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随心所欲之五回上
“她在剑上下了蛊。”
阿赫看着他越发红艳的伤口,担忧之意言于溢表。
方楚苦笑。
“早就猜到了。”
“看这个伤口,应该是绝情蛊。这才是最要人命的。”
方楚抬头看他一眼,剑眉一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放心,你绝不会如意。”
阿赫故作潇洒一耸肩,表示无所谓。
“那你怎么同她说?”
这才是方楚所担忧的问题,不知如何启口。
“先搁一搁罢,过些日子再说。”
“你对她会不会有些残忍?”阿赫不敢想象清河知道这个消息会做出什么事情。
方楚释然一笑。
“残忍就残忍吧。”
他的生命中好不容易泄了一抹阳光进来,方才感受到一丝的温暖,他不想不愿也不可能放开她。就算套也要将她套在身边,爱情都是自私的,在这种自私的感情面前,过多的挣扎,只能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深渊。
阿赫轻不可闻的叹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的感情来的过于浅薄和狭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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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等了许久,也不见小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如坐针毡,仔细想了想,还是起身穿戴衣服。
身上披着清阳给她买的大麾,将自己裹得厚厚的。往大堂走去,她敢断定清一被安排在这里而没有被清阳带进他住的地方,一来此处环境较为静雅,是方楚置办的,二来监视他的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数都数不清,他定不会让清一处在如此危险的境界中。果然如她所料,一走进去,就见清阳垂头丧脑的坐在太师椅上,盯着地面发神。
阿赫站在一旁说着什么,他一边说清阳一边眉头皱得更紧,清河脚步声被听见了,两人抬起头看着清河,收了声,不再交谈。
阿赫站起身踱过去。
“你不在房间里躺着出来干什么?”
清河见他眼中布满血丝,面色憔悴,想安慰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挤出一个笑容。
“我想去看一看清一。”
清阳摆头:“不行,大夫在为她疗伤,你过两天再来。”
清河不解。
“她伤得那么重,我更要去探一探。”
清阳拦住她,十分疲惫,沙哑着声音。
“就算是为了她好,我们先等一等好不好。”
清河见他血红着一双眼睛乞求般的望着自己,心中不禁动容,拍拍他的手。
“我知道了。”
清河周围一圈,唯独不见方楚,清阳又暗自神伤去了,她心中紧张着清一,又担忧方楚。拉过一旁的阿赫。
“方楚呢?”
阿赫不看清河。
“不知道。办事情去了吧。”
清河狐疑的看着他,不大相信。
“那修远在哪里?”
她还没找他算这笔账呢,救命之恩没有报答,却先下手将她戏弄了一番,她绞尽脑汁想了想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对不起他,这孩子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清河将将想到他,他自己便十分自觉地现身了。他的性子十分沉,不轻易表露心里的情绪,清河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早熟的有些吓人,但毕竟两人还是很有缘,便将他视作亲人,如今看来,背景也不大简单。他走进来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两眼清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清河突然觉得自己若是贸然去问他,一定会让大家都很尴尬,自己既然识得他的脾性,顺着他的毛摸说不定效果更好。于是她也不理会他,走到椅子旁一屁股做下去歪在椅子里,陪着清阳守清一。
淡淡的看修远一眼,他正经过阿赫的身边,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看他们的表情,他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晃了晃脑袋,许是被修远捉弄了,想多了。
自小被清阳带着到处瞎逛,整日的惹是生非,上有清阳罩,下有清一护,又是家中的独脉,很受宠爱,性子也养得活泼,摸鱼打鸟的事情没少干,三人整日疯疯癫癫肆无忌惮,如今想来,那也算是她们最美好的记忆了,大家都是看着一起长大的,感情的深度当然只有自己知道。过去的事情由于潜伏在回忆里,主管加了些绚丽的色彩,于是遥不可及的同时,也变得不可超越,一想起来终究都是美好的,怀念的。
