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贺青岚下令之后的三日之内便查出了头绪。根据擎苍的禀报,四个月前,确有一队商船由燕州出发前往齐州,而所运之物皆是从宸国京城内运出,基本都是由同一间铺子出产的,这个铺子卖的都是上好的布匹、成衣和钗环,宸国富人光顾的很多,而这间铺子并不是属于宸国四大家亦或是大商贾的,而是直属于朝廷的,当然这还多亏了贺贤才能查得到。据说这次运贩的货物整整装满了五艘商船,抵达齐州后,便马不停蹄地运进京,可却在进京的路上被劫,尽管商队拼死抵抗,却还是让盗贼抢去了大部分东西,剩下的虽是运进了城却不知下落。
这些消息全都是在商队进京之前的,进京之后消息全无倒也在贺青岚预料之中,她也几乎可以断定哥哥就是随着这队商船入的奥国。当日她听了擎苍的禀报后如斯断言,却引来了裳容的疑惑:“小姐如何就确定少爷就在那个商队呢?他们运的不过是衣物钗环这样的寻常物件,况且又声势浩大,少爷是暗卫定是应当暗中行事,不是应该跟着不那么显眼的船只来奥国的么?”
贺青岚却只是笑笑:“你说的是不错,可我这么肯定的原因有三,一来那间铺子是朝廷直属的,这是最显而易见的,二来就在于他们运的货物,衣物钗环装满了整整五艘商船,若是要送入皇宫自然没什么可奇怪的,可要知道当今奥国**并无嫔妃,要这些作甚?自是不可能只有这些寻常物件的,是什么我还暂时不能确定,三来么他们在进京路上被劫,齐州离京城并不远,进京之路仅有一条,每日来往商队众多,怎么可能会仅有他们一队被劫,况他们拼死抵抗却能剩下部分运进京城,就说明了那些剩下的才是最重要的,这么蹊跷怎么可能只是寻常商队?”
裳容也是个伶俐的,脑筋也转得快,很快便理解了:“小姐真是厉害,竟能想得这么周到,只是小姐现下打算怎么做呢?”
贺青岚沉思片刻,复又抬头道:“我要知道那些东西运到了哪里,而那些东西又是什么,竟要哥哥亲自护送。”
裳容闻言,却是一脸担忧:“可是现如今京城里咱们又没什么人,擎苍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查到这些的,这可怎么办呢?”
没想到贺青岚反倒不急,笑笑道:“裳容你忘了么?我前些日子可是结交了宸奥两国大名鼎鼎的杀手君翊啊!”
次日傍晚,贺青岚今日蒙了面纱便亲自将一枚铜板送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茶馆去,这枚铜板看似普通,若仔细些就能看出两面分别刻着“翊”和“梓”两个字,且正反两面除此之外都是相同的,这是那日君翊与晏梓给她的,让她若是要联系他们便送到这茶馆中便可。
这茶馆倒也是普通的很,进进出出的都是平民百姓,茶馆里还有个说书先生,说得自是没有她原来在贺府中听过的好,但在此情此景下倒也别有一番韵味。那茶馆老板见了那铜板,看到贺青岚蒙着面纱,倒也不惊讶,只友善地笑着:“小姐先请坐,我这就去给小姐找人。”贺青岚倒也不急,就着窗口的一个位置坐下,品着茶听着说书,窗口还有徐徐的夜风吹入,反倒觉得很是惬意,越发着迷于说书先生的言辞了。
就是太着迷了才让她没注意到窗口便一闪而过的黑影,上一秒还在喝着茶的她下一秒就被拦腰一抱飞上了屋顶,还未待她惊叫出声,她便踩到了实处,抬眼便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黑。
若是旁人定是吓得不轻,贺青岚却只是乌黑的眼珠一转,扑哧一声笑出来,似是在娇嗔:“你这是干什么呀,是要吓死我么?”
君翊牵了牵嘴角,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你可不像会被吓死的样子。找我何事?”
