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的候机室,飞机刚好停落在停机坪。
还有一段检修时间,凌尊决定找个位置坐下。
心绪有点乱,昨晚发生的事情总得来说太过突然,虽然一直以来,凌尊就觉得人生无常,无须太拘泥。随心,随缘就好。
但说是这么说,并不可能什么都不想。
候机室的人并不少。这个年代,国际之间的经贸往来开始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频繁。
坐在凌尊旁边的是一个黑头发,戴着防寒口罩的女孩。女孩似乎特别怕冷,全身都包在厚厚的羽绒外套里面。
看见凌尊走过来坐下,女孩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似乎愕了一下,就赶忙把头转开。此时的凌尊也没注意到这一点。低头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
飞机似乎出现了点小麻烦,半个钟头过去竟然还没等到登机广播。几个男乘客开始由开始的囔囔,变得情绪鼓噪,但机场的地勤人员也并没有作太多的解释,只是像机器人般,一直重复着说很快就能开始登机。身边的女孩也像是有点焦急,不安地抬着头,看一群人在那边闹闹嚷嚷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个结果。
从后世来的凌尊自然不会为这样的事情去浪费口舌,劳费心思。航天公司服务的敷衍态度,整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区别不过是一些人笑脸多点,一些人干脆冷漠以对——乘客永远都处于弱势地位。
差不多延迟了近一个多小时,地勤人员才开始指引乘客办理登记手续。
上了飞机,凌尊对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刚坐下,刚才的那个戴口罩的黑发女孩,竟然也来到他的这排座位边上。只不过她已经把口罩拿开,凌尊是从她那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和穿着认出来的。看到她的脸容,他觉得怎么那么面熟。
女孩拿的行李袋有点大,里面也塞了不少东西。飞机上的行李架其实不算太高,女孩也有1米63左右。可能是平时缺乏锻炼,或者是因为衣服穿得太笨重,她尝试了几次都没把袋子塞到行李架上。旁边的凌尊很想提醒她说,这样的事其实可以等乘务员过来。但最后还是起了身,帮她把行李放好。
女孩其实也早已发现了坐在里面的凌尊,但是她一直没有开口请求帮忙,看见这回人家愣是二话没说,干净利索地帮了自己一个忙,让自己连阻止的机会都没,也只好开口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重新坐回各自的座位上。凌尊位置靠窗,女孩靠外面通道。飞机已经停止登机,中间的位置看来并没有主人。
“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凌尊从刚才女孩的旅行袋上面,看到了用中国文字记载的一些信息。肯定了对方是中国人身份,就不免有点好奇的问了一句。
“是的,先生,我们昨晚见过面。我就是昨晚的那个前台接待员。”女孩说话简而扼要。她刚才想了想,人家半夜三更带个女人开房,玩一夜情,好像也不关自己什么事,再说人在他乡遇老乡,基本的礼貌还是要的吧。
“啊,原来是你。”凌尊不由得想到了昨晚女孩看自己时候的怪怪的目光。
“我们也算是有缘了。”看到女孩对自己的冷漠态度,凌尊肯定知道是为什么。
这个时代,国人们对情感的观念还是非常的单纯和传统。这也是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凌尊会想着尽量不要在酒吧附近找房间,还有即使是面对路人,凌尊都有想去解释一番的冲动,但是,凌尊自己最终还是被人盖棺定论了——这孤男寡女上去了大半夜,在同一个房间里,而且两个人看起来还都喝了不少,会不发生点什么?鬼才信。而最终凌尊也确实没坚持做好一个“正人君子”。
没想到会这个时候碰到撞破自己“风流韵事”的人,淡定如凌尊,即使因为昨晚帕尔蒂的表现,已经改变了他的许多对人生的看法,但毕竟改变的时间还短,凌尊还是不免有点老脸挂不住的感觉。
两个人突然双双选择了沉默,都开始拿起前面座位背网兜里的一些杂志,看了起来,以掩饰彼此那有点尴尬的气氛。
一路上,飞机除了碰到气流时有点小颠簸,还算比较平稳,女孩估计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很快得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这时候,凌尊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女孩。
