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乍起第四回
“你这是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小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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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十分的冷,清河睡的迷迷糊糊,一直被谁晃,眼睛睁不开,只得勉强张开个缝,恍惚间见修远一脸兴奋的大呼小叫,她胡乱答应了两声,实在抵不住睡意,倒头沉睡,怎么摇也摇不醒。修远只得放弃,兴冲冲的跑出房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翻了个身,感觉冷得受不了,虚着眼睛一看,好家伙,谁把她的门大开着,这平民小宅比不得大宅子的设施,风一进门口,直逼向内室,她房间如今就是一个风口,怪不得越睡越冷,她吸了吸鼻子,舍不得被窝的温暖,裹着被子,踢踏着鞋子往门口缓慢的移动。
风夹杂着鹅毛大雪飞入门内,阶梯下积了一层晶莹雪白,亮晶晶的雪,瞬间睡意全无,十分兴奋。
“阿河姐姐。”
修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戴着一个鹿皮手套,手中捧着一个圆滚滚的大雪球,向清河疾跑过来,清河微微侧身,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
“你没见过雪吗?”
修远气喘吁吁的定在她面前,脸上喜色难掩,未抬头,专心摆弄着手中的雪,一边分神回答着清河:“家乡每年都会下很大的雪。”
听到修远后面有脚步声,清河向他的后面望去,阿赫边拍着身上的雪,大步而来,不只是雪光映照着的缘故,整个人容光焕发,英俊帅气,他的右手提着一个纸包,笑容满面的笑看着清河和修远。
“今年第一场雪,咱们可以好好的庆祝一番。”
清河吸了吸鼻子:“怎么庆祝?喝酒吃肉?”
阿赫皱着眉头看她:“怎么一个女人家家的没有一点节操?”
清河撇撇嘴,将他的话筛出脑子,笑着从被子里伸出两根手指头拉过修远。
“我们自家人过。”
修远回应的笑了笑,点点头。
阿赫一把拉过修远的领子,提着他。
“我们也是一家人!”
清河翻白眼,不给他好脸色看:“你们什么时候变成一家人了,经过我同意了吗?”
“事实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清河心底很不爽,每次跟他说上一会儿话便会热血当头气得不行,她干脆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气冲冲的往屋里走,不想看见他的脸,边走还边骂自己,刚刚竟然瞎了狗眼觉得他还有几分帅气,果然是小黑没在身边,欣赏水平都下降了。
阿赫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笑了笑,摸了摸修远被冻得通红的脸颊。
“本来想带上你,但看你的样子肯定是不会参与我的计划了,那我们便出门去了。”
修远抬头对着阿赫也邪邪一笑,知道他打着什么鬼主意。
果然,清河以光速般的速度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语气中中掩饰不住欢喜和激动,期待地问:“你们要出去?”
“你又有意见?”
阿赫挑眉,若有所指的盯着她。
清河干干的笑了两声:“那外面那么多追兵,我们怎么出去?”
阿赫和修远相视一眼,默然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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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摸了摸脸上的假皮,易容术果然是一门高超的技术啊,就算是自己站在自己面前,也认不出自己啊。
阿赫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拉了拉清河束起来的头发。
“哥哥带你们俩去吃大餐。”
两个嘴馋的双眼放光十分狗腿的点头。
“想不到这里穷乡僻壤的,人倒也不少。”清河并排着阿赫走在人群中,有些感慨。
“这里的人们以渔为生,民风淳朴,但是这里是经商赶考的必经之途,遂人流多了些,但你看着街上大都不是本地人。”
“你了解得还挺多。”
一路上修远注意着周围的建筑,并未多话,清河拉着他的手,领着他,以防他被人撞到。
“等一下。”
清河顿住脚步,弯下腰将修远的领子正好,笑着抬头正要说什么,余光似乎瞟到什么,整个人如触电般转过头去搜寻刚刚似乎看见的身影,但四周仔细的看了看,哪里有一点他的影子,轻叹一口气,心脏慢慢回归原位,安慰自己怕是自己幻觉罢了,他如何能知道自己受困于此?