清阳抱着脑袋,内心肯定恐惧不安。但她是属于后怕型的,事在当前,反而跟没事人一般,她一手紧紧地攥着清阳,给予他支撑下去的力量,另一只手伏在椅把上,坐得十分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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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等人坐在大堂拽磕打睡,清阳不知何时离开了,房间登时剩下清河和阿赫,修远被撵回去休息了,两人尽忠职守的等在大堂,清一如今是最危难的一夜,这一夜熬过去了就有救了,这一夜没熬过去怕是没有法子了。所以大家都格外慎重和谨慎。清河撑着的手臂一滑,差点拽翻了桌上的茶杯,还好眼明手快的接住了,只是冷茶溅了一手,她提着手,环顾四周,只有她一个人,阿赫不知到哪里去了,房间内点着烛火,她见那烛火,忽然想起城外的难民们还身处危难之中。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将大麾紧紧地拉了拉,走到门边打开门。此时不知道什么时辰,门外一阵亮花花的,犹如白昼,月光映照在雪地上,走上去还能看见影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往清一住的房间方向而去。
走到门口,也不敢敲门,怕影响她,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安心了一点,离开原地往后门而去。
她心中始终牵挂着那些受难的子民,须得亲眼见一见心中才有个定心丸。
出了门,街上一如既往什么人都没有,寂静得有些吓人,正专心致志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背后突然传来很小的声音,她停止脊背,正准备往后看,却被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闻着头顶上圈着自己的人的气息,清河紧张的弦松了下来。攒出一个笑,挣开他的手臂,转过身回抱他。
脸依偎在他的胸膛,凉意散了些,只是鼻子依然还是冷得快要掉下去了。她眼角弯弯的看着他。
“你到哪里去了?”
小黑没有正面回答她,淡淡的月色下,显得脸色比平时苍白了两分。一头黑发被玄色的宽带束起来,发丝散落在肩头,清河的眼睛平视只能看到他的衣襟,借着月光看着他细腻的脖颈和白色的里衣襟口,害羞起来。他深情的望着自己,突然颤抖了两下,清河不明所以,抬起头看着他。小黑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将她按回怀里,拍着她的背,下巴轻轻地搁在她的头顶。
“你倒是大晚上的跑到哪里去。”
清河又抬起头,诚恳而不失严肃的看着他:“我去做好人。”
方楚先是皱了一下眉头,转而又笑出来,闷闷的,从胸膛中一直延续到空气里。他今晚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一手拉着清河的手,十指紧扣,她瞬间被暖意包围。
“那我便陪你一遭罢。”
清河看着他的笑容有几个瞬间失了神,他又让她想起来见他第一面的感觉,宛若天人,不食人间烟火,又似乎生在人间,却始终隔着一段十分遥远的距离,让你难以企及。她没由来的有些恐慌,紧紧地扣着他的手,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以后遇到什么,绝不会放开他的手。
清河和方楚并肩走在雪地上,白色的光反照在两人的笑容上,月色格外的迷人,天公作美,今晚破天荒的停了雪,靴子踏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作响,她似乎要醉了,他的手指十分的修长,摩挲着她的手背,让她有些心痒。
两人走了很久,走到了城墙脚下,清河正苦恼怎么上城墙,方楚将她抱在怀中,纵身一跳便跳上了城墙顶上,清河往下探了探,侍卫们都睡打着堆睡着了,放心的缩回脑袋,往城外看去,匪夷所思的是,城外一片灯火辉煌,大家堆着火围在一起载歌载舞,笑声从人群里传到了两人的耳中。
清河喜出意外,看小黑一眼,又揉了揉眼睛,继续观察那些难民们。
“怎么会这样?”
她很高兴,这些人不但没有挨饿受冻,脸上还十分喜乐。
小黑看着清河的侧脸,他一向不太善于记住某一个女人的面孔,除了家人,可回忆中的她们都是一脸忧伤,面目模糊绝望地巴巴望着自己,将她们的痛苦也强加在自己的身上,他总觉得喘不上气,似乎脖子总被人勒住一般。但自从遇上了她,他的生命似乎也有了颜色,肩上的重量不知何时慢慢变得轻了,尽管她并不让人省心,但背着她这个包袱,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身体里面还有血液在流动,他甚至能听见它们流动的声音。不是像河流一样,是缓慢的,静谧的,有生命,有灵魂的,让人能感受到温暖的流动。
他修长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移向清河的耳边,将一缕发丝压到耳后,露出素净的脸庞来。
“七皇子从公孙羽府中出来之后就派人将粮食和物资发给那些穷人和受难的人们了,还有有序的组织他们自己伐树建造临时住处,暂时遮蔽风寒。”
清河满意的笑着,果然还是官方动员力量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