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来上班了,只是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沈忱问她怎么回事小郭也只是说休息不好,终于有一天小郭摁捺不住:“沈忱,昊鸣又要将婚礼推倒十月份,推也就推了,证也不和我拿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忱第一次看见小郭那么失控的样子,平时小郭都是像个知心姐姐一样开导着自己,突然角色的转变让沈忱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安慰道:“他是不是近期特别忙啊?”
“就算再忙难道连拿个证的时间都没有?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一直是在跟我拖延时间。”说着拉起沈忱的手:“你说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这样的情况沈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给外人看来杨昊鸣分明就是在拖延,可是沈忱知道杨昊鸣是小郭的一切,如果杨昊鸣跟小郭分手,那小郭就等于天塌了下来。沈忱抚了抚她的后背:“你还是好好跟他谈一下,把问题直接给提出来,杨昊鸣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好好说会有用的。”
“可是我现在一跟他提这个事他就跟我急,说我不理解他,可是我和他在一起也那么长时间了,我也不想拖啊。”小郭急得眼泪快要掉了出来,转而又对沈忱说道:“昊鸣对你一直还比较礼让三分,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说。”沈忱听到小郭这么一说只觉得头越发地沉重起来。
杨昊鸣以前追过自己的事小郭是知道的,两人成闺蜜之后大家也似乎达成默契一样不提这件事,小郭今天让自己来劝杨昊鸣看来已经是别无他法,沈忱虽是一万个不愿意见杨昊鸣但是看着一脸憔悴的小郭又是于心不忍,点了点头:“我马上帮你问问他,不马上给你个交代我就提他的项上人头来见你。”说着还做了一个磨刀的手势,小郭看着沈忱的样子又是破涕而笑。
杨昊鸣听到沈忱请吃饭依然以为是为了上次沈怡进公司的事便准备拒绝掉,听沈忱说是想单独请他吃饭便又欣然赴约,沈忱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上来就是单刀直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还不跟小郭拿证?”
杨昊鸣苦笑了下:“我猜你今天也是为了这个事而来。”
“那你也应该知道小郭现在有多难过吧?她怎么对你对你家人的你心里应该清楚,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赶紧和她结婚,把她唯一的一个心事给了了。”
杨昊鸣点了点头:“她的好我都知道,就是因为她太好了我觉得太有压力了,而且也越发现自己不能和她在一起。”
沈忱有点听不下去:“你这是什么废话,对你好还成罪过了。”
杨昊鸣突然盯着沈忱眼里带着不明的情愫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是不是别人对你好你就要去爱他?”
“至少你接受了她的好,那你就有责任对她负责。”
杨昊鸣笑了笑:“是吗?你真的是那么想的?”
沈忱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要问你为什么当初你选林海不选我?相比条件我比他好,相比认识的时间我比他长,相比对你好的程度那更是不用说,上高中的时候我宁愿绕很远的路去路过你家只希望能载着你一起上学,你也没拒绝过我的好,可是你考虑过我吗?一点都没有吧!”
沈忱不太愿意见杨昊鸣的原因就是怕自己会卷进来,可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自己一直是清楚杨昊鸣和小郭的问题可能有自己的原因,可是怕失去小郭的友谊却也不敢直视这个问题,而现在杨昊鸣把这个问题提出来自己不得不再去面对:“这不是一码事,况且那个时候我已经和林海在一起了,爱是要责任的,你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就是因为责任我才和淑仪坚持了那么长时间,可越到结婚我才发现我跟她真的一点爱的感觉都没有,你让我以后怀里抱的是她心里想得却还是你吗?”
