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两人都是明白人,知道因为自己的问题给家里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也就不再迁怒于我。其实这事情想要解决也不是难事,不过是因为两人各怀心思没有言明,需要我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顺势而为,打破僵局,才得以缓和,毕竟在子女面前常常是放不下面子的。
虽然我不是白家三少的事情一经阐明引得陈宗霖不少的哀叹,可我所跟他讲解的事情却并非不可能,只是当今的国情下没有发展性。但看在我的出发点实属善意的情况下,也就不再追究欺瞒之罪,但还是不免对我的真实情况大加追问,毕竟是要托付女儿的。或许我的实际情况还达不到他们心中所期望,但好在有馨怡在一旁支持,让我有了最坚持的依靠,而大伯陈启平也遵守了自己的陈诺,正面认同我和馨怡两人的事情。见背着自己这当父母的,其他人都同意了,也就说不出什么不同意的意思了。
又在馨怡的家中住了两天,学校也开学了,要说回到学校看到最为亲近的人,那可就要属澜山了。
似乎是在我和馨怡刚抵达潼市的时候,澜山就在朱莉的陪同下回到了澄市,就连白靖姚帮我准备身份的事情,也是由他进行的谋划。看他跟朱莉夫唱妇随一般的默契,就知道两人的关系早已今非昔比,想必在朱莉家族内的交流也是进行的十分成功,只是为何无法联系到他,他的解释却是说旅游期间不想被打扰。
真是让人十分无语的回答。
但总而言之,能再一次见到他,我们还是十分高兴的。
......
时间匆匆,转眼我们都已经到了毕业季,跟澜山在一起不停的解决案件,抓捕罪犯,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渴求,我也早已不再是那个唯父命是从的卓子航了,朋友的支持,爱人的鼓励,让我可以堂堂正正的跟自己的父亲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话。
那天,我哭了,父亲也哭了,我的泪水是为父亲的期望而流,而父亲的泪水则因为:我长大了。
是呀,我也觉的自己长大了,有了朋友,学会处理事情、解决问题,我在几年间所遇到的所有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出现在我原先被既定的轨迹中的,是他挽救了现在的我。
正当我们欢欢喜喜的准备着毕业典礼时,梁队长有同往日一样,给澜山致来了电话,本以为是来表示祝贺,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暴露了问题,贺喜之词全然哀怨,没看出一点诚意,只听他尴尬的口打嗨声:“还是让你们听出来了。要不是麻烦的事情,我也不想在你们准备毕业典礼时打搅,方便的话就来看看吧。”
事情已然说到这里,我们又怎有不去之理,随即应了下来:“马上。”
事实上我们的心里也是痒痒的,足有两三个月没接手过新案子了,不止对澜山是一种折磨,就连同我也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这一听有了新案子,可把我们高兴坏了,丢下了手头的东西就赶去了市局。
几个月的时间没有来市局了,看样子也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原本一些青涩的警员如今都显得格外老练,打过招呼,我们便轻车熟路的走进了梁队长的办公室。
梁队长还是那个梁队长,不过办公室里原本浓郁的烟味确实少了许多,这离不开大家的共同努力,常常高强度的工作哪里还经得住每天三四十根烟的烟熏火燎,包括我们在内的许多人都在劝他少吸点,可又架不住他的臭脾气,非是等到进了医院这才开始了戒烟之旅,医生告诉他要是他每天继续这样生活,过不了两年就可以准备后事了。虽说听上去有些危言耸听,但这至少是从医生的嘴里说出来的,他没有理由欺瞒病人,所以吓得梁队长也是够呛,纵是嘴里要强,可这抽起烟来,确实一天比一天少了下去。
此时,他正在看着卷宗。
敲了敲门,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抬头看了看我们:“来了,先坐吧。”
我还有点着急,说道:“就别坐了,难得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先让我们看看是什么案子吧。”
“呵呵,这两年你可是让小山给带坏了,见到案子就兴奋,还是先坐下来吧,我已经让人去打印资料了,过会儿就好。”
我一看,一旁的澜山早已经坐定,也就静下心来等着了。不一会,王天赐从外屋敲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几份订好的文件,给我们打了个招呼就交给了梁队长,然后退了出去,真是越发的向着梁队长的方向靠拢了。梁队长看了看就将其中的两份递给了我们,然后说道:“其实,这个案子本身的问题倒也不大,嫌疑人经过调查也只剩下一个,基本可以确定是他行凶的。”
我一听,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查他不就行了,可又看到梁队长翘起的嘴角充满了无奈,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那实际的问题是?”
