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太康之事,嫦娥独自在房内伤心,悄悄淌了一下午眼泪。晚饭时,她命丰儿说与后羿她心口疼,不过去了,自己仍旧躺在床上,懒怠着。
后羿听嫦娥不适,便嘱咐先不要动筷子,自己亲自去卧房瞧瞧,看能不能说动她过来好生吃饭。紫竹与端儿听了,便守着饭菜,说起闲话,等着嫦娥。
嫦娥卧于床上,半梦半醒,忽听见房门被推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向着里间走来,可知是后羿听闻她病了来瞧一瞧。嫦娥转了一下身子,弱着声音说,“你怎得来了,不好生吃饭?”
后羿见嫦娥眼睛红肿,脸色也有些黄白,便以为她真的心口疼痛。后羿做到床畔,拉起嫦娥的手,疼惜地来回抚摸了几遍,“如何心口疼了起来?”
“唉,也是打小的毛病,不碍事的。静养养也就好了,你莫要挂心,倒是好生吃了饭,去前堂里办事要紧。”
后羿见嫦娥病痛中仍旧挂念着他,便叹了口气,“你就是心思太细。我的事情自会打点妥帖,莫要挂心。倒是你,还是起来吃一口的好。”
“我好生静养养便好了。若此时吃了东西,反倒克化不动,倒更烧心了。夫君去吃饭吧,我这并无大碍的。”嫦娥厌恶了与后羿的对答,说完这几句话,便拿手往外推了后羿几下,随后将脸朝床的里面别了过去。
“不然唤个大夫来瞧瞧吧?”
嫦娥仍旧不说话,动也不动。
后羿见状,只得站起来身,说,“你若有甚想吃的,只管让丰儿说与厨房,好让他们给你做。”
嫦娥还是不搭话,头也并不转过来,但却微微点了几下,算是答应下了。后羿见状,便给她带好门,出去了。回到那吃饭的厅堂,见紫竹正与端儿围在灯下划拳玩,吆五喝六地甚是热闹。姐弟俩见后羿进来,脸色并不好看,便不敢再接着吆喝,忙散开,到各自位子上坐好了。后羿见了,并不说话,净了净手,便坐到了他惯坐的位子上。
后羿坐好后,分别看了看紫竹与端儿,无甚表情,淡淡地说,“吃吧!饭菜怕是有些凉了。”
端儿见后羿如此不悦,吓得不敢说话,只默默端起碗筷,并偷偷看了紫竹一眼。紫竹此刻也正看端儿,也是一脸摸不着为什么的表情。紫竹想了想,便试探着说,“嫂嫂病的可厉害吗?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后羿并不停住碗筷的动作,也不看紫竹,“无甚大事。”
紫竹见后羿回答如此冷淡,便知趣地不再说话,但眼睛却不时地瞅瞅后羿,又不时与端儿做做眼神的交流。紫竹看后羿次数多了,竟发现他那外衣的袖口竟有一处不起眼的豁口。这豁口并不长,不仔细也看不出来。
紫竹本不愿说话,但想到后羿若也未发现这衣服的破损,反倒是被来办事的人看了去,倒是成了笑话。想到这,紫竹便说,“哥哥,我看你右边袖口似有处破损,你自己细细看看,是与不是?”
后羿方撩起袖子要看,端儿眼尖,已看出了破损所在,便指着对后羿说,“在这儿呢,师父,可不是破了么。”
“你这会子倒看见了。今白日里你跟了哥哥一天,竟没看到!”紫竹数落了一下端儿,端儿忙规矩地坐好,吐了吐舌头。
后羿见这豁口尚小,便说,“不打紧。如此并不碍事。”
紫竹听了,用鼻子哼了一声,“哥哥,你也太不讲究。穿着这样破损了的衣裳出入公堂,哪里像个样子。没得让人家白白看了笑话,还以为我们府里连个会缝补的人都没有。你倒是赶紧回去换一件的是,别一会儿去前堂,又叫人家看了去。”
听了紫竹这一顿白话,后羿咧嘴一笑,“哪里是每个人都有你这眼力、你这讲究。如今是夜里了,旁人更是看不见了。何况嫦娥不适,怕是已经睡下,我去换衣,倒是惊扰她休息了。”
紫竹与端儿见后羿笑了,心里也不似方才紧张。紫竹便有意逗后羿,“哥哥真是疼爱嫂嫂。只是哥哥不知,你若是穿这破烂衣裳,人家不笑你,只会笑嫂嫂。你这反倒是给嫂嫂招惹非议呢!你说是不是?”
后羿与端儿都被紫竹逗笑。后羿又撩起袖子看了看,说,“真的不碍事,看不出来的。我明日再换一件。”
“明日再换一件也罢,今日换也罢,这件总归要缝补的。不如我试着给哥哥缝补一下,这样也省地嫂嫂再劳神,耽误她养病了。”
后羿想了想,迟疑着说,“劳烦妹妹了。只是如何来缝补呢?”
紫竹一听,便明白了后羿的意思。她笑了笑说,“不用谢我,我这是替我们后羿府撑门面,替嫂嫂尽点心而已。再说了,我也不曾当真地缝补过衣裳,若补地不像样子,哥哥倒是莫要我赔你件新的就好!”
紫竹说完,便回房去取了些针线,便与后羿坐到了等下,将后羿的袖子拉扯过来,缝补了起来。光线昏暗,紫竹只得将头伏低一些,将在纺织婆婆那里学到的手艺用了出来。紫竹全新用于缝补,头发不经意垂了下来,竟撒到了后羿腿上。后羿惶恐,却也不敢触碰,尴尬不已。紫竹浑然不觉尴尬,将头发撩于耳后,忽一刻,又垂了下来。几次三番,紫竹便有些着急,端儿也看出这头发的碍事。
“姐姐,不如我帮你在后面撩着头发吧!省得它总散下来让你烦心。”
“好呀,我怎么没想到。你总算出了个好点子!”
端儿见紫竹应允,又瞧了瞧后羿脸色,后羿眼睛看望别处,并未反对。端儿便喜滋滋跑到紫竹身后,两只手将她的头发撩了起来,攥成了一把。
没了头发烦扰,紫竹很快便将衣服补完。“好了!大功告成,哥哥快看看我手艺如何。”
端儿忙撒了紫竹头发,也凑上前去,后羿赞许点点头,还未说话,端儿倒大惊小怪起来,“姐姐缝补地这样好,竟真是个巧手,以后端儿衣裳破了,也都由姐姐给我缝补吧!”
紫竹伸了伸腰,用手捶了一下脖子说,“哎吆,脖子有些酸痛,端儿速速与我揉揉,若你孝敬地好呢,伺候姐姐便帮你缝补。”
端儿忙站过去,两只小手握成拳头,来回地给紫竹捶打起了脖子。
后羿见这姐弟二人其乐融融,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说,“你们姐弟且说会儿话,我去前堂了。衣裳补的不错,有劳妹妹了。”
紫竹与端儿向后羿行了礼,便自在说笑打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