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忱是被疼醒的,首先看到的是沈怡,动了动才发现整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倒是扯到了伤口,倒吸一口气:“疼!”
“你还知道疼啊,没事学什么烈士?”沈怡边说边挨着床边坐了下来。
“我是党员嘛,理应万事都要抗在肩头。”
“那你这肩头这次算是伤狠了,李寡妇这刀也真够狠的,要不是。。。。。。”沈怡欲言又止:“总之她恨不得把你整个肩膀给剁下来,指不定下面留下什么后遗症。”
“她要砍的不是我。”
“我知道,你想上演美女救英雄嘛,他就算是投资商能到时给咱们多点拆迁金你也不需要舍命去救他啊,你救了人家人家根本不领情,连声感谢都没有,就让公司代表给你点抚恤金,这年头不能随便当好人啊。”
沈忱本也没指望陆其峰会有什么表示,但心里不免有点苦涩隐忍住眼中腾出的雾气,故意问道:“多少钱啊,钱呢?”
“被爸妈拿走了,钱倒是给了不少,要不然爸妈也不会轻易罢休的啊。”
“哦,那他们人呢?”
“医生说你没什么事,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你们领导都来过了,昊鸣哥和郭淑仪也来过了,你们局长这次可是把你夸得不得了,说今年的先进个人非你莫属。”
“拿命换来的,差点应该就给我个永垂不朽的表彰了吧。”
沈怡把头凑过来,像个特务一样:“你猜谁来看过你了?”
沈忱做出一副思考状:“难不成是刘德华?”
“无聊!是林海,好像一副挺难过的样子。”
“我又没死他难过什么。”
“我能感觉到的,就像当初他和你恋爱时流露出的那种心疼。”
“哼!稀罕!”
沈怡佯装打了她一下:“浑身刺,我去拿饭,你老实躺着,别乱动。”
沈忱叫住沈怡:“李大姐那事怎么说?”
“你这刀算是白挨了,她精神被诊断出有点问题了,负不了什么责任了。”说完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这样或许更好,沈忱倒是怕会追究她刑事责任,只怕这场闹剧伤害最大的还是李寡妇,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被砍到的肩膀,想着没有被砍断也算是幸运,转而想着会留疤后怕起来,以后夏天吊带该怎么穿?
骨头伤不是很深沈忱一个星期后就出院了,休息了两个礼拜后不得不再去上班,只不过得天天捆着绷带去像是抗战后光荣负伤的战士一样,总觉得别人都拿着无比敬仰的眼光在仰视着自己,沈忱也落了个得意,自己的低位好像又回到以前那样,不做事看看报纸上上网,盛丰的工程自己也不需要再跟进,生活又回到了以前那样无聊却又平淡。
期间盛丰的人来过几次,但都是下面的人来,陆其峰没有亲自来。所有资金到位后,王大局的嘴巴已经笑得快要合不上,为了庆祝这次工作的顺利完成全单位晚上聚餐并且每个人都拿到了二百块钱的奖励,沈忱点了点自己信封里的钱足足有两千,笑了笑:应得的。
到达饭店,所有人基本落座,王大局把沈忱安排到了自己的旁边,也算是对她次劳苦功高的褒奖,沈忱指了指上席的空位:“王局长,那边怎么没有人坐?”没等回答,陆其峰已经进来了,王大局立马站了起来做邀请状:“陆总,这边坐。”这是第一次全单位的人看到陆其峰,只听见下面的人都开始低低私语,特别是未婚女性显得更为兴奋,沈忱心里鄙视道:花痴!想到自己也花痴过便自嘲地笑了笑。
敬酒官场话就是这顿饭的主题,沈忱因为负伤在身免去了喝酒的义务,但是自己这次的英雄伟绩当然也成为了饭桌上的主题,王大局喝得有点晕乎乎地问道:“小沈啊,你说你当时怎么就那么勇敢地保护了陆总,你真是。。。。。。”说完撇着嘴竖起大拇指。
沈忱一时间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所有人开始询问当天的情境,沈忱也乐意讲解,一边说着还用一只能动的胳膊表演着,每个人都听得一惊一乍,只有陆其峰紧锁着眉头盯着自己终于自斟满一杯酒举向沈忱:“沈小姐,这杯陆某敬你,什么都不说了,只有一句谢谢。”
沈忱谢谢是听了不少,家人的朋友的同事的,林海的还有陆其峰的,也许对于自己只有愧疚后的一点点感谢,他们的情分也仅此而已。沈忱看着他一口将高脚杯里满满的白酒一口闷掉,沈忱心想他最近酒量增长不少啊,一口下去就是三四两,接着又是斟满一杯,对着沈忱准备一口喝掉,沈忱连忙阻止道:“陆总,意思到就可以了。”陆其峰当是没听到又是一杯下肚,脸上却开始面露难色,沈忱忽略自己心中不安的情绪:他自己要喝的,关我什么事?
