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云黑黑浓浓,泼墨似的叫人窒息,平日里艳阳下骄傲的花儿也有一丝恹恹的意味,雨,就要来了。琬卿静静的坐在回廊上等着昭和,粉色的衣裳衬得她面若桃花,面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听着廊檐上挂着的琉璃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卿儿,怎么快下雨了还坐在廊边?”一双温和的大手覆在那纤弱的肩上,似乎带来了一丝丝温暖。
“我在等下雨呢,阿和,你看着天边乌压压的,就像是要把天地万物都给吞噬了,可最后却是它带来的瓢泼大雨把天地万物都冲刷得干净透彻。”琬卿没有抬头,看着天边墨色的乌云,若有所思的说到。
“你身子弱,看雨归看雨,可别着凉了,马车我已经备好了,细软也收拾好了,你收拾一些必要的衣物,明日我们便可启……”
“阿和,我不能跟你走。”琬卿站了起来,突兀地打断了昭和的话伸手摸着昭和瘦削的脸颊。巧的是,雨,就在这时倾盆而下,模糊了整个世界。
“我说过父皇不会动你苏家,他一心想传位给八弟,如今我走了,不正好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吗?他又怎么会因为这个小事动你京城第一大户呢?”昭和紧紧抓住琬卿的肩,极力解释着,可看着琬卿的表情没有变化,平静得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皇上早就忌惮当朝大将军也就是她外公傅应淳,忌惮大将军是三朝元老手持重兵,而又有富甲一方的苏家作为结实的经济后盾,皇上不知是看大将军忠厚老实,还是没找到恰好的时机,一直没对傅家下手,自己一旦跟昭和走了,苏家难逃一劫,皇上也必定会向傅家发难。
之前听闻皇上要将自己许配给八皇子顾昭睿。一时冲动答应昭和随他私奔,静下来想想只觉得恐怖,昭和不可能想不到这些,却执意要自己与他私奔,琬卿不禁觉得心中微凉。
琬卿从袖子中拿出一块做工精美的玉玦,轻轻系在昭和的脖子上,并细细整理着他的衣襟:“卿儿想过了,你贵为皇子,绝对有问鼎天下的实力,何必为了卿儿区区一介民女舍弃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你有你的雄心壮志,我亦有我的父母家人,七殿下,竟然造化弄人,你我不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以后就当做未曾相识吧。”
“苏琬卿。你当真如此?”
“卿儿要的并不多,我只是想常伴父母,承欢膝下。”琬卿低着头,这确实是她的心中所想,父母待她极好,她想做的只不过是父母年迈时常伴他们身旁,服侍他们。
“呵呵。”昭和冷笑到,“赠玦以绝?好你个苏琬卿,什么雨不雨,玉不玉,你早就想好了吧。”昭和扯下那块玉玦,奋力摔在廊柱上,玉玦顿时碎成两块,“以后你我如同此玉。”
昭和转身离去,绣着蟠龙的袖子在风中翻飞,琬卿看着他的身影在回廊中渐渐消失,仿佛看见了身上迸发的龙者之气。
琬卿俯身捡起那块的破碎的玉玦。轻轻抚摸着上面残破的纹路,昭和啊昭和,我原以为与你已是一体,最后却是如这玉玦一般,硬生生分成两半。
琬卿静静地看着那无边无际的雨幕。
就在前日,也是这样的雨天,当今圣上冒雨来到苏府,端坐在她的面前。
“民女苏琬卿参见皇上。”琬卿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皇上找他何事,她心中也已猜到七八分。
“苏小姐,当年珍妃为朕挡了一箭,香消玉殒,留下老八孤苦伶仃,朕一直愧对于他,他只对朕提过一个请求,就是娶你为妻。苏小姐,朕知道你是聪明人。而且,朕一直有意将皇位传给老七。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皇上面上满是慈祥的笑容,温软的语调,一字一句却深深地敲在琬卿心上。
“是,琬卿知道了。”
琬卿知道话不必多说,只一句,她苏琬卿与他顾昭和便从此没有了在一起的可能。
昭和,从此萧郎是路人。
……
雨不知是几时停的,屋檐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天边已经露出蒙蒙的微光。
丝丝的光线透过窗棱照在琬卿恬静的侧脸上,清甜的花香盈满整个房间。
偏生有人要破坏这一宁静美好的画面。
“小姐,小姐,不好了圣旨来了。”丫鬟碎玉慌慌张张地闯进卿晏阁。
琬卿昨晚一夜未眠,刚刚才有了许些睡意,浅浅地睡过去,现在却又被这丫头吵醒,只得无奈地问到:“是要去接旨吗?”
“李公公说皇上体恤小姐,竟然小姐没起,那就好好休息,不必接旨了。”碎玉轻轻说到,亲自驾临,免了接旨,这皇上似乎对小姐挺好的,可为什么硬生生地拆散了两人。
“即是如此,一大清早你叫叫嚷嚷什么呢?”琬卿闻言又将自己蒙进被子中。圣旨的内容她是知晓的,这皇上一大清早就派人来,又不用自己接旨,当真是怕自己伤心过度么。
“可是….可是….皇上,皇上将你许配给八皇子,却将二小姐许配给七皇子。”碎玉越说越着急。
“我知道了。”琬卿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她与八皇子的婚事她预料之中,皇上会将二姐许配给他,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或者,是他在报复她,也罢,也罢,他已与她无关,二姐于他,也是良人。
“小姐……”碎玉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婚事定在何时?”
“二小姐的婚事很急,就定在下月初八,而你和八皇子的则待你笈礼之后。”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还要睡一会。”琬卿知道碎玉是为自己担心所以她更不能让她担心,一翻身,使自己背对着碎玉,不再说话。
今日廿八……下月初八……没几天了,昭和,你一定要比我快乐。
碎玉轻轻地带上门,来的时候她本有许多怨言要跟小姐抱怨,可是看见小姐毫不在意的模样,想是不让自己担心吧,一句怨言都说不出口,她的小姐,心里很苦吧。
因为生在富贵之家,娇生惯养,尊贵万分,享尽荣华富贵,也因为生在富贵之家,勾心斗角,连自身的命运都不能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