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早,我便领军前往了西垂。
年关将近,看来今年的除岁之日我要在西垂度过了。父王如此安排的用意我不是很明白,或许只是让我出去磨炼一番,也或者是让我避避杜伯的风头。
不论杜伯真心如何,但他所陈事项也确实关乎社稷。父王倒不能因此为难他,但他更不会难为我。
父王是这么处理亡国童谣之事的,他命太保张仲寻了几个罪大恶极的死囚在坊市前大辟,并昭告国人童谣所应之人已伏诛,同时他还嘉奖了杜伯并给他安排了彻查童谣来源一事。
不出我所料,杜伯并没有深究此事,而是乐呵呵得拜谢父王。
经过了这一番事,我明白了杜伯真正的用意无非是不想让褒姒回丰镐,但更深的用意也只能在心中细细琢磨。
早朝上我领了王命便披甲执锐地率军出发了。
这次西垂之行的起由虽让我气愤,但有一个结果还是令我满意的,那就是我终于可以见到二弟嬴开了。父王为了我的安全还把三弟褒洪德从虎贲军中调出来随行,这更是意外之喜。
......
“殿下,未时便可到西垂了,也不知二哥收到探马的信儿没有。自从前日起了风下了雪,这雪竟没停过。要不然昨日便能到了,此时想必咱们正围在暖炉旁喝酒呢。”洪德与我同车,他裹了裹身上厚厚地皮袄,说一句话吃一口风雪。
我从大氅中伸出双手不断地摩擦着,眼睛盯着前方白茫茫地风雪对洪德说道:“雪这么大,送信的人刚走片刻便失了踪影,他能不能找到秦人营寨都不一定,更何谈二弟来接我等。这引路之人在这天儿可还能记得通往那西垂之路?”
“那引路人乃是老秦人,他断不会走错。”洪德虽口中说,但想必心里也是放心不下,又着人去问了那老秦人一番,待得到无误的消息后他和我都松了一口气。
常武军士多是银甲白袍,在这冬雪中更不甚明显。看到这天气,我难免后悔没带一师虎贲出来。虎贲却是着黑甲红袍,虽说在这冬日里行军常武能做到隐蔽,但就目前来看,还是虎贲能更早让秦人发现。
午时已至,我命全军原地休整,吃些干粮。
宗周每年自周原产的麦子是军中粮草的主要供给。每人每日有一张一斤左右的大饼,四两豆。正常情况下周军是吃不得肉的,最多可以捕些行军途中遇到的野兽,把野兽的肉做成肉酱在分给众军士。
我和洪德虽是领军之人,但也不能顾及食物的好坏,与普通军士同食一锅饭也是周军的礼。
“殿下,等到了西垂就能吃点热的了。”洪德见我吃着冻得发硬的大饼有些不忍,偷偷地从怀里取出一囊酒递给我。
我没有喝他的酒,咽了饼又吃了口雪,然后说道:“二弟说过西垂那边酒可是稀罕物,留着到时一起喝。”
“好好好,我给殿下和二哥先温着。”洪德见我不喝,讪讪一笑又把酒囊塞入了怀中。
“全军戒备!前方有一队人马!”一名放哨的军士大声喊道,随即传令之声在军士中响起,所有人闻言快速起身,同时也抓起了各自的武器。
我不用长兵器,只用帝嗣。洪德除了佩剑,最喜欢用的便是长枪。
待我们重新站上了车,只见一队人马如黑色洪流般朝我们这里奔来,在风雪中很是明显。
“哈哈,那是二哥!”见那队人马离近,洪德一眼便看到背着神木弓的嬴开。
我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嬴开这么快便能赶来,遥遥的朝他招了招手。
“哈哈哈哈,殿下和三弟,我西垂这场风雪迎接得如何?”嬴开到了面前咧嘴大笑着,他今日穿了身猎户般的装束,满身的毛皮都分不出哪里是衣哪里是裳,若不是背着神木弓,真难让我认出来。
“这场风雪来得好啊,你再来晚点就看到我和三弟两个雪人喽!二弟,你来的方向可是与我们行军方向一致?怎不见我们派出的探马回报?”我开了玩笑然后疑惑地问他。
嬴开连吃了几口雪,喘着粗气回道:“殿下,你和三弟倒是胆大,也不怕那俩小子迷了路,更不担心他们被犬戎抓了去。那俩小子找到我这儿时都差点冻成冰坨了,哈哈,不过现在还好,在营帐里喝着热水暖着哩!”
听了这话,我和洪德不由对视了一眼,各自的眼神里都写着同样的两个字:“好险。”
嬴开的营寨离我们休整之地也就十里左右,但仍是又走了两个时辰才到达,这雪下得确实太大了。
西垂不是没有城郭,但此次我倒是不必去见西垂大夫嬴其,因为我是率军来与犬戎交战的。军旅之事还需完成在军旅,一些俗礼倒是可以免了的。
“二弟,你这营寨选址可有门道?”我临近嬴开驻地便发现他的营寨西南靠群山东北望渭水,初掌军旅的我自然看不明白。
“殿下初涉军旅,臣弟自然要讲个明白。安营扎寨没有常规,倒是因天时地利而异。只拿此处来说,臣弟之所以要扎寨于此,一是此地毗邻渭水,军士们取水方便,同时又可以随时防范渭水北面的犬戎各部落;二是此地背靠青霄山,犬戎弓马娴熟,在平地与之作战恐有不利,秦人不敌时还可退守山中再伺机反攻。”嬴开边与我解释边命手下去寨前通报。
我听出了嬴开言语中的意思,于是又问道:“秦人连年与犬戎战斗,如今还占不到半点便宜么?”
“哈哈,那些戎人打小就是喝羊奶吃羊肉长大的,一个个壮得很,若不是我们秦人偶尔偷袭几个部落抢他些牛羊回来,还真没力气和那些家伙周旋。”嬴开笑着回道。
“原是这样,孤还真是想见见那戎人模样,不知与我华夏之人有何区别,可是长着犄角如那些野兽一般?”我听着也好奇问道。
嬴开哈哈一笑招呼寨上哨兵快快把门打开,再回头与我说道:“殿下,那戎人也是人,样子嘛没有多大不同,不过不识得我华夏礼数,行事粗鲁异常甚是野蛮。先进帐喝口热酒咱再谈不迟!殿下请!”
“哈哈,好,孤也顺便看看秦人的营帐!”说罢我抖了抖大氅,一手握着嬴开一手握着褒洪德朝营寨内走去。
不过当进到寨子里看见秦人与他们的营帐时,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