散场之后,所有人在门口握手道别,王大局要派司机送陆其峰被他婉言拒绝,沈忱匆匆道别后便回家了,一路上陆其峰的样子都回放在脑海里,沈忱心想他真是个害人精,当自己快要好的时候他就会如幽灵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似乎向她宣告着他的存在,回到家便拿被子将自己裹得像毛毛虫一样,直到自己被闷得喘不过气来才把脑袋探了出来,陆其峰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放,走到洗手间洗了个脸,冰冷的水让沈忱开始冷静下来,对着镜子狠狠地骂道:陆其峰,你怎么阴魂不散!
接下来的日子陆其峰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单位里,按理说他现在经常接触的应该是拆迁办而不是这里,沈忱只觉得他故意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每次他一踏进办公室沈忱赶紧低下头装作做别的事,心里却如小鹿乱撞一样,每天上班的乐趣便是期待他的出现,见到了浑身血液似乎到冲到脑袋,那种滋味沈忱并不喜欢,可是见不到却又怅然若失,也许对于在乎的人总是患得患失,这天陆其峰依然来了,进了王大局办公室不久便出来了,看着他出来沈忱连忙将视线望向别方,可陆其峰依然向自己办公桌这儿走来,只听见低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绷带拆掉了?”
沈忱已经忘记了回答,呆滞地点了点头。
“你的手怎么了?“沈忱这才注意到他左手手心的绷带。
“上阶段自己下厨被刀给切到了,上两天好了,这几天又有点感染。”
沈忱只觉得好笑,切菜也只会切到手指头而已,这样的说法敷衍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转念一想,他的事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老陈上阶段跟我念叨你,说很久没见到你了。”
“你跟他说我最近比较忙,有时间就去看他。”
陆其峰笑了笑,摆出一副怎么看你也不像忙的样子:“今晚他约了我,你没事的话就一起吧。”
沈忱心里本想拒绝,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自己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陆其峰露出那好看的笑容:“那下班我来接你。“
老陈见了沈忱很是开心,更是做了一桌的菜招待他们两人,只是吃饭的时候气氛一直不好,沈忱也不像起初和他认识时那样没心没肺的笑,只是静静地扒着碗里的饭,老陈似乎看出了不对劲对陆其峰说道:“锅上有汤帮我去看看。”
“不去,你自己去。”陆其峰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
沈忱放下筷子:“我去吧。”
老陈把沈忱按住,对陆其峰做了个眼色:“叫你去就去。”陆其峰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凳子。
“你让他一个公子哥去看什么汤啊?”沈忱继续拿起筷子。
“那你错了,他做饭可比我好吃多了。”
沈忱心想:那还切到手,心里更是添了一份堵。
沈忱不置可否继续扒着碗里的饭,老陈继续说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像个陌生人一样?”
“本来也差不多是陌生人。”
“他是把你当朋友看的。”
沈忱冷笑了一声:“我可没福气跟有钱人做朋友。”
老陈叹了口气:“你是不了解他。”
沈忱估计指的是他的家世:“我了解,就是因为我了解更觉得他阴晴无定。”
“其实他过得挺累的,三十出头身体上已经是有不少小毛病了,他也经常到我这来喝中药的。”
“该不会是花柳病吧!”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呢?那么开心。”陆其峰已经将汤端了上来。
沈忱连忙收起来笑容摆摆手:“没什么。”
一顿饭吃得不算难受也不算开心,老陈送了几副壮骨的中药给沈忱,沈忱意思地推辞了下便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没人说话,沈忱倒是吃多了一个劲地打嗝打破那安谧的气氛,嘴里还囔囔道:“我也没吃多少啊。”
陆其峰将车停了下来,用手将沈忱的头固定住,手指轻轻地刮过眉骨至太阳穴,被陆其峰碰过的地方都如火一样烧了起来,不知是紧张还是他按的有效,嗝也被止住了,陆其峰垂下眼脸望向她:“好了吧?”
沈忱点了点头便准备把头抽出来,可是陆其峰的手并没有放开的意思,沈忱只觉得脸被他盯得要烧了起来,故意说道:“你该不会是想强吻我吧?”
陆其峰笑了笑松开了她,沈忱长呼了一口气,掩饰心中不安:“想不到你还有两手啊。”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学医的吗?”车被发动起来继续走着。
“那干嘛不当医生?当个医生也还能救死扶伤,像你现在这样完全就是个剥削民众资本家。”
“那时候盛丰没人管着,我必须得接手。”
“你不是有个弟弟吗?”