贺青岚却也没有马上回答,望了望君翊身后道:“晏梓呢?”
“上山了。”
“采药么?”
“恩。”
“哦。”随即贺青岚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再也没说话。
君翊自是不耐烦了,要知道他的时间可是宝贵的很,怎么可以就这样浪费在这里?他强压着语气,冷着脸:“到底何事?”
贺青岚这下才似是惊醒:“哦,我要找你帮忙。”说罢便把擎苍交给她的情报给君翊看,“就是这些商船上的货物到底运到了哪里?”
君翊一目十行地看完,把纸折好,抬眼看向贺青岚:“你可知找我帮忙是要给酬金的?”
“恩,我知道。”贺青岚一点都不惊讶,依稀可以看到她面纱下的嘴角上扬。
不得不承认,那日要不是晏梓说了一句她的疤是假的,他也不会多感兴趣,更不会出手相救,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却着实让他有些捉摸不透,正如那****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主动提出要结交朋友一样。他眯起细长的眼,低沉的声音响起:“那你准备以什么为酬金呢?”
贺青岚似是胸有成竹,眼睛弯弯地笑道:“我的身份。”
“哦?”君翊挑眉,他对贺青岚的回答很是惊讶,却着实吸引了他,“你凭什么会以为我对你的身份感兴趣呢?”
“其一,那日晏梓说了我的疤是假的,想必你们多少有些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其二,我们既然是朋友,自然应当坦诚相待。其三么……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托你查这些事么?”语毕,只见君翊仍是双手抱胸盯着她,她摊手又道:“好,如果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还觉得不够付酬金的话,你再另开条件好了,何如?”
良久,君翊才开口:“好。”
贺青岚也是说到做到,纤指一勾,便把面纱摘了下来。在君翊眼前呈现的是一张近乎完美的绝美脸蛋,左脸光洁无瑕,没有了平日里触目惊心的疤痕,虽未施粉黛,却是美得不可方物,仿佛连星月都失了华彩,在朦胧月色的笼罩下,夜风吹来,衣袂飘扬,仿若仙子降世般让人沉醉。饶是看过许多美女的君翊,亦是失了一瞬的呼吸。
贺青岚的声音也仿佛从天外而来:“小女贺青岚是也。”
一句话把君翊拉回了现实,他只喃喃地重复了便:“贺青岚?”
“不错,就是宸国贺家二小姐贺青岚,也就是那个要到奥国和亲的铃兰郡主。”琥珀色的眸子中似是盛满了回忆,忽而看向君翊,“你不信么?”
信,怎么会不信,君翊心中想着,眼前之人的容貌、谈吐举止,天下再无二人可以拥有,除了贺青岚,还会是谁呢?然而他也没有正面回答,只道:“贺青岚不是坠崖身亡了么?”
琥珀色的眼眸一弯,贺青岚莞尔:“不错,以前的贺青岚确实死了,所以才有了站在你面前的赵笙墨,想必个中缘由凭你定能知道吧?”
君翊没有细想,却从薄唇中蹦出了三个字,声音不响却坚定无比:“我信你。”
有些意外,但贺青岚仍旧从容地笑着:“那么,我的酬金算是付过了?”
“恩。”俊逸的脸上已不复适才的惊讶,早已恢复了冷冷的样子。
“青岚在此谢过公子。”略一屈膝行了个标准的礼后,果然又看到了君翊眼底的波澜,奸计得逞般掩面一笑后,贺青岚又道:“月黑风高,相信公子应是不介意送我回家的吧?”
皎洁的月光下,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在赵家屋顶停留了片刻,瞬又不见了踪影。
君翊这“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果然没有白担,不出三日,便查出了结果。
贺青岚展开纸条,只见寥寥几个大字,却让她甚是惊讶。
万花楼。梧桐。
脑海中只记得前些日子裳容说的:“那万花楼的头牌梧桐姑娘好生厉害,今日又夺了花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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