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见端倪之二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清河最后吸了吸手上的油,意犹未尽的看着满桌的骨头,想起正经事儿,去看小黑。
“你吃了吗?”
某人满脸黑线,不想跟她说话。
清河斜着眼睛看着他,耳根子灵,听到院子里有响动,立即对他做了一个嘘的姿势,跑过去,趴着门缝往外瞧。
是无声,她一脸倦容的往自己的房间而去,望都没向清河房间望一眼,她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无声轻轻地掩上门,背后幽幽传来一个声音。
“她为你做了替罪羔羊。”
“啊?”清河闻言惊讶的转过身去,不好奇他怎么知道如此劲爆的消息的,反而比较八卦两人之间的纠葛。
遂道:“为何?”
小黑睥睨一眼,淡淡的看着清河吐剩在桌子上的骨头,拧起眉头。
“我如何得知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清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这月落早就不信任无声了,此番事件恐怕仅仅是个导火索罢了。
“那她没把她怎么了啊?”
小黑继续盯着那堆骨头,上面还沾着些口水,他不着痕迹的向旁边挪了挪,想远离那堆恶心的东西。
清河自己在那里卯足劲的分析,好不容易理出个头头来,再去看小黑,桌上的那堆骨头和人都不见了。她往桌子底下望了望,刚刚自己随便丢弃的油纸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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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笑得太过,清一左眼角缓缓地流出一滴泪水,她极力睁大眼睛,想把泪水逼回去。
这个人好歹不歹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撕开,如今伤口大喇喇的敞在他面前,清一有些气急败坏的局促。
他抬起手,脸还是隔得很近,缓缓地将那一滴泪拭在拇指上,盯着它瞧了半天。
“如果……”他顿了顿,看着清一的侧脸,黑暗中的她有一种奇异的美。
“如果有一人如此待我,我定会为她舍弃一切。”
清河不想看他,皱着眉头冷笑。
“如果一人为我舍弃一切,只为与我双宿双飞,我定然与他斩断情意。”
她这话听起来是气话,但无半分假意,她爱上清阳,不是偶然发生的,他身上的东西有她所固执的,有她所钦佩的,有她所向往的。他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是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他的行事风格也是自己所肯定的。
他在大事面前,从不拘泥与感情纠葛,他决定笃然毫不犹豫,在她的眼中是如此的意气风发,于是便有了向往,她望他待自己也如那般,她认为自己爱得便是那样的他,如若为了自己变了,那便不是他。但,每个女孩心里总会怀着那样一份期待,希望自己是最特别的,清一骨子里也是一个需要爱的女子,她也渴望清阳带她始终不一样,于是,她永远都活在纠结和挣扎中。
那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你如今却是异想天开罢了,真正经历过离别的人,恐怕是无法轻易放手。”
清一不知如何反驳他,也许多年以后自己会变成那样,但如今,至少如今,她是这样的爱着一个人,她不认为她的方式有什么错,每个人爱的方式都不一样。
她也笑起来,心里竟一阵豁然,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只是有些遗憾未能为双亲雪冤。
“放手是很难,但有些时候牵手走下去更难,若相伴无明日,何不相融以沫相忘于江湖,我只要那人住在我心中,便可揣着这份爱了却余生,我相信相守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
她这番话说得及大义凌然,脑中突然闪现一幕幕与清一相伴的日子,蓦地一句话便浮现了出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这句话,这句话搁到她身上或许最恰当不过,微言薄词哪里能道出她的真情,她有时候竟然有些怜惜自己,但有时便又为眼前所满足,她所求并不多,也很知足。
那个人不再说话,沉默了半晌,离开了。
清一这才暂时懈怠下来,但是耳边嘶嘶的声音让她又提高警惕,不敢入眠。
她和清河一般,自小最怕就是蛇,一见到那个东西就全身发软,鸡皮疙瘩一地一地的掉。
就这样恍恍惚惚恍恍惚惚过了好久,清一滴水未进,粒米未吃,整个人已经严重发昏,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修罗炼狱中时,突然一群人急匆匆的从楼梯上走下来,声音远远地传入清一的耳中。
她用仅有的理智挣扎着,心中冷笑。
果然是地下室。
那几个人将清一连拖带拽的抓了出去,顺着潮湿阴暗的楼梯一路往上,渐渐的能见到几分光明,这对于在黑暗中待了这么久的清一有些不适应。
她连蹙眉的气力都没有,只得闭上眼睛,缓解一些刺激,其实她本是半掩着眼睛的,严禁下面黑压压的陷进去很深,整个人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面色蜡黄,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
不知被拖着走了多久,只听到一声熟悉的抽气声,她才缓缓而艰难地张开半只眼睛。
清阳赤红着一双眼睛望着她,面色也没比她好多少,整个人瘦了一圈,清一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相对着他笑一笑,示意自己没事,但笑到嘴边却无力,只有作罢。
清阳额头青筋暴跳,他咬着牙。
“白流苏,你定会为你今日犯下的错误悔恨一生!”
白流苏脸上还是带着那神不神鬼不鬼的面具,不以为意回到:“如今却怕是要皇子悔恨一生了,我已在她身上下了绝情蛊,只要她一动情,便得承受千虫噬骨的苦痛,此蛊应该天上地下只有我一人能解,皇子若要不答应在下的条件,怕是要让她就如此这般了却余生了。”
他说话阴阳怪气的,但清一隐隐觉得他话中有假,自己虽然意识模糊,但还是保持着一丁点的基本意识,他从来没给自己下什么绝情蛊,自己这样全全是被饿和精神折磨的。但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真清阳一步一步跳入那个变态设的陷阱中。
清阳有些急躁的看着清一憔悴得不成人的样子,心中嘭的一下炸得昏天暗地,无数中情绪蜂拥而上,其中最多的便是愤怒和痛心,他恨不得一刀砍了自己,或者一刀砍了清一,她就像一卷绵绵密密缠绕着自己的金丝线,勒得不能呼吸,但又不忍心将它扯毁,又或者是长在心里的一颗大树,根部深入五脏六腑,乃至血液里,只要她一出意外,全身都牵扯得疼得几乎麻木,最深的那根吊在心尖尖上,轻轻一碰,便疼得死去活来。
他揉了揉眉心,望着天空,绝望道:“要我拿国家换一个女人,你简直是痴人做梦,异想天开。”
白流苏不知面具下是什么态度,只问了声:“皇子不后悔?”
清阳不敢再去看垂着头不知生死的清一,眼睛红得欲滴出血。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
他似乎下了狠心,决绝道:“他日不久,我云国的马蹄将踏神女村为平地,让你们世世代代为奴为娼,永世不得翻身。”
清一心中一抖,下意识的抬起头去看清阳。
他眼中绝望和坚决将她吓了一跳,他背着阳光,但是侧过身去了,清一还是能勉强抓住他的眼神和微动的表情,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暗暗涌动,泪水漫进眼眶中,滴落在地上,冲击起几颗灰尘,又迅速的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