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两日,刑空和萧然这两日没什么地方可去,只得整天待在房间里讨论武道,以求刑空能有所突破。老何一行人这两日也住在客栈里,村里如今不让人离开,一些滞留的商人这两日虽然还比较安分,但一个个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虽然心里不满,但出于对官府的敬畏,还都老实的待在村子里。自从那天见过吴教头之后,萧然便对这个坊间盛传的高手没了兴趣,再不提去找他的事,刑空自然不管这些,每日里都在琢磨自己的意志,虽然还没能找到究竟是什么得到天道的认可,但在萧然的帮助下已排除了很多因素,刑空心思单纯,相信过不了多久终究能抓住那得到天道认可的因素,所以心里也不急。
安静了两日,中午吃过饭石劲却不请自来,进了客栈也不跟老何他们打招呼,径自跑到萧然房里来找萧然。这两日石劲显然过得不怎么轻松,一脸的憔悴,神色间透露着深深的疲倦。
进了房间石劲也不客气,开口就对萧然和刑空说:“村里的命案有些古怪,我们几条重要的线索都断了,如今只剩下唯一的一条线索,但我们几个捕快加上仵作见识不足,说不太清楚,萧然前辈武艺不俗,定然见多识广,不知能否跟我去村里的祠堂看一下,为我们解惑。”萧然对石劲明显不怎么感冒,说道:“破案是你们捕快的事,我一个江湖上的闲人能帮什么忙,不去不去。”石劲无可奈何,只得转过身有些为难对刑空说:“刑空兄弟你看这如何是好。”萧然脸上一冷,还要说什么,刑空忙接过话说:“萧大哥这几日在屋里憋得也有些烦闷了,不如随他走上一趟,就当出去散散步好了。”如此一来萧然便收起不满,站起身往外走,石劲见了赶紧快步跟上,在前面带路,三人直奔村里的祠堂而去。
进出村子的几条大路上都有村子派的青壮年男子在路边巡逻,防止村里的人擅自离开,街上虽然受封锁村子的影响有些冷清,但酒馆和其余几家店铺的生意还算不错,大家虽然都不怎么愿意在街上闲逛,但商人终究还是耐不住寂寞,如今不能出村,也没什么生意可做,便只能约上几个相识的好友找处地方闲坐聊天。街上的孩子们却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武馆这几日也还是照常授课,只是大人们显然对自己的孩子更上了几分心,每日里去武馆上课都要接送,那些其余村子里来这里习武的孩子更是直接住在了武馆,并却严令不许出门,每天散了场都只能在武馆院子里玩耍。
磐石村虽然因为商业发达被大家叫做磐石镇,但终究还只是一个小村落,并没有知县的行政编制,所以也就没有衙门,这一段时间连着十七个人死于非命,如今那些被掩埋的尸体也都在捕快的要求下被挖了出来搬到这里,十多具按照死亡的先后顺序整齐的码放在祠堂院子里,临时搭建的棚子虽然能遮下一些阴凉,但夏天的日头很是炎热,尸体虽然都被白布遮盖住,但腐烂的尸臭却无法消除,在小院里弥漫着。
萧然和刑空跟在石劲后面走进祠堂,院子里只有两个捕快,一个腰间挂着朴刀,另一个抄着手站在院墙边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见石劲带着刑空和萧然进来,两个捕快打扮的男人都迎了上来,石劲心里焦急案情将客套的话都省了,直接指着那名没有配刀的捕快对萧然和刑空说:“这是随我们一起来的仵作,这些尸体都是他查看的,如今他有些问题请教,虽然不知道前辈为何对我不满,但请前辈看在村里这两百多口人的份上能不吝赐教。”仵作待石劲说完便伸手引着刑空和萧然往祠堂里走。
祠堂里的长桌上摆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仵作领着萧然和刑空走到长桌边上,略微将桌上的东西归拢了一下说道:“其他大家都能看到的事就不说了,我直接说最后一个疑点和我们的不解。这一次总共有十七位受害者,如今尸体都在院子里,第一个死者死亡的时间在九十六日之前,从时间上看,这些人死亡的时间并没有什么规律。这些尸体有一些共同点,那就是这些人的尸体几乎都被放空了血,尸体上没有血液残留,同时他们的内脏都不见踪迹,整个胸腔和腹腔都是空的,这说明这些命案应该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人犯下的。这十七具尸体虽然残留的血液不多,那些死去时间比较久的死者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不好追查。但我从保存比较完好的五个尸体中提取到一些血液,一般情况下人死了之后血液会停止流动,然后慢慢凝固,但我取出血液的时候发现这些人身上的血还是液体的,有很好的流动性,和刚活人身上的新鲜血液没有什么区别,这些人的身份都是周围的普通人,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变化,所以我猜测这些人死前都服用过同样的药物。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我这些年在衙门做仵作,看了不少医书,却也不知道是什么药物能造成这样的效果,所以只好请石捕头找人来看看。”
萧然举起桌上的一碗血液,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回头问刑空道:“前两天在河边发现死者的时候你看得比较仔细,有什么发现?”刑空回想了一下说:“那孩子的尸体仵作应该是检查过的,细节就不用说了,我就说一下我觉得比较奇怪的地方吧。我看那孩子死的时候并没有剧烈挣扎的痕迹,但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惊恐,似乎正在面对什么异常恐怖的事或者人,另外我在山上的时候师傅教过我一些分辨妖的本事,我从那孩子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妖气,应该是人类犯下的事。”萧然听了刑空的话,眉头皱了起来,又对石劲说:“把你知道的线索说一下,我考虑考虑。”