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克里雅莎说,“那个面纱,那个斗篷,它们都是我的。当我离开你时,我用它们盖住你。知道吗!我告诉你的那位朋友……并非朋友,而是我本人。福菠斯·阿波罗是你的父亲。啊!不要不理我,我可以证明一切。打开这些包裹用的衣物,我将告诉你在它们上面所有的刺绣,我用这双手完成它们。瞧瞧吧!你可以发现两条小小的金蛇钉在斗篷上,我将它们钉在那里的。”
爱恩发现那些宝石,于是将视线由宝石移到她身上。“我的母亲,”他迷惑地说:“但这是真理之神的过错吗?他说我是素萨斯的儿子。母亲啊!我迷糊了。”
“福菠斯·阿波罗并没有说你是素萨斯的亲生子,他把你当成礼物送给他。”克里雅莎喊道,但她也感到颤栗。
一道突然而来的光线射到俩人的身上,使他们往上看。于是,他们所有的痛苦都在畏惧和惊讶中忘却了。一个无比美丽和庄严的神像高高地立在他们头上。
“我是巴拉斯·密涅瓦,”这个显像说:“福菠斯·阿波罗派我来告诉你,爱恩是他和你的儿子,他从你遗弃孩子的洞中,使孩子被带到这里。克里雅莎,带他跟着你去雅典吧!他是值得统治我的领土和城市的。”
她消失了。母子俩人互相地望着,爱恩乐得忘怀。但克里雅莎呢?福菠斯·阿波罗最后的补偿,是否能弥补她所受的一切痛苦呢?我们只能作猜想;因为故事并未提及。
安蒂娥与她的儿子
卡德摩斯的儿子,底比斯国王波吕多洛斯病危弥留之际把他尚未成年的儿子拉布达科斯托交给他的岳父尼克透斯抚养。尼克透斯统治了很长时间。拉布达科斯在这期间长大成人,可是他只执政一年就死了。尼克透斯又接管抚养拉布达科斯的小儿子拉伊俄斯的任务。
尼克透斯有一个漂亮的姑娘,名叫安蒂娥。众神之父朱庇特对她十分喜爱。可是另一位垂青她的美貌的青年埃波卜俄斯却也悄悄地来到底比斯,结果诱骗了姑娘。他在西基翁占有了安蒂娥,要她作了妻子。安蒂娥的父亲十分生气,率领部队进入埃波卜俄斯的国家。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战斗,结果两败俱伤,埃波卜俄斯勉强赢得了胜利。底比斯人只得抬着他们奄奄一息的国王退了回去。国王在临死前,确定他的兄弟吕科斯为王位继承人,一直到拉伊俄斯长大成人再把王位交给他。国王还再三叮嘱兄弟,千万别忘记向埃波卜俄斯报仇雪恨,一定要把安蒂娥重新接回底比斯。
吕科斯对着垂亡的兄弟发誓,一定要完成他的遗愿。后来,他积极训练部队,准备对埃波卜俄斯发动战争。可是埃波卜俄斯也因为伤势过重而死了。他的王位继承人洛墨冬甘心情愿地把安蒂娥送交了出来。吕科斯接她回底比斯的途中,安蒂娥在埃洛宇特拉生下两个儿子。两个儿子生下以后就被遗弃在山里,一位善良的牧牛人收留了孩子,将他们拉扯长大,给他们取了名字,叫安菲翁和仄忒斯。不过谁也不知道,安菲翁和仄忒斯竟然是神之祖,宇宙的儿子。再说两个孩子虽说相互间感情深厚,可是在性格上却有很大的差异。仄忒斯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头脑冷静却又十分健壮的牧人。安菲斯却喜欢唱歌、弹琴,从墨丘利那里得到一件古琴礼物。安菲翁的艺术造诣很高,连福菠斯·阿波罗也常常止步不前,悄悄地听他弹奏,演唱。
