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风生水起
年华陨落如同流星烟花,便是瞬间又瞬间的事,女子容颜难守,世人以为守的是那容颜青春不谢,却不知女子感慨和奢望的是男子沧海桑田磐石难移的心。
清一踏着月色一路狂奔,再回首已不见清阳的身影,清一借着月光看着城中一片灯火辉煌半边天色被橙红色的灯色渲染出朦胧的光彩,她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天,漫天晚霞丝丝飞入她的眼中,仅是那一眼,此生便再也无法自拔。她微微敛眉,逼自己不去想,眸中不知是应着夜色,还是由着内心,染上了几分落寞和无奈。
天地间如此之大,却似乎从未有过她的容身之地,这尘世间仿佛仅此她一人。她突然有些退却了,她孤独一人,将如何走过这漫漫长生。
她望着自己来路尽头,那是她这一生都不敢奢望的风景。
“是在想着我吗?”
清一被颈脖突然的热源惊得一跳,她反射性的退开两三步,回过首来,却见清阳悠然自得的站在她方才站过的地方,唇边微微勾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谑笑。
清一眸中有隐隐的痛色,微微湿润的明眸似乎不能承受清阳眸中的清明,微微眯了眯眼苦笑一声,无奈道。
“七皇子回去吧。”
月色氤氲,一片银色洒落在清一的额角,她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中,发丝被拂过的微风轻轻掀起,苍乱的飞舞。清阳突然感觉心口一扯,眸色变深,脸上却笑得更为潇洒自如。
“我如今去寻我自家妹子都不得了?”
清一微微别过脸,声音有些苦涩。
“小姐清一自会安然送予王爷和皇子面前,即使拼尽这一身的修为也会保小姐无恙,七皇子尽管放心在安庆城中静候佳音。”
清阳看着清一皎白如月的脸庞,月光仿佛在她身上打上一层膜,叫他有些看不清。
他走近了几分,如血般红润的嘴唇轻轻一挑,邪魅如妖娆的野山茶花。
“如果我执意呢?”
清一眼中没有丝毫怒色,只有波澜起伏的挣扎和无奈。
“皇子知道雄鹰和鱼的故事吗?”
清一不等他回答,仍自说道:“雄鹰展翅翱翔于蓝天碧云中,身姿矫健潇洒,河水中的鲤鱼一见倾心,每日黄昏等在河中渴望雄鹰偶尔能从自己能眼见得天空飘然而过,仅是那一眼,她也便满足矣。雄鹰终于在一日明白了鲤鱼的情意,一****从万丈高空中俯冲下来,鲤鱼闪躲不及,便直直望入雄鹰眼中,雄鹰被她的情意所动,欲要与小鲤鱼长相厮守,一把抓起小鲤鱼飞向高空,结果鲤鱼在空中窒息身亡。”
说完,片刻沉默后,她继续说道:“鲤鱼一开始如果不想着雄鹰,雄鹰如果不给小鲤鱼希望,悲剧便不会酿造。”
说完她看向高深莫测的盯着她瞧的清阳,毫不躲闪的直直望入他眼中。
“清一甘愿做一条生死于水里的鱼,望皇子不要来打扰才好。皇子天高海阔,碧云沧海,万物在眼中如沧海一粟,切莫罔顾锦程。”
清阳仰天大笑:“我有何锦绣前程?我自来轻薄功名利禄,不愿被世间污泥沾染牵绊,你如今这一番情深意切的话倒是让我茅塞顿开犹如醍醐灌顶啊。”
清一微微有些薄怒,但心中更是无尽的悲切,她不愿在这泥潭中越陷越深,却不想这泥潭却不愿放过她仍自将她往深处拉扯。
“皇子偏要自讨没趣,奴才也没办法,只是这一路上凶险万分,七皇子保重自己才好,奴才分身乏术,无法兼顾之际还望恕罪。”
清阳径自笑开,眸中闪过不察的戏谑。
“两位公子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小厮见清阳清一两人一踏入客栈门口便眉开眼笑的小跑过来,肩上的布巾一掸一擦桌子便是纤尘不染,清阳抬眼打量了一周店面。
“把你们的招牌菜上两道就行了,另外准备两间干净的屋子,备好洗澡水。”
小厮笑着应话去准备了,清一看了一眼清阳白袍上一粒灰尘不沾,却早已习惯了清阳婆婆妈妈的洁癖,轻蔑的瞥了一眼清阳干净的俊脸,在阳光下隐隐透出几抹若有若无的绯红。
一个男子生得如此细皮嫩肉,唇红齿白,还外带洁癖的,也算人间妖孽了。
如此想来,再感受四周投来的热切目光和女子的嬉笑嗔骂,看清阳的眼光便多了几分其他意味。
清阳一抬头便见清一眼色怪异的看着自己,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清一收回目光极其真诚的摇了摇头。
“没有。”
清阳半信半疑,突然凑近。
清一被吓得不清,屏住呼吸睁大眼睛往后退。
“你干什么?”