石劲不知萧然在想什么只好开口说道:“死者都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其中四个是女孩,其余的都是男孩。这些孩子身世和来历并没有什么联系。所以我们基本排除了谋财,和仇杀的可能,如今以犯人的杀人动机并不好揣测。这两日我们对村里的常住人口进行了调查,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村里往来的商人虽然多,但却很少有商人在这里停留超过十日,所以这些行商并没有作案的时间,如今只剩下血液上的这一点线索没有头绪,其余的线索均已经查不下去了,所以不得已只要请萧然前辈来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萧然又仔细的看了看手里的小碗,然后将一碗血液放回桌上说道:“这些人生前都服用过的药物是龙涎草,这是一种植物,但世上少有人知道,只有少数几种妖才知道它的存在。这种草很奇特,甚至严格来说也算不上植物,因为龙涎草本身没有根,也不会开花结果,不能自己繁殖生长。每当有龙须树开辟出自己的神志,并且修为到达一定境界之后才会伴生出这种植物。龙须树乃是植物,就算开了神志也智力低下,分不清好坏,大多数植物修炼的过程中都要吸收天地元气融入自身,将自身的草木之精华替换出来,使自己的本体变成一团纯粹的天地元气,从而借助天地元气化出人形,对于植物类的妖来说,只有舍弃自己的植物本体斩断与自己根部的联系,才有机会离开自己生长的土地。而龙须树用天地元气替换出自己的草木精华,这些草木精华便是龙涎草,龙涎草依靠龙须树而生,不能离开龙须树百丈范围之外,一旦超过了这个范围,便无法得到龙须树的草木精华滋养,会快速枯萎。懂得修炼之法的妖或人若是能得到龙涎草服下并消化它,可以极大的改善自己的体质,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草药。”
说到这萧然又深深的看了桌上的小碗一眼接着说“但这龙涎草却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吃下的,因为龙涎草实际是龙须树自身的草木精华,所以直接吃下龙涎草的人在完全吸收龙涎草所蕴含的草木精华之前都会变得跟植物一样,他们会失去自己肉体的所有感觉,身体会变的和树木一样,心脏也会停止跳动,血液也会变成和树液一样的液体在体内流动,只保留自己的意识,可以感应自己身体的变化,但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直到将龙涎草消化完才能恢复如初。”萧然停顿了一下又说道:“龙涎草出现必然伴随着龙须树妖,但是如今刑空又说并没有从死者身上感受到妖的气息,对于刑空分辨妖的本事我是相信的,所以眼下也不好做出判断。”
石劲想了一下说道:“如今只有龙涎草这一种药物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想来应该是龙涎草无疑,而这龙涎草只能生长在龙须树妖的树下,我们是不是可以找到这棵树妖,然后埋伏下来,等待犯人再去取龙涎草的时候将他拿下。”萧然有些不赞同的说:“若是一般的情况,这守株待兔倒也是个办法,但此事恐怕和龙须树妖有所牵连,要知道这世间草木是最难以成妖的,而且它们成就妖体之后更是受自己本体的限制无法移动,但草木类的妖天生却能够与其他植物沟通,对元气波动更是敏锐异常,体内修炼了天地元气的人在这些妖面前根本无法隐藏自己的气息,轻易的便会被它们察觉,但寻常人去了却根本找不到树妖的所在,所以这办法很难成功。”
一边的仵作有些不安,对石劲说:“石捕头,我们这些捕快都只是些武功稀松平常的武夫,若是真的碰上了妖怕是很难活命。”萧然摇摇头对仵作说:“这点你们倒是不用害怕,刚开神志的妖其实并不比山里的野兽强上多少,无非是力量和速度都有所提升而已,这树妖如今并不能化身成人形,否则也不可能留下这龙涎草,对付这样不会移动的树妖,有很多办法。如今的关键是如何找到它,想要杀它其实不难。”刑空接过萧然的话又说道:“这件事虽然和树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这些人不可能自己跑到树妖的地盘?所以是不是树妖害了这些人的性命其实并不好说,就前两天刚死的那个少年来说,他夜里明明已经在家里睡下,第二天却被发现时却成了尸体,那树妖如今还未修成人形,不能移动,不可能是它跑来村里害人,这样看来杀人的未必是树妖,反而是人借助了龙涎草来害人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既然如此,杀那树妖又有什么用?”
石劲点点头说道:“刑空兄弟说的有道理,但是说到底树妖还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应该先找到它。”萧然想了想说:“这事得刑空出马,我和石劲都不能去,这些捕快带着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刑空你回客栈去找岳玲儿,让石劲去找村长,派个对周围环境比较熟悉的当地人给你们带路,你们一行动身往河的上游去找,那树妖离村子应该不超过两日的路程。”石劲点点头说:“如今天色尚早应该还能赶上半日的路程,我这就去找村长安排,尽快出发,一会在村北的大路上碰面,不知刑空兄弟觉得如何?”刑空对这树妖有些好奇,也不推辞答应了下来。
回到客栈,萧然对大厅里等着的人一点也不理睬,径自回房去了,刑空便将祠堂发生的事和众人说了一遍,又说让岳玲儿跟自己一起进山,岳云担心自己妹妹的安全,想要拒绝,岳玲儿却没等他说话直接走到刑空身边,苏星河见岳玲儿已经表明了心意,便将岳云拉住说:“以他们两人的本事,在山里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只是早去早回才好,免得大家为你们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