阿赫注意到她的异象,拍了拍她的肩头,关心道:“怎么了?”说着往她看的方向看去。
清河转回心思,头摇的根拨浪鼓似的:“没什么,随便看看。”
阿赫看着他不自然的表情,有转眼看了一眼她刚才看的地方,什么都没说了。
清河试着打破尴尬的僵局,拉着修远,指着前面不远的一家酒楼:“我们就去那里用膳吧,那里看起来很不错,就是不知阿赫公子是否能负担起。”
阿赫默默的拿出一定银子,在清河面前晃了晃。
清河忍气吞声,算你有钱!
阿赫不理会他的小人嘴脸,领先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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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刚刚的思维一打断,清河现在脑子乱哄哄的,全是小黑的身影,他的笑他板脸的面瘫,他的胸膛,想着想着脸上竟然开始发热起来,一旁的修远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小声并用还是有些蹩脚的云国话道:“阿河姐姐,你怎么了?哥哥在叫你。”
清河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看了修远一眼。
“啊?……哈哈……哈……没有啊,我听到了,什么?”最后那两个字是冲着阿赫的。
想不到他不领情也就罢了,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刺激着清河的耳膜和神经:“她的七魂六魄力都被摄走了的,怎么能够理会我们?”
清河这次不怒反笑,看了眼好奇着的修远,本以为这孩子比同龄人更早熟,如今看来,也是孩子心性,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未知的好奇。再看着阿赫,半开玩笑半认真。
“这位兄台可否娶妻?”
清河这一问似乎问到点子上了,他一脸高傲,自我感觉极其良好道:“那是必然的,大男人如此年岁怎可不成家立业。”
清河笑的十分邪恶:“那想必赫兄婚姻生活过得不太美满幸福吧,嗯……至于立业嘛……”上下打量几眼,后话不言而喻。
“从何而解?”
“看你一副饥渴加羡慕嫉妒的样子,便一眼就能看穿。”
阿赫展开他迷人的杀人式微笑,逼近清河,露出白亮亮的牙齿。
“想男人想疯了吧,面前就有一个饥渴男人,小心祸从口出。”
清河将修远推到面前,言声凿凿:“我有他的保护!”
阿赫笑得更加灿烂,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去了,实在让人很想将他的脑袋踩在脚底,死命的踹上一脚。
“那你更要小心了。”
清河拉过修远,掰过他的身子,让他面对着自己,十分严肃。
“你出卖我了?或者有意出卖我?”
修远狂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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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一带有大雪灾,怕是朝廷终究是要拨粮食济民了。”
公孙羽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浓眉中尽是忧虑。
管家在一旁立着,笔墨里的墨水顷刻便结起了冰花,管家上前将墨石拿起在砚台上研,一圈一圈循环往复。
“那主子是不是要将他们撤出山内?”
公孙羽摇摇头。
“如今下着大雪,天气如此恶劣,又短粮,行军困难重重,况且过于招摇显眼,容易引起注意。”
管家也很忧虑,停下动作,愣愣地看着公孙羽的背影。
“那如何是好?”
“你将新来的那个谋士叫进来。”
“是。”
管家一转身,看见月落身披白色的花狐皮毛袄子,犹如天女下凡之姿,款款而来,遂又转身,笑着对着公孙羽弯腰报:“主子,夫人来了。”
“嗯,下去将人带过来便是。”
管家应了声是,便低着头往外走,遇见月落又行了个礼,才快步向某个方向而去。
月落看着满地被他揉皱了散丢一地的纸,上面都题了字,但是墨迹未干便被揉得邹巴巴的,所以只能看见一团一团的黑色的墨迹块面,仔细看才能依稀看清写的什么东西。
她顺手弯腰拾起一张,声音如珍珠滚盘,清新悦耳。
“你这是发的什么脾性?”
公孙羽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远方的山川相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问自己,又似乎问落月。
“我是不是老了?”
“怎么会呢……”
月落正准备说什么,房门外一个侍卫朗声道:“将军,七皇子派人来请将军。”
公孙羽皱着眉头,揉了揉眉心,十分苦恼。
转过身,看着如花似玉,容颜不衰的月落,大手抚着她的脸颊,笑得眼角的皱纹深深陷下去。
“你看你还是这么年轻,为什么不陪我一起变老?”
月落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