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院的门口都冲南开,开在一条东西走向的商业街上,街上有门市,逢有庙会,商贩还在便道上摆摊儿。这条街叫“府前街”,是条老街,现在的县委、县政府所在的位置,就是从前旧县衙的所在地。从市里下来的县级领导来崆山县工作,老婆孩子都在市里,只是自己单身吃住在大院里。领导宿舍是个两层楼,三个单元,一个单元四户,共有十二套房子,在两个大院的最北端用砖墙围起来,单独成了院。但这几年市里往下派的领导干部多了,现在是十三个,县委七个,政府六个,没房子住的那些人就得去招待所或者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间屋住宿。除了书记县长,只要是同级别的,无论是副书记、常委还是副县长,谁来得晚谁没二层楼住,有调走的再补进去住楼,这样以此类推,成了没有规定的规定。
两个大院除了这一栋“领导楼”,其余的全部是平房,“文革”时期盖的,仔细观察还能看见外墙上一块块当年用水泥抹成的标语牌,但现在用涂料覆盖住了。
据说,进入八十年代以后,县委县政府想盖办公楼,但因为没有钱,盖不起。过了几年,盖楼的事又被新一届县委县政府提了出来,但为了争取到国家的“扶贫县”这一“待遇”,又放弃了。此后,尽管财政状况好转,没那么穷了,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领导们政绩如何,干得好赖,能否升职,能否调动,与办公条件无关。相反,为了不让上边摘掉“贫困县”这顶帽子,县委县政府的办公条件差点,倒是显得清正廉洁,还能在干部群众中落下个好口碑。所以建办公楼一事就一直搁置着,只是在院里盖了个宿舍楼,是为“保贫”而“委屈着”,目的是争取国家的扶贫资金和名目繁多的对“贫困县”的优惠政策。据传,前些年县里新调来了一个武装部长,是常委,参加会议时,桌子上没他的牌子,他问为什么不给他放牌子。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说,有主管着部门的县领导,都是让自己的单位做牌子,你自己从武装部带个牌子来吧。于是,他就按样子制了一个牌子拿到了会议室。这个县武装部部长气得逢人就说,这个县可是真穷,穷得连个牌子都做不起。这显然是个编造的笑话,但贬低这个县“穷”却是真的。如此“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倒也使崆山县恩泽广被,若干年来,因为不盖舒适宽敞的机关办公楼,无论是上边的资金支持还是减免各种税费,崆山县共计得到了数亿元的财力支持,而且落下了个“廉洁政府”的好名声。
直到如今,尽管这个总人口二十一万的山区县财政收入已经突破了亿元大关,但仍是“全国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也就是简称的国家级“扶贫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