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好意思，这一次本人是真的要进军演艺圈了！”
欧晟双手叉腰，两腿分开，鼻孔朝天，以这样极度嚣张与兴奋的姿势宣布了他的最新动向。
得到的反馈却是“嚼嚼，嚼嚼，嚼嚼嚼……”的声音。
“喂！”欧晟指着面前正吃便当的古猫宁、康馨与马陆，“这是听到我的人生大事时所应有的反应吗？！”
这里是学校的操场，经常一起吃午餐的四人今天选择边晒太阳边进食。
“太白痴了。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马陆说。
“而且你的明星梦还没结束哦？”康馨说，“我还以为第一话之后就再不会听到你谈这个话题了。”
欧晟曾参加已故艺人星河的模仿秀并取得好成绩，按说可以顺理成章出道，却因为那选秀本身是个阴谋而未能如愿。
这段故事收入在《魔道鲜师》的第一话《小猫与大明星》中。——古猫宁拿着一本杂志，对各位读者郑重推荐。
“……喂。”冷静地等古猫宁打完广告，欧晟道，“小猫，至少你该表示一下鼓励吧。”
古猫宁皱着眉头打量欧晟，叹了口气：“但为师十分担心。”
“担心啥？”
“担心你那并不美丽的裸体会被人嘲笑……”
“啊靠！”欧晟暴走，“谁告诉你我要拍的是那种片子啊！我要拍的是正儿八经的古装剧，大制作！”
欧晟告诉大家，就在昨晚，他接到了一个大导演打来的电话。
虽然星河模仿秀没能让欧晟一炮而红，但那阵子毕竟累积了些曝光率，因此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
“这么说今次真心靠谱咯？”康馨总算有了一点兴趣。
“我只关心女主角是谁。”马陆说。
“是安绮！”欧晟报出个玉女偶像的名字，“初战影坛就要与如此大牌演对手戏，我也十分紧张，但我一定会做到最好的！”
古猫宁们看着欧晟。神采奕奕的他，好像正在发光。没人再吐槽了。安静中，只有校广播站的新闻报道在回响：“因山体滑坡而重现的古墓竟遭当地群众哄抢……”“知音漫客又一次笔会隆重召开……”……
欧晟自信地补充：“以后你们就能从广播里听到我的消息了。”
“哦哦哦！”古猫宁终于激动地叫了起来，“这真是太棒了！你的第一场戏什么时候拍？我们组团去探班！”
2
星期天，古猫宁带着马陆与康馨，来到了位于郊区的天马影视基地。
隔着大老远，已经能看见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筑群。这里是许多古装剧的摇篮。
“这地方真棒。”康馨说。
“该死，我竟然有一点真实感了！”马陆东张西望。
“我是最幸福的人。”古猫宁用手帕擦眼角，“艰苦卓绝的教师生涯里，我竟有幸见证学生成为一颗璀璨的明星，这让我觉得一切辛劳都是值得的。”
“你最好是有艰苦卓绝！以及他离成为明星还早吧？”马陆条件反射道。跟古猫宁认识久了，人人都会变成吐槽帝，“还是快点找那家伙在哪里吧。”
古猫宁打量着不同剧组的招牌，“不规则超能俱乐部……少年空侠……宅男腐女神马的最讨厌了……噢，有了，是那个！”
他们走进《武林姬侠传》的摄影棚。
眼前人头攒动，器械横行，一群古装扮相的人正被一些游客拉着合影，场面挺穿越。三人找了又找，没看到欧晟的影子。
“要开始拍摄了，请你们出去。”一位工作人员客气地过来赶人。
“我们是男一号请来探班的！”马陆横道。
“啥？！”工作人员大惊，“你们是铁达先生的客人？”
“那是谁？可以吃吗？”古猫宁根本不知道铁达是个动作巨星，“我的学生叫欧吉桑……啊不，欧晟。”
工作人员做出很努力回想的样子，但还是没有印象。这时，一位丫鬟打扮的小姑娘道：“欧晟，我知道呀，我带你们去。”
跟着小丫鬟，三人来到一个小化妆间，推开门，就看到身着山寨盔甲、长发飘飘的欧晟。
“喔喔，帅啊！”他们一起叫道。
“帅屁啦！”欧晟却一脸如丧考妣，“我他喵的被骗了呀！根本就不是男一号呀！”
欧晟雀屏中选的原因是他跟男主角铁达的侧脸很像，所以特别获邀来当替身。待会儿他就要演出被疯马摔在粪坑里的重口味镜头了。
知道真相的古猫宁们笑岔气了。
“什么被骗，根本是你自己脑补过度。”马陆边笑边说，“你是一毛钱名气都没有的新人，谁会让你挑大梁哦！”这个不良少年习惯了说话不顾他人感受，虽然这会儿不算故意，欧晟还是羞愤得恨不能撞墙自尽。
这时，带路的那位丫鬟开口了。“喂！”她冲马陆一拂长袖，“谁说新人就一定没机会？我也是跑龙套的，但我的目标是有天能演女一号！”
马陆被顶了一句，正要不服地反驳，却被古猫宁按住对话框塞回了他的嘴里。
