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道恭是她们家的远亲旁支,家境并不富裕。今天却一身簇崭全新 的行头,好象要去什么大人物家作客。 随意漫步,忽然又见到她的另一位堂哥桓修。"
怎么你今天也在这儿?灵宝哥 没要你跟他一起以壮声势么?"桓玄从小寄养在桓修家,是桓修的母亲庾夫人一手 带大的。哥俩年岁相当,一起长大,交情很好,可说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 桓修见到她,有些不自在。"
你还不知道么?" 绿儿奇道:"知道什么?" "就是……那个……"桓修含糊其词。他这个小堂妹活泼可爱,精力十足,他一 向很喜欢她。她小时候他陪她玩,有一次她还尿在他身上。要不是他们血缘太近, 而且同姓不婚,他其实很想要她做他的妻子。可惜,她性子有点急,谁不好得罪, 偏偏得罪了桓玄。桓玄是有仇必报的人。这下子卯足了劲要跟她过不去,不知会不 会做得太过分了。看着她晶灿灿的大眼睛,他忽然无法面对她。"
也没什么。你去 问四叔或大哥好了。"
"问什么?"绿儿笑道:"问为什么你们今天会约好了来我家,而且全副打扮的 事么?咦,那不是信叔叔么?怎么他也在?他已经很久没来了。"
桓修哼道:"一大把年纪了,好不知羞。"
绿儿道:"不会啊,信叔叔四十还不到,比大哥也没有大很多。"
"哼,人家千金小姐岂肯委屈自己做续弦。而且他官卑职小,也配吗?癞蛤蟆 想吃天鹅肉!" 绿儿问:"信叔叔又要续娶了么?是哪家的千金?你又是怎么啦?跟他有什么 过不去的?"见他抿紧了嘴不答,哼道:"不说算了,我还不爱知道!哈,武哥哥也 在。他怎么装腔作势的。穿着儒衫一点也不象他了,看上去好奇怪。"
桓修的声音更不屑:"穿着龙袍也不象太子。人家才女要匹配的是俊秀儒雅的 才子,他一个胸无点墨的武夫来凑什么热闹。"
绿儿瞧着他拂袖而去,自语道:"没头没脑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怎么他们 一个个都怪怪的。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既不是阿爹做寿,也没有红白喜事。都哄 到我们家来做什么?" 信步走到东书房,一个年轻男子赤着上身横躺在竹榻上,拿着本书在瞧。绿儿 吓了一跳:这里是平时他们兄弟姐妹们读书的地方,可不是亲友们可以随意进的。 这人发什么神经,春日里白天或有些热,此刻日暮低垂,颇有凉意,居然打赤膊, 不是有病是什么?她悄没声息地走近,"哇"地大叫了一声。 榻上的人被她吓得不轻。他一跃而起的势子也吓了绿儿好大一跳,两人一起惊 叫,朝角落里躲去。 桓蛎惊魂未定,过了一会儿才瞧清来人是谁,呼出一口气,怒道:"你干什么 乱吼乱叫?人吓人要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绿儿嘟嘴抱怨:"小哥你干吗突然跳起来吓人。我才差点被你吓死。"
桓蛎翻翻白眼,懒得再跟她争辩。反正最后他是辩不过她的歪理十八条,告到 阿爹大哥那里也是白搭,铁定偏帮着小妹,怪他做哥哥的不懂谦让,净会跟妹妹斗 嘴。反正有妹如此,算他命苦罢了。 "你一个人躲在这边做什么?而且还好神勇。光着膀子不冷吗?"绿儿说着笑出 声来,"看你瘦不拉叽的,象根豆芽菜一样,丑死了。还不快把衣服穿起来。"
桓蛎不悦:"要你管!这叫纤弱美,现在最流行的。小丫头不懂就别乱说话。"
绿儿笑道:"等你冻出病来,一汪清泪,两行鼻涕,那就更美了。"
桓蛎恼道:"出去出去!别杵在这儿碍事。"
绿儿问道:"碍什么事啦?你们今天一个个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 桓蛎不耐烦:"你不会去问别人。"
"到底玩什么?"绿儿一脸好奇,"我也要玩儿。"
"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只知道玩。"
桓蛎走过来把她往外推。"
出去啦。"
虽然苗条瘦弱,抓这么个小女孩倒也不费吹灰之力。一把楸住她后领拎到门外,然 后"嘭"地一声关上门。 绿儿拼命捶门:"开门,开门啦!"里面却抵死不开,装聋作哑。绿儿不得已停 下来喘气,恨恨地道:"你不要再让我看到,否则有你好看的!"恐吓了一阵,才悻 悻地离开。 一路走一路踢石子。想到要是殷仲思看到她这付样子,免不得又要教训,说什 么姑娘家要端庄,要坐有坐像,站有站像。讨厌!怎么又想起他了?她还没生完气 呢。为什么他不一视同仁?为什么他不一碗水端平?为什么他对二姐要比对她好得 多得多?愤愤地,一脚把一颗小石头狠狠踢出去。 "哎哟!"前面有人喊痛。绿儿一抬头,看见一个唇红齿白,脸孔俊俏的少年郎 站在那儿,捂着脸呼痛。 绿儿忙跑过去,问道:"踢到你了?踢到哪里?要不要紧?" 少年慢慢松开手,绿儿见他脸颊上一条破皮的擦痕,不由歉然:"很痛吧。不 过没有出血。你一定要原谅我哦。因为我不是故意的。要是你为了这一点点小伤去 告状的话,就太不够男子汉大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