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审判安德里案件的时候。法院被旁听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上午十一点钟宣布开庭。
整个法院异常安静。法官和陪审团相继就位。穿着法官制服的维尔福总检察官,安然地坐在左边最高一层的席位上。
不久,被告贝奥弟托出庭了。贝奥弟托看起来没有一丝的怕意。而且还随意地看着高高在上的总检察官。原来他可是害怕极了,但昨天下午基督山伯爵的管家伯都西奥到拘留所和他密谈了些什么,所以他现在有点悠然自得的样子。
审判开始了,维尔福总检察官站起宣读起诉书。知法的一听这起诉书,马上就可预知贝奥弟托将被判死刑。然而,贝奥弟托却是一副很不介意的样子。
“被告请站起来!”法官叫道。
“你叫什么名字?”
“法官,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等会儿你们自然会明白的。”
贝奥弟托竟出人意料地这样答道。
于是法官经总检察官和陪审团的同意后,问了下一个问题:
“年龄?”
“一八一七年九月二十七日。”
“出生地点呢?”
“巴黎近郊的奥特威。”
正在记录的维尔福听了这句话,脸色忽然变了一下。
“职业呢?”
“起先干过伪造钞票,后来做小偷。最后才成了凶手。”
贝奥弟托这种吊儿郎当的话,引起满庭的愤怒。法官也忍不住严厉警告他。
“被告!现在请你好好说出你的姓名来!”
“啊,真抱歉!假如您想知道我父亲的名字,我倒是可以说的。”
“好!那么,你就说出你父亲的名字吧!”
贝奥弟托突然用手指着维尔福说:
“我的父亲是总检察官!”
全庭一片哗然,而维尔福却吓得直冒冷汗。
大家以为他简直就是在愚弄法官和听众。可是贝奥弟托的父亲确实是维尔福。于是他把事情的原委讲给了所有的人听:
“我的确是一八一七年九月二十七日晚在奥特威出生的,就在那儿的二十八号楼一个房间里出生。我的母亲是维尔福的前妻,我的父亲就是这位维尔福检察官。母亲生下我以后,父亲骗她说我已经死了,把我放在藏金箱中,打算活埋我。”
全场静悄悄的,大家唯恐贝奥弟托会遗漏一字一句似的。
“法官,事情是这样的:当家父正准备活埋我时,一个男人溜进院子刺了他一刀。那人是科西嘉出生的伯都西奥。由于伯都西奥的哥哥被家父非法滥用私刑致死,所以向家父进行了复仇。他认为杀死了家父,又以为钱箱里满是金银财宝。因此就来了个顺手牵羊把钱箱带走了。可是,他在半路上打开钱箱一看,竟然是个活生生的人。于是就把我带回科西嘉养育。在预审时,我说出生在科西嘉,也就是这个缘故。贝奥弟托也是养父帮我取的!”
“然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法官催问着。
“养父非常疼爱我。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越大越坏,最后竟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正像养父所说:唉!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是你亲生父亲的遗传啊!说句实话,我从一生下来就遭遇不幸,我成为今天的这个样子都是我亲生父亲的罪过。”
贝奥弟托说得声色俱厉。
“口说无凭,你能拿出证据来吗?”
法官大叫道。
“假如你要证据的话,请先看一看维尔福的样子。”
于是,千百双目光一齐射向了总检察官的身上。或许是良心发现,或者是受不了大家的注视,他用双手拼命地抓着头发,痛苦地把脸转过身去。
贝奥弟托讽刺地望着他说:
“他们说要证据呢?爸爸,让我说得更透彻一点行吗?”
“不,不,没有必要了!”
维尔福突然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用苦涩的声音说:
“我已落入复仇人的手中了,我没办法去对付这种力量。法官,我要坦白,这个年轻人所说的都是真话!”
这件意外的事情的发生,使得审判中途停止而闭庭了。
“是谁这般残酷地折磨我呢?”
维尔福忽然想起上次在基督山伯爵奥特威别墅时的情形。基督山伯爵说什么在后院挖出钱箱啦、婴儿尸骨啦。现在一想才恍然大悟。
维尔福像梦游一样回到自己家。当他打开夫人房间的门时,他惊呆住了。
维尔福夫人和十一岁的爱儿已搂在一起自杀了。两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角落的沙发上。真是惨不忍睹。
正当维尔福感觉天旋地转时,替弗兰蒂行过巫术的那个牧师又忽然出现了。
“哦!你这个布朗尼牧师,简直就像死神一样。你今天来这儿究竟想做什么呢?”
维尔福镇定下来。
“我来告诉你,你的债务还清了。现在你该向神祷告了!”
“啊?怎么会是这种声音。”
布朗尼牧师迅速摘下假面具,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这张脸……这种声音……回想一下二十四年前,你把我逼进火坑,你杀了我的父亲,你把我的自由、爱情和幸福都毁了!”
“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被你埋葬在伊夫堡黑牢中那个不幸人的幽灵啊!”
“啊!你就是邓蒂斯!”
维尔福慌恐得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似的。他指着房间那两具僵硬的尸体吼道:
“爱德蒙·邓蒂斯,你赢了吧?你该高兴了!”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基督山伯爵立刻对孩子进行施救,然而却太迟了。
这时,维尔福扛着一把铁锹在院子里到处乱挖,说梦话似的自言自语:
“唔?不是这儿,咦?我到底把孩子埋到哪里去了呢?”
基督山伯爵看到维尔福已经发疯了,摇摇头道:
“算了吧!饶了最后一个!”
第二天,基督山伯爵召集了所有的仆人离开了巴黎。此后,他再也没有来过巴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