“说得太好了，正所谓一切不以主角为目标的演员都是在耍牛芒。”古猫宁对丫鬟露出赞赏的笑容，“我也只是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但我的梦想是成为人类的灵魂工程师。”
小丫鬟很高兴有人支持自己，她握住古猫宁的手：“我叫戈唱。”
“我叫古猫宁——叫我小猫，我会很高兴的。”
3
转眼，《武林姬侠传》开机过了一周。
虽然超级失望，但只要剧组一通知当天有戏，欧晟还是只能屁颠颠赶去报到。好几次他都想打退堂鼓了，是古猫宁让他坚持了下来。他是这么说的：“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听不懂你说什么！我不想去啦！”
“妈妈不记得把你教成这么没有毅力的小孩呀！”
“反正少我一个也不会怎样。替身谁不能演啊。我还是好好学习吧。”
“耽误了多少课事后我都会求科任老师给你补上，你就乖乖认命吧！”……
面对远比自己热情更高的恶魔老师，欧晟唯有屈服。新手的关系，他在镜头前免不了常常出错，然后就要受到六亲不认的痛斥。
对欧晟来说，参与这趟演出唯一的收获只有认识了戈唱。
戈唱并不比欧晟大多少，却已经在演艺圈跑了两年龙套。她身上有一种很天然的乐观与坚强，那深深感染着欧晟。
午休的时候，两人总会凑在一起。在欧晟专心吃着剧组提供的廉价便当时，戈唱则专注地读着剧本。
《武林姬侠传》顾名思义讲的是江湖儿女的爱恨情仇。剧中的大反派是一位杀人如麻的将军，他身怀绝世武功，最重要的是持有一柄神兵利器，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超扯的设定，现在的武侠剧简直弱爆了。”这是欧晟的评价。
“没准儿以前真有那种事。”戈唱笑着说，“编剧说，他是从某野史里得到的灵感，不是凭空掰的。”
“那只能说现代人退化得太厉害了。”欧晟嚼着干瘪的鸡腿，“啊，真希望我的角色早点便当掉。”
“哈哈，他可是主角，会一直活到最后的。”
“杯具啊……都是小猫不好。”
“小猫老师很有趣耶。”
“哼哼，悄悄告诉你：他不是人，是个恶魔！”
“你也很有趣耶。”
“……”
趁着演员们用餐的当儿，一些粉丝会见缝插针地进来探视，运气好还能捞个签名啥的。而他们为偶像精心准备的礼物，也总有工作人员会集中收好。
一个工作人员推着纸箱走了过来，箱里是花花绿绿的糖果、布偶、保健饮料啥的。
“这些是粉丝送给铁达先生的礼物。”他说，“铁达先生说分给大家。”
戈唱很欢乐地上去拿了两份甜品。欧晟目瞪口呆：“大明星都这样践踏粉丝们的心意吗？”
“谈不上践踏啦，他们也是无福消受。”戈唱分给欧晟一份。
“那至少不该对外宣称他们会用心对待每一份礼物。”
“或许等我们红了，也会有那样无奈的时候吧。”说着戈唱苦笑了一下，“哎，但那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4
阳光灿烂的日子，古猫宁与康馨又一次来探班了。本来他们还叫了马陆的，但他表示实在没兴趣。这种不积极的态度将直接导致他在这一话的戏份非常少。
不过其实康馨也不是那么有兴趣的，她只是习惯了当古猫宁的尾巴。
时值正午，剧组里得闲的人都在抓紧小憩。两人到的时候没看见欧晟，只有戈唱边翻剧本边对他们打招呼。
“你们好呀。”
“哇，休息时间还这么用功！你简直晃瞎了我的狗眼……”古猫宁作不能逼视貌，“唔唔……所以我们家那不成器的欧吉桑现在在哪儿呢？”
“他在那里面午睡。”戈唱边擦汗边指指一个小房间，“你们要吃点东西不？”
说着，她扯过一个大纸箱来。这是今天来访的粉丝们的贡品，乱七八糟各种堆砌。
康馨拿出一双木屐，古猫宁拿出一把折扇，“……这些好像不能吃吧？”
“汗，往下面翻翻，有零食的。这一箱都是安绮的影迷送的。”
“他们还真是什么都拿得出手。”康馨说。
“那可不，甚至还有送枕头的哩。”戈唱笑着，“事实上，欧晟现在就枕着那枕头睡觉呢。”
“臭小子，竟和女明星享受同等待遇！”
古猫宁正习惯性地无厘头着，休息室的门开了。古装打扮的欧晟出现在门口。
“啊，欧大！我们永远支持你！”古猫宁挥着扇子，兴高采烈地喊。
欧晟却是一副充耳不闻的表情，他似乎还没睡醒，眼睛半睁半闭，费力地辨认着眼前的种种。
这时传来了洪亮的叫喊：“开工了开工了哈！都精神起来！”话音未落，整个训练有素的剧组从死气沉沉中活了起来，搬东西的搬东西，站位置的站位置。
欧晟目不暇接地瞪视着这一切。每当非古装扮相的人经过，他的眼神就闪烁出明显的困惑。