正当兄弟俩人在寂寞中成长的时候,他的母亲安蒂娥却心情十分沉重,忍受着感情的煎熬。吕科斯是个善良温和的男人,可是他妻子狄耳刻却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她十分妒忌,以为丈夫一定爱上了自己的侄女,于是常把无名怒火发泄到可怜的姑娘身上。有一次,她把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搁在侄女的头发上,另有一次用拳头将侄女打得鼻青脸肿。安蒂娥受尽了种种折磨,像女奴一般地纺纱、劳动,还得不到一餐饱饭。白天,她就关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晚上只能睡在光溜溜的木板上。终于安蒂娥熬出了头。
一天夜晚,朱庇特让她手上的镣铐自行脱落,关闭她的监狱大门也呀地一声自行打开了。可怜的安蒂娥飞一般地逃到基太隆的山头上,只剩下孤身只影,不料迷了路。她看着周围又黑又怕,不知道该往何处走动。慌乱之中,她来到深山密林里面,看到眼前有一间牧人住的小草棚。安蒂娥走上前去,请求暂住一宿。她看到从房间里走出两位年轻人。安菲翁马上想收留这位可怜的女人。不知怎么的,他对这个女人怀有一股难以名状的亲切的感情。倔强的仄忒斯开始想拒绝她,可是后来他也良心发现,终于同意让求宿酌人借住一夜。
可是狄耳刻已经发现囚禁的女子逃走了。她顺着踪迹追了过来,找到两位年轻人,让他们相信安蒂娥是一位卑鄙的罪恶女人。由于受不住王后的利诱和威胁,兄弟俩顺从地牵来一头烈性公牛,准备把他们的生身母亲绑在牛身后,让牛把她拖曳而死。
正在危难紧急关头,年老的牧人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是他曾经把兄弟俩人从死亡的边缘上救了回来。牧人大声呼喊:“安蒂娥是仄忒斯和安菲翁的母亲!”听完叙述,兄弟俩人把满腔怒火一古脑儿地发泄到狄耳刻身上。狄耳刻取代了安蒂娥,被紧紧地绑在烈牛背后让牛在山地上拖曳着走了一遭,受尽折磨而死。酒神巴克科斯将狄耳刻的尸体变成一池泉源。它就在底比斯城附近。泉源按照恶毒的王后命名,一直涌流很久,没有干涸。
安菲翁和仄忒斯带着他们重新寻得的母亲一起回底比斯,将软弱的吕科斯赶下台,自己亲自上台执政,还围着城池砌造了牢固的城墙。仄忒斯从山上搬来巨大的石块,用于建造城墙。安菲翁弹起他的古琴。瞧吧,巨大的石块伴随着古琴声响的韵律自动叠合在一起,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城墙。有名的底比斯城墙就是这样建成的。安菲翁发明了七弦古琴。为表彰他的聪明才智,城墙上一共建造了七座城门。
栎树和菩提树的故事
在夫利基阿王国的一座山坡上生长着一棵千年栎树。旁边有一棵菩提,也有千年之龄。两棵树的四周围着一堵矮墙,伸展在外的树枝上挂着漂亮的花环。不远处是一池湖水,水面上飞着苍鹭和潜水鸟。这里景色幽雅安静。
有一回,朱庇特带着他的儿子墨丘利经过这里。儿子手上拿着一根拐杖,这回却没有戴上翼帽。他们化作人的模样,希望前来考验人的友好程度。为此,他们敲过了一千户人家的大门,请求住宿一夜。可是人们却十分自私残忍,纵至于天下的神在人间到处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这天,他们来到村子的尽头处。这里有一幢小草房,屋顶上盖着稻草和芦苇,显得矮小贫穷。可是贫穷的屋子里却住着一对幸福的夫妇,正直的菲利蒙和他的妻子巴乌希斯。
他们相依为命,厮守着一起度过了愉快的青春,又在一起步入了幸福的晚年。由于贫穷,他们无力做出多少善事,可是他们却能忍受清贫,诚挚的爱情永远也不衰竭。他们膝下荒凉,没有子女,小屋里却时常传出他们欢乐的笑声。
