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上海的冬天就过去了,春天来临,雨也下了好几场了。沈子晟的婚事也渐渐的近了,沈府上下都洋溢着喜气,一时之间忙碌不断。
这次婚礼的筹备都是由大太太一手操办,想来这场婚礼,最高兴的莫过于大太太了。大家去大太太房中请安时,大太太正一脸喜气的摆弄着满桌的首饰。
二姨太坐在了大太太身边,笑道:“瞧大姐近来高兴的,晟儿娶亲也算是圆了大姐的心愿了。”
叶雪兰笑道:“可不是吗,大姐最近高兴的不得了,前几****去看大姐,大姐居然对李妈说‘请过来’,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大姐是怎么了呢。”说完,大家都笑了,三姨太瞪了瞪叶雪兰,没有说话。
这时,沈子云几个姐妹也都进了门。
大太太笑道:“你们来的正好,我正在置办老大结婚时候给新娘子的首饰,你们都是年轻人,帮我看看,哪个好。”
沈子秋坐在大太太身边,撒娇般靠在大太太身边,道:“母亲,您给新嫂子准备这么多首饰啊。”
大太太搂了搂沈子秋,笑道:“你吃醋了?你放心,等你出嫁啊,我给你准备的绝不比你大嫂少。我女儿这么优秀,说不定到时候婆家准备的聘礼都比母亲给你的多!”
沈子秋红了脸,小声道:“母亲,人家不过说了一句,就招来您老人家这么多话。”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沈子云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不禁有些羡慕,更有些嫉妒,其实沈子秋不过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己总是对她尖锐相向,想来也不只是因为她的挑衅,还因为,她拥有了自己永远也无法拥有的幸福。
大太太似乎刚刚看见沈子云,道:“云儿也来看看,你和周家小姐是好朋友,应该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首饰。”
沈子云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桌上的玉镯,戒指,慢慢伸手,拿了一个白玉镯和一枚白金戒指,道:“这两个吧。”
二姨太笑道:“瞧她倒会挑,净挑贵的出来。”三姨太轻笑道:“可不是吗,四丫头就是见过世面,跟咱们就是不一样。”
沈子吟拉住沈子云的手,瞥了瞥三姨太,不耐道:“母亲,干嘛老是说这些有的没的。”
三姨太瞪着沈子吟,嗔道:“你知道什么!”沈子云拍了拍沈子吟的手,笑了笑。
叶雪兰似笑非笑道:“云儿的眼光固然是好的,三姐姐也没有说错,云儿最能分辨什么是值钱的,什么是低贱的。”
大太太眼中精明之色一闪而过,随即道:“行了,整日里吵个没完,婚礼现在筹备的也差不多了,你们到时候都给我安静点,别丢了咱们沈家的脸。”
听了这话,大家方不言语。
婚礼很快就筹备停当了,沈子云一直没有去见周雅菱,她不知道见了她,又该说些什么。
这天,沈家来了不少人,比上一次还要多,沈子云穿着淡紫色的洋装,没有梳起直发,而是烫起了卷发,别有一番阮媚之色。沈祖海拿着酒杯走到沈子云面前,道:“这么久还没见到你二哥,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沈子云想了想,想必这个时候沈子翌在花店等着那个女孩,于是道:“我大概知道二哥在哪里,我去找找他。”沈祖海点点头,道:“那你快去快回,一会儿新娘子来了,你们错过吉时就不好了。”说完,她便吩咐司机备车。
天色有些灰蒙蒙的,沈子云车开到了花店,果然,沈子翌正在花店,沈子云下了车,道:“二哥,大哥的婚礼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沈子翌拿着一束百合,笑道:“我马上就来,花店老板告诉我,每星期这个时候,她都会来这里买花的。”
沈子云摇了摇头,道:“父亲还等着你呢,你不要再等了,快点走吧。”沈子翌笑道:“知道了,我再等一会儿!”
司机老陈在车里道:“四小姐,周家的喜车马上就要来了,大太太叫我去接西巷的林家太太呢,花店离家里也不远,我先去接林家太太去了。”
沈子云回头,道:“你去吧,一会儿我和二哥叫人力车回去就好。”
老陈道:“哎,四小姐,您也早些和二少爷回去吧。这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了。”说完,就开车走了。
沈子云走到沈子翌面前,道:“快走吧,二哥。”沈子翌望了望远处,终是失望道:“唉,看来她今天不会来了,我们走吧。”
说着,二人正要往回走,忽然,听闻一阵车轮的轰鸣声夹杂着鞭炮声由远及近,车里的人,正是周雅菱,周雅菱穿着白色的婚纱,华丽贵气,淡雅出尘。车呼啸而过。
沈子翌面色一僵,忽然冲出了人群,拼命的追着汽车跑了起来,沈子云惊了惊,连忙追上去,叫道:“二哥!二哥你去哪儿?”
天已经满布乌云,沈子翌发疯般的追着喜车跑着,沈子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沈子翌口中的那个一见钟情的女子,就是周雅菱。
沈子翌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百合,向前跑着,对沈子云在身后的大喊置若罔闻,沈子云穿着高跟鞋,在后面追着,大喊:“二哥!不要追了!”
忽然,一声炸雷响起,瓢泼大雨便落了下来,打湿了沈子翌,也打湿了那束百合花。
沈子云的脚锥心般的疼,但是依旧追着沈子翌,忽然,沈子翌停住了,沈子云在沈子翌的身后慢慢站住,大雨不停的下着,沈子云看清了,原来喜车已经停在了沈公馆的门前。
沈子翌站住了,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沈子云大口喘气,雨水落在发间,而她却毫无知觉,这究竟是怎样的恩怨纠葛,自己最爱的女人,居然是自己的嫂子。沈子翌忽然笑了,大声的笑着,笑的绝望凄凉。
沈子云走到沈子翌的面前,轻声道:“二哥,忘了吧,都忘了吧。”
沈子翌大笑不止,将手上的百合花重重的摔在地上,轻轻道:“怎么能忘了呢,今天是大哥的大喜,怎么会忘了呢!”说完,脚踩过地上的百合花,向远处走去。沈子云低头看着那百合,已经被雨水蹂躏的残破不堪,就像沈子翌的心,就像沈子晟的心,就像周雅菱的心,就像,她自己的心。
婚礼没有因为这样的插曲而中断进行,沈子晟与周雅菱在众人的注视下,在父母的见证下,成为了真正的夫妻,“礼成”的声音响起,碎了三个人的心,从此的命运,再不由心。
自那日以后,沈子翌似乎并没有消沉,不再玩世不恭,而是开始沉默凌厉,大家都说他变得喜怒无常,不再似从前了。只是时间长了,人们也就见怪不怪,开始把注意力转向沈家的新少奶奶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