古猫宁亲热地勾搭住欧晟的肩：“嘿，你小样儿的，是没睡醒呢还是在练戏？”
“……放肆！”欧晟粗暴地推开古猫宁的手，并犀利地瞪了他一眼。
古猫宁愣了一秒，飞快地跑去趴在康馨肩上哭：“我就知道人是会变的！才刚有点儿小名气就翻脸不认人了，什么总有一天要风风光光地回来找我，都是骗笑的……”
已经拥有一定避雷体质的康馨一边抚慰古猫宁一边冲欧晟说：“你怎么啦？”
“住口。女流之辈。”欧晟冷冷道。
“……”康馨深刻觉得欧晟吃错药了。
戈唱看不下去了，她走到欧晟面前，眉头轻蹙，语带微怒，“小欧，你闹够没有？”
欧晟看着戈唱，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有人注意到这边了，“喂，你们两个，该开工了！”
戈唱应着，拉起欧晟的手，“别玩了，干活了。”
欧晟却一动不动，相反他还用力一扯，让戈唱跌进了他的怀中。
“是你……！哈哈！哈哈哈哈！”看着近在咫尺的戈唱，欧晟忽然发出狂笑，整个摄影棚都听见了。
“小子！”一位场务发话了，“笑个鬼啊！争分夺秒的导演你伤不起，马上就有你们的戏呢！”
欧晟乜斜了他一眼，忽然飞起一脚，“滚！”
只见那场务就像是被发射的炮弹般，直接飞出了摄影棚。
气氛全变了，古猫宁的嘴巴也变成了O型。欧晟对脸色煞白的戈唱说：“我们走！”
“去、去哪里啊？”戈唱傻眼。
几位龙虎武师过来了。他们肌肉盘虬，一脸凶相，常年在各种片子里出演反派。他们威风凛凛地挡住了去路。
“此山是我开。”武师甲说。
“此树是我栽。”武师乙说。
“要想从此过……”没等他们习惯性地说完招牌台词，欧晟已经闪电般击出两拳，将他们一举轰开。
这下，棚内的哗然更响了！有两下子的演员纷纷觉得自己被挑衅了，于是上前围攻欧晟。欧晟搂着戈唱，以单手与他们较量作一团，由于大家都穿着古装，那场面顿时像极了某起武林纠纷。战得兴起的欧晟，甚至随手扯过一柄道具长枪，左一棍右一棍掀翻了两人，然后挺起枪头，朝着男主角铁达的眉心刺去！
“哇……”
长枪被握住了，是古猫宁，而五大三粗的巨星铁达瘫软在地，果断失禁。
“有点本事。”欧晟邪邪一笑，试图抽回长枪，却纹丝不动。
“你是谁？”古猫宁端详着欧晟年轻面庞上横溢的霸气。
欧晟忽然放开了长枪与戈唱，行云流水地冲古猫宁打出一套掌法，招招刚猛。古猫宁虽然厉害，却完全不懂这些花里胡哨的套路，连连中招后退。
周围的人早看傻了，康馨大叫：“小猫！”
古猫宁微微一笑，单脚点地向上弹起，谁料欧晟竟如法炮制，一跃老高，将猝不及防的古猫宁直接从空中轰了下去。
古猫宁临危不乱，半途翻身，落进一堆道具中。
“啪嗤——”舞台干冰机被压坏了。摄影棚立时陷入弥漫的雾气中。不知是谁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声：“要爆炸啦！”顿时现场跑的跳的叫的摔的乱成一团，沸反盈天。
雾气之中响起戈唱的尖叫。那尖叫，以飞一般的速度远去。
5
雾已散。到处狼籍一片。闻讯而来的其他剧组成员让这一切变得更加混乱。
古猫宁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康馨跑来：“小猫你要紧吗？”
古猫宁似乎想笑一笑，咧开嘴却吐出了一大口血，康馨魂飞魄散。
“小猫！小猫……”
“呃，其实我半点儿事也没有。”古猫宁一脸淡定，“但为了吓你一跳，我故意咬破舌尖，表演了刚才那一幕！”
“……谢谢你为搞笑做到这种地步啊！”康馨恨不能把古猫宁吞了。
“其实用鼻毛想也知道，那种花拳绣腿怎么伤得到我呢？”古猫宁大笑。康馨实在无法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半晌她说：“小欧是不是中邪了啊？”
“华生，你这个问题提得好。接下来就请你谈谈看法。华生。”
“……我不叫华生。我觉得小欧要不是入戏太深，就是被什么东西穿越上身了。”
“喝！虽然我一向以信赖学生著称，但前一个假设是不可能的。”古猫宁叼着福尔摩斯烟斗说，“我倾向第二个假设。但——难道今次的故事这么没创意？不少读者肯定会忍不住这么想。”
“先别管读者了。戈唱也被带走了。小欧会不会对她怎样啊？”
“冷静些康小姐，你再这样慌慌张张，很容易就沦为大花瓶了。”古猫宁吐了一口烟，“我们还是先从身边的线索着手吧。”
说着，他领着康馨走进刚才欧晟午睡的小房间。四周持续喧嚣，没人理会他们的我行我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