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阳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她甚至配合地抬起手臂,并顺着他的要求转身。
刺客的眼睛在她身上游动,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手指向袖内弯了进去。就在他手掌伸进她衣领之时,半空里突然闪出道声音:“恶贼大胆!”而后只听一阵呼呼风响,锦衣绣服的少年携剑而至,宫灯与月光将闪亮的剑刃映出朵朵剑花,逼得刺客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慕阳侥幸逃脱魔掌,捂着脖子望着那翩翩少年。这画面真是美极了,面容俊秀的少年剑客在月下时高时低,对敌矮矬刺客,简直就像下凡的天神一样具有难言的魅力。
不过慕阳相对平静,因为这少年她实在再熟悉不过了,他三岁时一个人背着包袱上白眉山,就是她接待的。十来年过去,当年的小肉虫已经变成了翩翩美少年,时间真是把美容刀。
“你叹什么气?伤着了没有?”
不知什么时候美少年已经转到她身边,手下却仍然没对敌人放松。慕阳站起来,不说话退到相对安全的位置,观察这刺客的实力。皇后找来的这人看起来并不是吃干饭的,宁笏武功已很是了得,但在他面前,刺客还并没有吃到太多亏。
“宁笏,想办法留他活口!”
她出声喊道,并且左右打量,看是否有巡逻的侍卫经过。可惜周围一切安静如初,不要说巡罗,就连原本在岗的侍卫也不知去了哪里。
刺客听到她这声喊,似乎也反应过来不应恋战,当下一晃虚招,扬刀便往慕阳处劈来。宁笏一惊,慌忙掉转身子相救,慕阳闪身避到廊柱后,刺客的大刀便就砍到了柱子上,而宁笏赶来时,他已经顺利跳上栏杆。
“他要逃!宁笏快截住他!”慕阳一边喊,一边下意识伸手去捉刺客衣襟。然而对方的身手可比她想象的要利索得多,在她掌下一个转身,他人已经像条鱼一样跃上了屋檐。慕阳阻拦不及,只拽到他腰上一方冰凉东西。
宁笏想追上去,慕阳将他拉住:“算了,穷寇莫追。”宁笏往地上一啐,将剑收回鞘内。
“出什么事了?”
这时门外突然涌进一大批禁卫,为首的将军疾步过来问道。慕阳正了正神色,面向他:“肖将军,这一整晚殿里的侍卫都上哪里去了?宫里来了刺客,皇上还在殿内,而你们却不知所踪,莫非是有意纵凶行祸?”
姓肖的将军面上一怔,显然吓了一跳,忙作揖道:“宁大人明鉴!卑职冤枉!卑职今日傍晚接到上司调令,说是今夜由另一组同僚值守承乾殿,子夜时分才来轮守,所以才此时领了部属前来,并非刻意渎职,还请大人恕罪。”
慕阳皱眉:“另一组值守?这半个月不是你的人值上半夜吗?怎么突然又换了?”
肖将军有半刻迟疑:“卑职也觉意外,但这确是校尉处上司下达的命令,卑职不敢撒谎。”说完见慕阳没出声,他直起腰,指着宁笏道:“不知这位是?”慕阳哦一声,“这是昌王府新晋的一等侍卫,奉王爷命令进宫送东西来的。多亏有了他,不然今晚我就要命丧当场了。”
肖将军忙道:“原来是昌王府的官人,卑职走眼了。这刺客这般猖狂,明日我定要上报,严查此事!”
“是就最好了。毕竟我等丢命事小,惊扰了皇上事大。”
慕阳瞅了他一眼,默声走到了别处。
宁笏跟上来,到了众将看不到的角落,他急急牵起她手:“你还好?没事吧?”
慕阳将手抽出,“当然没事。你怎么来了?”
宁笏先松了口气,然后才翻白眼道:“出宫门的时候你往园子里扭了三下头,手指还摆了个圈在耳边,不就是做给我看的么?”
扭头和摆手指圈这是俩人在山上玩游戏时形成的暗号,当时是背着宁师父在山上狩猎打牙祭,因为经常是对兔子下手,为免打草惊蛇,所以约定了这个手势做为动手的暗号。在宫里住了多日,并且已极熟悉宫内夜景的慕阳与苏靖并肩走在回廊里时,就已经听到身边有不寻常的声音。虽然不确定是什么,但在这样关键时刻,值得唤回宁笏来保障下自己安危。
慕阳点头道:“看来即使当了王府一等侍卫,也还是没有忘本。”
宁笏瞪她一眼,挽起她胳膊:“走吧,赶紧回屋去。今晚应该是没事了。”
慕阳没有动,停住问他:“你半路回来,怎么跟苏靖说的?”
“放心吧,我没跟他说回宫来。”他没好气,“我只说去寻个方便,就拐回来了。你也真是的,那破折子给他就给他了,犯得着这么拼命护着?万一丢了命,看你怎么去找那姓君的!”
宁笏嘟嘟囔囔,不外是责备她不知轻重。而慕阳听说苏靖不知他回宫来,果真就放了心。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不放心,唤宁笏回来阻挡皇后派来的刺客,这件事即使苏靖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说不定苏靖还会责怪她为什么不早跟她说。不过慕阳在很多事上都是凭感觉行事,譬如说对君淳的思慕,譬如说这件事,因而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宁笏避开宫人耳目送慕阳到房门前,推开门点了灯,举着四处察看了一圈,见临园的窗户尚且开着,又走上前关严了,才又扶剑出来。
“没事了,歇息吧。现在有侍卫在,有什么事叫唤就是。”
慕阳点头:“好了,你也快回去吧。这趟方便未免也太久了,省得他以为你掉进了粪坑。”
宁笏气得绷紧了脸,掉头大步下了石阶。
慕阳望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收回目光进屋。关门时才察觉手里还有样东西,想起正是那刺客逃走时从他身上扯下来,当下对着屋里烛光一瞧,却是个雕花银牌。她再走近些去看牌子上的纹路,还不待看完,却几乎连心跳都已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