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喧闹声,撩得她心痒痒的,在屋里再也坐不住。不管了,再要被他罚 些什么也是以后的事。她现在一定要出去玩,再被关在屋里她要发疯的。 她的丫头翩翩拦阻劝说无效,只好命苦的在房里替主子写那些"我再也不敢了"。 怎么办?殷先生关照她要看牢她的。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才。东家要往东,她 怎么栏得住要她往西?完了,待会儿不知道要受些什么责罚。虽然殷先生对她不会 太凶。可是她是真的不想惹他不高兴呀。 绿儿赶到鹅馆的时候,比赛快要结束了。两头白鹅冲在最前面,另有一大群鹅 被甩在后面。她的兄弟们以及堂兄弟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兴奋异常,大声喊着:" 快点!加油!"她认得最领先的那只鹅是三哥的宝贝"小白"。她平时无事,也爱逗 着它玩。最惨的是有一次拿剪子去剪它的毛,想剪一个比较别致的造型,终于惹毛 了它,被它在后面追杀,吓得她哇哇大叫。 在一阵欢呼声中,小白跑了个第一。她三哥桓蛎兴奋至极,不停抚摸小白,喂 它东西吃,还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灵宝,这下你可认输了罢。"
灵宝是他堂兄 桓玄的小名。绿儿想起殷仲思极不喜欢她这个堂兄,甚至很难掩饰对他的厌恶。照 理说他讨厌的人她就应该加倍喜欢才是,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她也很讨厌看到他, 他脸上阴戾凶狠的表情有时让她无端端害怕。 桓玄臭着脸,忍着怒气道:"让他们斗一下怎么样?我的'荆轲'不是胜在脚力 上,而在于搏斗时的凶狠。"
桓蛎自然不甘认输。两只白鹅大叫着又斗了起来。绿儿很不喜欢这种凶残的斗 鹅赛,彼此被对方啄咬得血淋淋的。而且她也怕小白会受伤。还是文明的跑步比赛 比较有意思。 结果桓玄的"荆轲"不敌,被啄得落荒而逃。桓玄脸色越发阴沉。随他同来作客 的另一位堂兄桓修出来打圆场:"好啦。游戏而已,不必太当真。别伤了自家兄弟 的和气。"
所谓"一人不语,举座不欢。"
桓玄只是板着脸生气,弄得堂兄弟们都尴尬。不 一会儿,这群人也就散了。
桓伊是桓冲的本家。桓冲第一个儿子出生没多久就死了,夫妻俩都很伤心。桓 冲为了安慰妻子,便抱养了本家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继作螟岭。又过了几年,桓冲 夫妻才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便是绿儿的大姐,如今已嫁人。此后每多一个孩子夫妻 俩都万分的小心翼翼,生怕再出什么差错。 桓伊精通武备,最近刚因外御强敌、内安百姓之功被授予西中郎将之职。王徽 之,顾恺之以及谢玄、谢琰兄弟前来道贺。 王徽之道:"喂,我们特地来看你,怎么只顾着看公文,也不理睬我们?" 桓伊笑道:"我若不是因为看这东西,怎么能劳动你们今天来看我呢?" 顾恺之叫道:"这话太势利了罢。难道我们只结交官拜西中郎将的桓野王?凭 阁下善笛,江左第一的名号,也值得一会呀。快点,把你私藏的蔡扈柯亭笛拿出来 给我们欣赏欣赏。"
桓伊笑道:"怎比得长康兄丹青图写的绝妙。"
谢玄也道:"是啊。人传顾恺之有三绝:才绝、画绝、痴绝。只是你留在我家 的老翁骑马图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给他点上眼睛?要知道,盲人骑瞎马,很危险的。"
顾恺之嘘他道:"你懂什么。画人物要传神,正在这眼睛里面。怎可胡乱瞎点。"
王徽之抱怨道:"野王,公文什么时候都能看,朋友相聚的时候恐怕不合适罢。"
桓伊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文卷,嘴里却偏要驳斥他:"象你那样任情放达, 傲物慢世,天下人也并不认为合适。"
王徽之道:"你年纪尚不满三十,已是年俸万石之人了,不嫌太早些了吗?" 桓伊笑道:"与阁下比是太早,与甘罗比已是太老了。子遒,你现在是什么官?" 王徽之回答道:"不知道是什么官。时常有人牵马来给我看,似乎是马曹罢。"
桓伊又问:"你管理多少马?" 王徽之耸耸肩:"从来不问马,怎么知道它的数量。"
"马最近又死了多少?" 王徽之不耐烦:"活的也不知道,怎么知道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