“我们找不到他行凶的凶器,而且也没有他作案的时间。”
这就奇怪了:“没有凶器,没有时间,又是怎么判断他的凶手的?”
“是动机,他是唯一一个具有杀害死者的动机的人,并且他在当天就曾威胁过死者。”
当天就威胁过死者,随后就将它杀害?这是不是有些牵强,正当我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一旁的澜山说了一句:“好好看完再问。”
我知道他是要我先看完手头的案件资料,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冲突,但还是按他说的看了起来。
原来,梁队长口中所说的嫌疑人威胁过死者并不是当着其他人的面,而是和死者在一个堆积货物的小房子里,通过两人的的肢体动作与局部冲突进行的判断,再由从死者家中搜出的借条佐证,似乎我刚才提出的问题是有些没营养。继续看下去,嫌疑人麦克,美国人,与死者曾潘潘是合作关系,来到国内已经有5年的时间了,而警方所面临的另一个问题就是麦克的签证时间,在麦克的家中警方发现了一份领事馆发出的签证到期通知,也就是说如果三天后依旧找不到可以证实麦克杀人的证据,那么在他不进行工作签证延期申请的三天后就将被遣返美国,警方就将失去对他的追究权利。怪不得梁队长是这副无奈的神情,明明已经知道了凶手,可苦于没有真凭实据即将失去对他的法律追究权利,放到谁的身上,都会是这种说不出的苦闷。
可究竟为什么会找不到证据呢?资料中也有提及,死者曾潘潘是一家储藏超市的小老板,因为经营不善,这两年出现了不小的亏空,为此,他开始着手采购处理等问题,而他死亡的地点却是在人流量最集中的储物仓库中,货进货出,人进人出,直到第二天超市员工去仓库提货,才发现包装货物的箱子底下出现了大量的血迹,寻根溯源,这才发现了身亡已久的曾潘潘。也就是这个原因,现场没有任何可以提取的证据。
再看,麦克的时间线。经法医认定,曾潘潘的死亡时间是本月24日晚间8点到10点左右,在这个时间里,麦克正在当地的一家台球厅里打球,里面的三教九流都可以作证,还因为一点小事跟一个蛇头闹了些不愉快,直到当晚11点才离开台球厅,所以并没有作案时间。
现在警方手中唯一的指向麦克的证据就只有那份争执的监控录像,和100万的借条,可这些是无法指证的。
看完后,我瞧了一眼澜山,见他已经闭起了眼睛,也不知道是有了线索,还是没有线索,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我们应该先去事发的仓库查看情况,虽然在警方的记录中现场已经没有可勘的证据了,但那也只是由警方的角度进行的宏观性认定,而我们则应该本着严谨的态度,再去现场勘察一遍:“梁叔叔,现在那个仓库应该没有人会使用吧!”
“这是当然,在没有调查结束前,死者所在的仓库是不允许开放的。怎么,还要去看一看?”
“是呀!没有进一步的证据,说不定就是因为初步的证据没有定义好。”
我都佩服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旁的澜山也不自觉的露出了认可的笑容,见势,梁队长就带着我们一起前往了事发地。
此时,外面的超市也已经关上了大门,铁卷帘紧闭,其上还贴着一张发白的红纸,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歇业’,我一时耸了耸肩,心想,老板都死了,还怎么开业呀。
跟着梁队长奇怪八绕,就到了巷子后面的存储仓库前,上面的封条还是完好的,说明的确没有其他人在警察之后进入,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说明我们锁定的目标是没有错误的。再次将仓库大门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袭来,冻得我们三人颤三颤抖三抖,好冷,这是仓库又不是冰库:“怎么这么冷。”我不禁问道。
“里面还有些海货,我们又封闭了门窗,大概是化冰以后的冷气吧。”
只好敞开门通了通风,这才走进了其中。首要的,就是找到曾潘潘被发现的箱子,一个一米见方的棕色纸箱,显而易见,因为其上的血迹已经沾染了大半,至于周边的其他箱子也没能幸免也难,或多或少的都沾染了一些:“这些都是死者的血迹吗?”
