贵的树木上做上标记,该向哪里走。我觉得这些破坏了美感,也怕她受惩罚,花容家大娘特别钟爱花容家的一草一木。
“姐姐你疯了么?这些东西不是花容家那个大娘的,你就这样随便的刻上去。她会不会惩罚你啊?”我想起花容家下人那些个一本正经的脸就犯咻得慌。她笑着摇摇头,示意我别担心。
我想她是一个好人吧。不然怎么会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在自家主人的院子里刻东西。“还不知道姐姐你叫什么。我叫冷亭霜。”我笑着问她。
她呆了一会儿,摇摇头。“你没有名字?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不答话,只是带着我走下去。我想起她是一个哑巴,我若是在继续多嘴多舌下去恐怕会刺伤她,也就闭了嘴,跟着她走。一路上院子里的仆人见她都是低头行礼。我想她的身份肯定不会亚于花容大娘,所以才敢在那些树木上做标记,看来当时是我自作多情了。
到了院子口,她顿足,我也停步。“谢谢姐姐帮忙了。我弄丢了你的手帕,自然是过意不去。等明天,我定然会买回来一块一模一样的赔给你,不知道姐姐住在哪个院子?”我略微羞涩。
她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又摇摇头。将她手中的勾花金步摇插在我发间。两眼放光的扫视我一阵,这才放心的离去。
真是怪人一个。我刚进去就看见三姐坐在卧榻上,五姐在太师椅上喝茶,陈墨枫在院子里望天惆怅:“我乃江湖第一帅哥,被朝廷掳了去……”
“你可算回来了,我问你,解忧秘方你可拿好了,明天就要见花容家主谈谈条件了。”三姐的脸变得极快。从刚才的享受到现在的恐慌。
我自胸前抽出盒子:“就在这里,我贴身带着,谁也拿不走。”自从上次被那两个盗匪摸出来这个位置之后,我总觉得不保险,就换了个地方。
五姐哈哈一笑:“好地方,若是让人摸了去,还占了你便宜。”
我觉得,是五姐离开沈靳彦太久了,她有点小寂寞,老是拿我开涮。
陈墨枫又是一脸的惆怅:“我说最近怎么看你曲线甚是怪异,原来如此。”
可是我拿出盒子,我就发愁了,我想起那个疯老头,想起断肠散…果然那个老头是骗我的,可是我还吃了他的毒药,他肯定是来取我性命的。我的命什么时候这般值钱?
“我发愁啊,愁白了少年头……”我窝在床上抱着被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五姐拿着她那水晶镜照了照我,又照了照我:“没有啊,这青丝黑亮,啧啧,霜儿,你这是吃了什么好的?诶?勾花金步摇?!”我看到她两眼如饿虎般放出幽幽的光。
“老实交代吧,哪里来的?”五姐坐在我身边往我这里靠了靠。我又往里缩了缩,她又往前靠了靠:“孩子,你到床里面去了,没位置了,老实交代吧。”
“五姐,你放过我吧。不就是一个步摇。你至于我沐浴也要看着我么?”我很是不好意思的穿上衣服。
“真的这么简单?就是那个女人给你的?”她对我一点也不信任。
“真的就这么简单的。”我躺倒床上,笑的很贱:“五姐,一起睡?”
她白我一眼,越过屏风,我听见关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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