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外面人声十分微弱。
一个男声轻轻说道:“哎呀,你怎么来了?!”语气中满是怪罪,这正是汪傅颐。
“哼,我怎么不能来?我要是不来,阁下的要事又有谁能相助呢?”这女声也很轻,但独孤莹听来,总觉得似曾相闻。
傅颐果然有事瞒着我!独孤莹心中一凛,打起精神仔细听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亲凰她回来了!”汪傅颐低声道。
“正是要她回来,她若是不回来,我们还不好动手呢!”那女声中满是杀气。
独孤莹眉头紧锁,对下午还温情脉脉的汪傅颐居然想要谋害自己难以置信。
“什么动手不动手的!”汪傅颐轻声嗔怪,“我何曾说过要对她不利?不过是让你收拾独孤琦那丫头罢了!”
“哼哼,果真是夫妻情深啊!妻主一回来,什么大计都置之脑后了。傅颐,你且听我一句劝:常言说的好,无毒不丈夫。像你这样犹豫不决又软心肠的男人,终究是难成大事,只怕将来会被独孤莹母女玩弄于股掌之上。”女声警告道。
独孤莹暗暗为外面女子的精明心智折服,看来这个人和汪傅颐串通已久,对他们二人的关系也了如指掌。
“你不必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无非是想要借着我们荣德堂的内讧分一杯羹,支持我也不过是你的权益之计罢了,如今见我们夫妻和顺,没有空子可以钻,你自然恼怒,用言语挑拨,我可不会中你的计。”汪傅颐自信地说道。
屋内的独孤莹听到这话,知道汪傅颐已经被二人先前的许约打动,大是放心。
“哼哼,夫妻和顺!好罢,我就祝你们夫妻百年好合,希望你不会改变主意!”女声冷笑道。
“不送!”汪傅颐冷冷地说道。
独孤莹听那女子似乎是走了,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汪傅颐走进屋里,发现独孤莹并未惊醒,大是松心;而独孤莹知道汪傅颐放弃争夺荣德堂的权柄,愿意跟自己游历山水,这许多年的夫妻情分也算真挚难得,在放心之上又平添了一层喜乐之情,二人安睡,一宿无话。
从这以后,独孤莹和汪傅颐二人齐心协力为独孤琦准备成亲的各项事宜,忙得不亦乐乎。
独孤琦也被古代讲究的婚俗搞得头昏脑胀,今天算八字,明日裁礼服,整个荣亲凰府内忙翻了天。
而最郁闷的人,要数周明苑。若在往日,这些琐事都少不得要他这个童郎君亲手料理,但是这回自己要当新郎倌,他却不得不按照朝凰的规矩袖手旁观了。这可急坏了他,因他本来是极其聪明能干的一个人,心又很细,所以绮梦阁内诸多事务,凡是经他手打理的,必然没错。但是现下他不能插手,又见到有些人的做法实在蠢笨,自己也没法帮手,总是懊恼。合欢虽然算是能干,但是他一向服侍汪傅颐,于女子闺阁内务方面不大通,总有些大大小小欠妥当之处,幸好汪傅颐这次愿意从旁指点,令周明苑稍微宽心。
但更加令他不愿的事情马上来了。
按照朝凰的传统风俗,准新郎周明苑要回到自己家中,从自己母家出嫁。周明苑很小便来到荣亲凰府做童郎君,在这里待着的日子倒比跟自己母亲相处的日子还要多些,临行之前他来看自己的准新娘,甚是依依不舍。
“阿琦,我要回去了。”他握着独孤琦的手,轻轻摩挲着。
独孤琦笑道:“你可是舍不得我么?”