吐气如兰,一股股独特的女子幽香窜入鼻翼,清阳盯着她黑色的眼珠片刻失神。
清阳敏锐的听见耳边一阵惊呼,情急之下双手一推。
清阳本是深深沉溺于女子温暖柔情中,被清一突如其来的一推,丝毫无准备,一时间措手不及,“哐当”一声跌在地上。
店中人来人往,并没有多少人把注意力放在这一场小闹剧上。清一本不是故意着手,却把清阳推翻在地,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便走过去将他扶起身来。
“公子好好儿坐着就不会摔下来了。”语气很轻,但其中自然有浓浓的警告意味儿。
清阳面色沉静,似乎刚刚跌倒的是别人不是他。
他微微勾唇一笑,霎时间犹如千万家芙蓉在眼前盛开。
清一见他笑中带着点其他意思,也没多加理会,只是回到座上定定的坐着,便不再看向他。
对付像清阳这样的人,就应该以秋水无痕波澜不惊的态度面对他。就像想要得到关注的小儿泼闹,你越是不理他,他便掀不起什么波浪,悻悻作罢。
清阳见清一直直的盯着她眼前的菜肴,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
“清河自幼便向往北漠风采。况且西北一带奇侠异士又多不胜数,她必定是往西北去了。我们只要沿途追着最热闹的地方去,必定能够寻着她。”
清一听这话,没了遐想心思,蹙着眉,西北一带治安大都紊乱,她这一路必定是凶多吉少。
清阳看出了她的心思,气定神闲的说:“我这个妹妹自幼诡计多端,做事诡异难辨,你放心,她随着二皇叔走南闯北,什么地方没去过,自有保命的法子。”
清阳这么一说,似乎给清一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忧虑稍减,却仍不能放下心思,美味佳肴在嘴中有些食之无味。
“呜呜”不顾受害者的挣扎恐惧。小黑不辱使命,将一个嘴中塞着布头依依难语的青衣布袍男子扔到地上。
清河蹲在他面前,露出无比纯真的笑容。
“我念你是个热血青年,如今需要你为国家出一份力,你可愿意。”
他无比惊恐的看着清河,还没从恐惧中找回神儿来。
“我们暗中调查到公孙羽谋和哈桑国乌尔丞相意图叛反,男儿生做国家人,死做国家魂,如今报效国家,保护国家的责任就落在泥一人肩上。你速速出城一路快马加鞭往安庆,禀告皇帝或者朝中重臣,玉平城有变,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和应对的法策。若不然,哈桑铁蹄一旦踏入云国土地,百姓黎明必定水深火热。”
秦蜀看着清河慢慢凝重的表情,眉头紧锁,一副大难临头亡国不远矣。
“我如何相信你们。”
“你不信我带你一看便知。”
说罢,朝小黑使了个眼神儿。
后者心领神会,一把又将秦提起来,几步出了门。
清河在房中等了半柱香的时间,闲闲的喝着小茶,等着小黑胜利归来。
热气升腾萦绕在眼前,她似乎被热气熏润了眼睛,眼眶里晶莹剔透,湿漉漉的黑眸定定的望着窗外摇曳晃荡的枝叶,重重绿叶在风的吹动下摇头晃脑战战兢兢。
你是想摆脱大树的牵制,渴望自由自在?
痴心妄想终究换不得好果子。若是脱离了大树,放在眼前便只有一条路,归根泥土中,化作春泥。
清河眯了眯眼,眨眨眼中的雾气,秋天快到了,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