柔顺的黑色长发下,是一张超级标准的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嘴,鼻若悬胆。左眼眼睑下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但并没有破坏那张脸的整体美感,反而更透露出一种特别的点缀味道。女孩还有另外一个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皮肤超好,白里透红的肉色,不是青白,更不是苍白,看起来就像是羊脂白玉,就像是瓷娃娃,凌尊甚至觉得女孩的皮肤下面流淌着一层莹光。凌尊突然觉得长恨歌中的“温泉水滑洗凝脂”就是创造出来,专门描写这样的嫩肌娇肤的。
凌尊突然觉得怎么自己自从昨晚之后,就开始这么关注女生的身材容貌之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思绪杂乱的凌尊,也开始陷入睡眠之中。昨晚到现在就睡了那么两个钟头,还盘缠大战几番,即使铁打的,也累了。
凌尊睡得有点沉,直到感觉有人在旁边摇他,还有上下左右的摇摆起伏,他才慢慢醒了过来。
飞机在频繁颠簸,女孩正在拽着他的手臂,前面的小桌板上,还摆着飞机派发的一些食物和饮料,应该是刚才女孩帮她要过来的。
从广播里凌尊得知,飞机竟然是遇上了强气流。说时迟那时快,凌尊突然一下感觉飞机像是在空中停了下来,跟着有一阵迅速的近似垂直的下降。这一下,强烈的失重感,顿时把机舱内的许多游客,吓得大声尖叫起来,尤其是一些女乘客,更已经是哭出声来。有人用力地去拽出救生衣手忙脚乱地穿上了。
女孩在刚才的那一下让人心都快跳出嗓子眼的急坠,手一直紧紧攥住凌尊的手臂,那白里透红的脸上,也已经吓得没有一点血色。另外一只手使劲地捂住小嘴,死命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凌尊轻轻地拍了拍女孩子的手背,上面已经用力到见到了青筋。她真的很害怕吧。自己重生不过半年的时间,如果又在这里再挂一次。这,不带这么玩人的。
凌尊甚至觉得有点搞笑,反而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惧怕的,嘴角竟然有一丝笑意(其实是苦笑),但这个表情在身边的女孩看来,却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理解。但紧张的心情也稍稍缓解了一些。
人,就是如此,无时无刻不相互在彼此影响着。
凌尊努力保持着平衡,先是把两个人小桌板的杂物收了起来,然后坐到中间的位置上,又拿出底座下面的救生衣,先是帮女孩套上,变现得就像是一个兄长,又像是一个父亲,在帮自己的妹妹、女儿做着安全防护措施,隐隐有一丝保护之心,呵护之意。
凌尊帮身边这个算得上有缘的女孩,穿好救生衣之后,然后自己也动手装备了起来。
“你,你一点都不怕么?”飞机还是摇摆得很剧烈,但女孩已经不用手捂住嘴了。
“我怕,不过,怕没用,人在做,天在看,你是个好女孩。”凌尊把手放在女孩的手背上,很认真地看着她这么说了一句。
如果平时有人这么跟女孩说这样的话的话,做这样的动作估计女孩不骂一句“神经病”“臭流氓”就算不错了,但这个时候,在时断时好的广播声中,在四周的惶恐声中,人,只有把一切都只能交代给老天爷的时候,女孩却觉得凌尊这句话带给了她一丝心安。
她轻轻地应了声:“嗯”。
但显然,凌尊可能沾了女孩的光,飞机在几分钟之后,开始重新慢慢重新爬升到正常高度,变得平稳。
老天爷眷顾了他们。
乘务长和空姐们,开始走出来收拾残局。地上,座位上,人身上;残羹,果皮,纸屑,汤汁,到处是一片的狼藉。
所有的人都惊魂未定,包括见过各种场面的机务组员们。只有凌尊还显得比较淡然,在空姐过来帮他解救生衣的时候,凌尊甚至还能微笑着说一声“谢谢。”
因为凌尊的及时处理,两个人的身上竟然也没有被溅到污渍。这更是让漂亮的空姐大为惊奇。
空姐走后,“劫后余生”的凌尊竟然非常罕见的向着女孩眨巴了下眼睛,惹得对方“扑哧”一笑,那估计只能塞进一个小李子的樱桃小嘴里,露出两排雪白雪白好看的小贝齿。
真的是笑靥如花啊!
“我叫水灵香。”女孩主动介绍了自己,向凌尊伸出了那晶莹剔透的小手。
“凌尊。”凌尊轻轻握了一下那如玉般清凉清凉的柔荑。
“凌尊?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阿尔克马尔俱乐部的主教练。我在电视上和报纸上看见过你。”女孩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些记忆碎片,显得有点惊讶,后面差点没大声叫了出来。但是她马上就察觉到自己失态了,赶忙弯下身子,灵动的眼睛四周望了望,直到看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吐了吐小舌头。样子真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嗯,应该就是我了。”看见女孩难得俏皮的模样,凌尊差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不到耶,你还是个名人呢。”这次轮到女孩眨巴了下眼睛,微笑着有点调侃凌尊的味道。
名人?或许吧,在阿尔克马尔这个足球狂热的城市,凌尊,的确已经算有了一定的知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