“没错,根据中心辐射原理它们完全符合液体的流向,我们在随机抽取中也没有发现其中含有第二个人的血样样本。”
梁队长发了话自然没错,可我还是觉的有些奇怪,但见澜山没有发话,可能也是我有些敏感。
据现场报告,死者曾潘潘是被利器穿刺心口,当场毙命,其周身也没有发现有任何搏斗过的痕迹,因此熟人作案也是锁定麦克的原因之一。
箱子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我们将其放到查看其内部,并没有发现可能留下的记号,而回忆警方记录中的死者照片,除了面色惊恐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姿势,显然,死者是被凶手杀害后移到箱子中的,又没有在死者身上发现凶手的遗留物,这也就说明这属于一个有计划性的杀人案件,凶手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没有留下一丝可供调查的线索。
但在这其中,也并不是毫无问题可寻,凶手为何费力将死者转移到成装货物的箱子中?毁尸灭迹?显然是说不通的,因为只要尸体是放在仓库中的,即便可以低温掩盖其腐烂的臭味,也瞒不了日日前来整理的店员。那么就只有另一个说法了,是在这个杀人计划中,有什么原因必须将死者的尸体暂时隐藏起来。至于是什么原因,联想嫌疑人麦克的事情,想必是与他消失的作案时间有关,怎么就好巧不巧的在台球厅跟人发生了冲突。这是典型的制造不在场证据。
那么追根溯源,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法做到的呢?跟着澜山走到了存放水产的冰柜前,一看,这倒好,都能游泳了,怪不得刚开门的时候这么冷,化冰时最冷。可就在冰柜前的这一个激灵,着实让我的大脑灵光一闪,我似乎明白凶器是什么了。
也不知道澜山是怎么看出来的,问道:“有想法就说出来吧。”
“这是样,这凶器会不会就是这冰柜里的冰。”
“冰...”
“没错,要知道存放水产的仓库都是有恒温控制的,那为什么冰柜里的冰块会化掉,这两天既没有停电,也没有让它暴晒于烈日之下,冰块的融化显然是不正常的。可它还是化掉了,那是不是作为凶器的冰锥一类利器也可以随着冰块的融化而融化,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现场没有发现凶器,或是散落它处的血迹,因为凶器一直插在死者的胸口,不过是融化了。而以此推论,法医的鉴定结果之所以避开了麦克行凶的时间,是因为胸口的冰锥延缓了对他死亡时间的推断,法医只能根据现场的低温程度加以推断,而面对这种未知的凶器也是束手无策。因此,也就造成了麦克在曾潘潘死亡时却根本不在现场的证据。”
梁队长沉吟一声:“嗯,不是没有可能,可没有证据依旧无法对麦克进行提审。”
而这时,澜山开口了:“并不是没有证据。”
“什么?”我和梁队长都不自主的盯紧了澜山,想知道证据在哪。
见他微微一笑,看了看我:“想想你还漏了什么?”
我还漏了什么?澜山见到的显然是比我要多,但他却知道我发现的事情,会是什么呢?又看了看曾潘潘死去的地方,噢?会不会是这个。
“是因为血?”我之前就有过疑惑,因为这些血,太多了。
“没错,既然纸箱上的血迹都来自于死者,那这个出血量可着实异于常人。”
“但我们验证过,这些血的确出自同一人。”
“我并没有说其中还混有其他人的血液,就像子航说的,死者死于冰锥,再以冰僵化肌肉影响死亡时间的推断,但他所不能改变的是每个人身体内的血液含量和浓度,当我一见到这种程度的出血量时,我就已经有了怀疑,只要再次检验当时所提取的血液样本就一定可以发现这其中的奥秘,这样,再将死亡时间向后延伸,不就可以将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据摸出掉了吗?”
“哎呀!”梁队长一拍脑门,“对呀,我这一戒烟,连带着脑瓜也不好使了。我们这就回去调查。”
一天后,本已准备妥当的麦克被带到了警局,又一天,由于熬不住警方的连番炮轰,精神防线崩溃,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第三天,跟领事馆进行接洽,成功将麦克留在了国内受审。事情也终于在遣返日期内得到了解决。
而经过了这几个月的休整,再一次解决案件,让我得到的不是十足的兴奋感,而是另外一种认知感。它让我认识到了自己其实并不适合侦探这个行业,但又离不开这个行业,就像我第一次跟澜山见面时的情景,我所兴奋的是相关这个案件的故事,而不是案件本身,我所应该从事的就像华生一样,是一个个故事的参与者、见证者、记录者,而并非在模仿澜山,因为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模仿不了谁。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得美好了许多,我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独行者’变成了一个‘拥有一切的富豪’,我从一个‘一事无成的乖乖仔’变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我还得到了多少人梦不可及的娇妻美玉,我还会完成那个从小的梦想。我觉得,我已经一生无憾了。
可能唯一的不足,就只有那些写着不足的故事还没有追寻,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又一个更加奇妙的故事等着我。
你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