周明苑抬起眼睫望了独孤琦一眼,对上她的眸子之后,又迅疾地低下眼眉,脸颊微红,轻轻点了下头。
他这害羞的可爱模样十分惹人怜爱,独孤琦看在眼中,漾在心中,温柔地安慰道:“没事,明苑,我们很快便要成亲了,等成亲之后咱们呀一辈子都不用分开。”
周明苑听了她的话,微微笑了一下,但是眉头又蹙起来。
“阿琦,我一时半刻也不想同你分开,我想一直跟你待在一起。”他轻声说道。
独孤琦觉得他的样子十分孩气,逗他道:“哎呀,我们只是分开短短一个月,以后一辈子都会待在一起。你现在虽然不舍,说不定以后就会厌烦我了。到那时候我就给你讲今天的事儿,看你害臊不害臊!”
周明苑抬头看着独孤琦,他眼中罩着一层雾蒙蒙的东西,其中有喜悦、忧伤,还有其他别的什么。
“我可不会厌烦你,只怕到时候你会厌烦我。”他说道。
独孤琦哑然失笑。
都说女人有婚前恐惧症,可没想到男人也会有婚前恐惧症!看来这女尊世界不止阴阳颠倒,连病症都能颠倒!
“我怎么会厌烦你呢!明苑,你净瞎想!你这叫婚前恐惧症!”她说道。
“婚前……恐惧症?”周明苑莫名。
“这是一个人对于自己将要步入的未知领域还有人生新阶段所产生的恐慌、惧怕所导致的一种症状,其实很多人都会有的,所以你现在会胡思乱想,是正常的,很多人都会这样。”独孤琦瞎解释一通。周明苑呆呆地望着她,似乎不是很明白。
独孤琦见他似乎难以理解自己过于现代化的解说,于是决定换一种说法。
“这么说吧,你现在有这种心情,是因为我们要成亲,心里本来有些期待,可是成亲后的生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你又不了解,所以心生恐惧。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一定会非常幸福的,你相信我!”独孤琦肯定地说道。
周明苑听她这么说,仍是不大确定,问道:“阿琦,真的……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吗?我是因为不了解成亲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才会感到恐惧和担忧?”
“那是自然,人总是对未知充满恐惧,”独孤琦拍胸脯打包票,说道,“乖,明苑,你听我的话,回去之后好好休息,等到我们成亲的时候,我想看到一个最英俊的明苑!”
周明苑看着她,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阿琦,你也要好好保重,不要总是练剑,那可太辛苦了。”周明苑嘱咐她。
“你放心吧。”独孤琦给他吃定心丸。
外面的马车来催了,周明苑一步三回头。独孤琦追出去送他,可却也只能送到荣亲凰府大门口。
看着周家来接明苑的马车绝尘而去,独孤琦忽然觉得心里好像少了什么,呆呆地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出神。
“告别完了?”有人问道。
独孤琦回头,端午正将双臂抱在胸前,歪着头看自己,脸上写满了戏谑。
“嗯。”独孤琦点点头,她不喜欢他的表情。
“不至于这么难受吧,又不是生离死别。”端午调侃道。
“乌鸦嘴。”独孤琦白了他一眼。
端午笑道:“小姑奶奶,你们反正就快成亲了,何至于这么难舍难分的!”
独孤琦自嘲地笑了,她想道:这不是方才自己劝明苑的话吗?怎么这么快,就变成端午劝自己了?可见劝人容易劝己难,人总是如此罢。
“天天跟他在一块儿,忽然分开,自然有些不习惯吧,”她说道。
“是么?那……若是我走了,你也会这般不习惯么?”端午问道。
独孤琦一愣。
戏谑的神情已从端午脸上褪去,他一脸郑重其事。
“自然……也会。”独孤琦含糊其辞。
端午见她言辞闪烁,心中很有些不是滋味,但他已知二人缘分有限,并非人力所能强求,再多加计较也不过使自己徒增烦恼罢了,便转而说起正题:“你那天教我查得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桐野那个旧宅子的主人,你已经查到他的身份了?”独孤琦兴奋地问道。
端午点点头。
“是谁?”独孤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