“你给我闭嘴!”沈忱已经听不下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每一句话对自己来说都是煎熬,也更像是对小郭的背叛。
杨昊鸣忽视沈忱的怒气接着说道:“我整整喜欢,不是,是爱了你十年,有男人会像我那么傻吗?这十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就算是见你一面我都能如当初第一次见你那样激动,你知道高一报道时你穿的是什么衣服吗?是小碎花连衣裙,我几乎都可以说出你平时穿哪几件衣服,逛哪几家店,喜欢吃什么,就连接受淑仪也是因为这样可以和你的距离可以近一些,当知道你和林海分手时我真的是很开心,但我不可以啊,因为我有郭淑仪,每每面对她的好你知道我有多愧疚吗?可是到最后我发现我真的不能再掩盖自己的内心和她在一起了。”
沈忱已经不知道该反驳什么,杨昊鸣有错吗?没有,他对她的情谊自己一直是清楚的,或许自己本身就是自私的,杨昊鸣和小郭结婚,自己既可以安心地做杨昊鸣的朋友也可以继续当小郭的闺蜜,而如果他们因自己而分手,那这两个朋友自己是一个也捞不着了,沈忱只觉得是什么东西卡在了嗓子眼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忱,十年了,我第一次跟你说这句话,你能给我个机会吗?”杨昊鸣带着哀求的口气问道。
“不可以!”沈忱几乎是喊的说出这句话,泪水在眼里打转,沈忱把眼睛睁大控制住泪水滴下来,也许重来一次机会沈忱会真的选择杨昊鸣,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十年去默默地爱一个人,就算是无关爱情也可能会给他一个机会,可生活就是一部无法回放的绝版电影,已经上映的电影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地更改它的结局,而自己也更是懂得失去爱人的滋味,更不可能让小郭再去承受自己受过的痛,咬了咬牙沈忱几乎是一字一字崩出来:“你如果负了小郭,我和你从此不再是朋友,而且我也会恨你一辈子!”
沈忱知道自己说的是多残忍的话,可爱情本来就是没有谁对谁错,它可以让我们失去理智也可以让我们冲破一切道德的束缚,仅仅都是为了一个“爱”字,杨昊鸣爱沈忱正如沈忱当年爱林海一样,这就如一个食物链,谁爱得多谁就输了。
“好,我答应你,这是我爱你十年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我会和淑仪结婚的。”杨昊鸣声音已经开始哽咽。这样的情境多么熟悉,杨昊鸣的青春,爱情和梦想都是关于自己,而自己最终将他这个梦狠狠捏碎,正如当初林海捏碎自己梦想一样。
沈忱一直都忘记跟杨昊鸣说两句话:谢谢你,对不起。
第二天小郭算得上是容光焕发,杨昊鸣准备下个月选日子拿证,沈忱也跟着小郭开心起来,有什么比嫁给自己爱的人更幸福的事情呢?看着小郭满脸的幸福沈忱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被这件事折腾以后,原本过年养上来的一点肉又没了,沈忱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真的不是一个聚财的人,一点点的肉都聚不住。
拆迁工作已经开始进行,沈忱托了拆迁办的人先给父母暂时安排了之前拆迁剩余的安置房,自己平时也都是住在宿舍,沈怡到了杨昊鸣单位后也是有自己的宿舍,父母老两口也犯不着再去租房子,对此沈父大为欣慰,逢人便夸起沈忱:“我家这女儿就是出息,连拆个迁都没让我烦一点神。”
李寡妇确实是难办的钉子户,房子迟迟都没给拆,拆迁办的人一直做着思想工作也不见有效,李寡妇只是一个劲地强调:要是大强回来找不到家了该怎么办?王大局让沈忱去做做工作,沈忱心里是不愿意的,并不是不想做这个工作,而是街坊领居了那么多年,李寡妇给人都是一种阴森森的感觉,逢人也不理,每次路过她家门口总是让沈忱想到小时候看的一系列鬼片,因此她每次都是带着小跑过去。但是这是交代下来的工作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门市虚掩着的,沈忱轻推了门问道:“李大姐你在家吗?”没有人应声,房间里静的让人害怕,沈忱心里不禁一阵发毛,转过身就想开溜。
“是小忱啊。”李寡妇带着一副沙哑的声音应道。
沈忱转过身:“李大姐你在家啊,我叫了你你都没应声。”
“我刚才有话对大强说说。”说完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红肿的双眼似乎刚才哭过。
沈忱只觉得鸡皮疙瘩直起,她不明白她有多少话能跟一个死人去说,这种人不是闲得无聊就是精神已经开始错乱,掩了掩自己的情绪说道:“李大姐,这块就你家没拆了,你这是要当钉子户啊,这让人家投资商很难办,人家钱都给了地没收到,这也是增加别人工作难度啊。”
只见李寡妇的脸色更加难看:“可是大强的魂要是回来了找不到我怎么办,我不想他一个人在外面孤零零的。”
沈忱只觉得李寡妇精神已经有点问题,只好安慰她说道:“说不定他已经投胎了啊。”
李寡妇突然神情变得扭曲起来,抓住沈忱的胳膊喊道:“他没死他没死!他说过会一辈子陪着我的,他不会骗我!”