陆其峰的脸色僵硬了下,淡淡地应了一句,沈忱看他不想回答的样子便也不继续问,只是老陈住的比较偏远,回去还要一段距离,受不了窒息的沉默找着话题:“老陈怎么还不结婚?”
陆其峰笑了笑:“你怎么就喜欢打探人隐私?”
“不说拉倒。”沈忱靠到椅背上将眼睛闭了起来。
“他老婆已经去世了。”
“什么!”沈忱几乎跳了起来。
“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我在开车。”
“我没听他提过啊,什么时候的事啊?”
“谁没事把自己伤痛的事提出来?”
“这倒也是。”
“前几年吧,刚结婚他老婆就出车祸了,他们大学一直谈了七年,毕业后顺理成章结婚,只不过天灾人祸谁都想不到。”
“真可惜,怪不得。。。。。。”
“怪不得他比我大不了多少却显得比我老很多是吧?”
沈忱点了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你也没显得有多年轻,而且我听说你小毛病也挺多的。”
陆其峰点了点头:“肺上不是很好。”
“让你天天抽烟,抽死了也没人可怜。”说出口便觉得自己有点乌鸦嘴。
陆其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等朕哪天驾崩了爱妃别在一旁殉情就好了。”
沈忱瞪了他打开车窗户狠狠地向窗外吐了口口水:“呸!”
陆其峰摇了摇头:“真不讲卫生。”
到了宿舍沈忱准备下车,陆其峰突然说道:“没出意料我和佳慧下半年会结婚。”
沈忱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关我什么事,说给我听干什么?”
“就是想让你知道而已。”
沈忱的自尊心一时间又膨胀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我你是想让我断了心思,那用你的那句话就是:切忌自作多情!”说完打开车门便往宿舍走去。
身后传来关车门的声音和脚步声,沈忱加快了脚步不想再回头看,这一刻只想赶紧逃离他的视线,一瞬间身体被拽到一个怀抱中,沈忱又闻到他身上淡淡地烟草味,自己也没有想到是这样贪恋他的味道,陆其峰紧紧地抱着她呢喃道:“小忱。”
又是这样喊她,沈忱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陆其峰轻轻地拉开她,手慌忙地抹开沈忱脸上的泪水:“你别哭,你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忱一边哽咽着一边敲打着他:“你拽疼我胳膊了,伤口还没好,疼死了。”陆其峰笑了笑再次紧紧地抱住她。上苍原谅沈忱这一次吧,她是真的难过,在听到他要结婚时,和当初知道林海结婚一样的绝望和无助,双手也紧紧地回抱住陆其峰的腰,只感觉陆其峰的气息喷洒在自己颈脖中,那样的温暖却又有点瘙痒,沈忱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陆其峰的吻已经落在了脖颈上,一路滑到脸颊眼睛又到了唇,沈忱被他胡乱地吻着身体已经软了下来,陆其峰松开了她,眼睛带着压抑的欲望盯着她,拽着沈忱没受伤的另一只胳膊往车的方向走去,沈忱不是无知少女,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等车已经发动理智才开始回来:“不可以,我要下车!”陆其峰哪里听得到她说的话,踩下油门便绝尘而去。沈忱有点着急:“陆其峰我要下车!”
“我不会再放你走的。”
“齐佳慧怎么办?你不要她了吗?”
陆其峰顿了一下继续望着前方开着车:“我现在就想要你,别的我不想管。”
“那你和林海有什么区别?都是踩着别人的幸福达到自己的快乐,我们不能这样!”
车猛然地被停了下来,陆其峰有点失控:“沈忱,那你告诉我怎么办?我已经试着把你忘记了,你为什么又来替我挡刀?你就是想让我疯狂地想你却又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沈忱一时说不出话来,难道自己没有试着把他忘记吗?原来大家都只是徒劳。
“你是想我做你的情妇是吗?”虽然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陆其峰的意思自己一直都懂。
陆其峰将车熄了火,点着了一支烟,眼里有一丝痛楚难过甚至还有一丝狼狈:“小忱,我什么都不能答应你,我只能答应你我一辈子爱你。”
“小忱,我什么都不能答应你,我只能答应你一辈子爱你。”五年前一个懵懂的男孩也给自己做出了这样一个青涩的承诺。沈忱苦笑了下,这是不是会是一个恶性循环的开始?打开车门,沈忱下了车:“陆总,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至于为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以后,不是没有以后了,希望以后也不要再有机会见到了。”
陆其峰没有下车也没有将车开走,沈忱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只觉得身上还是无比的寒冷,回宿舍的路上肆无忌惮地大哭着,不理会周围路人诧异的眼光,沈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自己,当自己快触及到爱的时候爱就会离她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