李寡妇的手死死地锢着沈忱,沈忱只觉得胳膊快要被折断了,连忙说道:“李大姐,你快松手,你弄疼我了。”沈忱的眼泪快要疼得掉了出来,李寡妇才松开了手,连忙看了看沈忱被自己弄得红肿的胳膊,一个劲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忱,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老是这样。”说完自己也哭了起来。
沈忱不敢再多说话,只怕自己再说错什么刺激到她,下面她就是拿着菜刀对着自己了。
李寡妇摸了摸眼泪:“虽然我没什么文化,但是知道什么叫从一而终,我和大强是打工认识的,我当时才十八岁,大强一直都很宠着我,后来我们一起努力赚钱盖了个房子,我当时也怀孕了,大强便不让我再出去打工,自己一个人挣钱也够我们花,谁知道有一天他就出事了,工地上老板不承认这是工伤,说是因为他自己揽私活才出的事和他们无关,所以也没有赔偿金,我那时悲伤过度孩子也没保住,我真的是很对不起大强,连最后一点血脉都没替他留住,他是为了让我过上好日子才没的,你让我再守不住我们的家我以后到地下还怎么有脸见她。”
沈忱这才发现李寡妇只不过比自己大个五六岁而已,但是头上已经是早生华发,眼角上的皱纹也是不应该是她这个年龄有的。沈忱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从李寡妇自己口中道出这段让自己撕心裂肺的往事还是给了沈忱深深的触动,可以想象大强走的这几年她过得是有多心酸,自己被林海抛妻弃子已经没有活的念头,只怕李寡妇是无数次没有了生活的希望,看着心爱的人从生活中彻底消失该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沈忱不再觉得眼前的人是个随时会发神经的问题女人,只是一个失去丈夫的可怜女人,拍了拍李寡妇的后背:“李大姐,其实我特别羡慕你,大强哥至始至终就爱过你一个女人,而你也是一直对他一心一意,还有什么比你们的情谊更珍贵的。”说着自己眼眶也开始湿润了,拍着李寡妇的手继续安慰道:“但是大强哥也不希望你过得那么苦,人走了就是走了,我们再怎样他们也回不来了,只能接受现实知道吗?”这是说给李寡妇听的也更像说给自己听的,林海,陆其峰亦是如此。
李寡妇这次倒是没有发作,点了点头:“小忱,我懂你的意思,我也知道我给你们工作带来了不少困难,可是我能不能有个要求?”
“嗯,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办好。”沈忱郑重地点了点头。
“能不能说一下推迟一个月再拆,我再跟大强好好告别,告诉他以后怎么找到我。”
沈忱已经没有开始嘲笑她的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多傻可又是多让人心疼,“好!我一定帮你争取到!”临走时又补充道:“如果这一片到时盖得是住宅的话,我帮你争取原地安置,这样大强哥就还能找回回家的路了。”
李寡妇紧紧地将沈忱的手拽在手心里:“小忱,真的谢谢你,你真的是个好女孩,大姐没什么好谢谢你的,你等下我拿个东西给你。”说完便跑回房间过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
“这个拿着。”是一个金手镯,沈忱当然知道她的意思,连忙拒绝道:“李大姐,这个太贵重了不能收,而且我们都是邻居帮忙都是应该的。”
“不是因为谢谢你帮我才送你这个,这是大强给我的定情信物,大姐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就像大强对我一样。”
以李寡妇的性格不收肯定是不会放她走的,沈忱只好收下:“那我就收下了,只是让你破费了,这么重该值不少钱的吧。”沈忱恢复了一副贪财的样子,李寡妇也笑了笑:“那你就好好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