正当两位神弯着腰走进矮房子的小门时,这对热情的夫妇早已朝着他们迎了出来。老人搬出椅子请客人坐下休息。老太太急忙走近灶边,拨弄着火苗尚存的柴灰,把干木柴和干树枝堆砌在一起,然后轻轻地吹着火星,让它重新点燃木柴。木柴点燃以后,老太太又急忙在火上挂了一把水壶,而菲利蒙早已从菜地上取回了大白菜。老太太接过白菜,挑选洗净,菲利蒙又在熏黑的厨房中取来一块熏制的猪肉。他们一直盼望有一个隆重的时刻,用熏肉招待客人,趁着菲利蒙切斩猪肉烧汤的时候,老太太则跟客人们热情地谈话,问寒问暖,借以缩短等待的时间。他们还把热水舀入木盆,给客人舒舒服服地烫脚清洗。
神愉快地微笑着,接受着热情的款待。正当他们用热水烫脚的时候。老太太又去给他们铺床了。床就搁在小屋的当中,芦苇花作褥垫,柳条编织成床脚和床架。菲利蒙又取出了地毯。这些都是节日时才用的家什——由于年长时久,地毯也早已磨损破旧了。两位神高高兴兴地坐了上去,准备用膳。桌子上摆开了新鲜的瓜果和饭菜,有橄榄和秋天的大樱桃,水淋淋的,质地鲜美。此外还有萝卜、菊苣、上等的乳酪和在熟灰中烧煮的鸡蛋。老太太用一只瓷盘把菜肴一一端上来,其中还有一罐葡萄酒。一会儿,菲利蒙又从灶边端来了热腾腾的大菜。饭后,老太太帮助菲利蒙一起,把杯盏往桌旁移动了一下,腾出地方搁放饭菜点心。有核桃、无花果、圆圆的大枣,还有两瓢李子和喷香的苹果。葡萄发出诱人的甜味,桌子中间还有一块乳白色的蜂蜜片。神吃得津津有味。他们看到主人的脸上充满了愉快而又热情的笑容,看到他们慷慨而又忠实的神情,心里更加喜欢。
等到大家酒足饭饱的时候,菲利门发现葡萄酒酒罐仍然满满的。一点也没浅下去。直到这时他才惊讶而又害怕地意识到今天的客人都是谁了。他诚惶诚恐地请求神的谅解,因为家道贫穷,所以拿不出丰富的菜肴款待他们,请神高抬贵手,千万别见怪!可是老夫妻俩还有什么能够拿出来招待客人呢?突然,他们想起外面牲口棚内还有一只肥鹅,他们愿意拿来孝敬神。想到这里,两口子急忙走了出去。可是鹅逃得比他们还要快,扑扇着翅膀,嘎嘎地叫着,一忽儿跑到东,一忽儿跑到西,把两个老人累得气喘吁吁,奔得上气不接下气。蠢鹅不蠢,最后冲进小屋,躲在两位客人的背后,似乎在向两位神哀求保佑。神果然站了起来,面露慈祥的微笑,说:“我们想考验一下人间的友好程度,所以化了装来到人间。你们的邻居十分悭吝,难逃厄运惩罚。你们却必须离开这幢房子,跟我们到山顶上去。这样你们就不会跟有罪的人忍受同样的苦难。”
菲利蒙和妻子巴乌希斯连忙答应,他们拄着拐杖,费力地朝陡峭的山上走去。将近山顶的时候,他们胆颤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山下的平地早就成了汪洋大海。高楼大厦也塌倒在地,只有他们的那幢小房子还屹立在波涛里,如一个漂亮的小岛。正当他们惊讶不止,悲叹村民命运的时候,只见可怜的小草房竟然变成一座华丽的庙宇。门口耸立着粗大的石柱,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发着艳丽的色彩,地面上铺着光溜溜的大理石。
朱庇特转过身来,看着颤颤发抖的两位老人,说:“告诉我,你们有什么愿望?”菲利蒙跟老伴商量了一阵,回答说:“我们希望成为你们的祭司!请你大发慈悲,让我们看守这座庙宇。我们相互厮守着过了一辈子,所以也希望将来死在同一个时辰。”
他们的愿望实现了,两个人在有生之年担任看守庙宇的任务。有一天,菲利蒙和巴乌希斯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于是又双双站在庙门口的台阶上。巴乌希斯看着菲利蒙,菲利蒙看着巴乌希斯。突然,他们身上都长出了碧绿的树叶。这一对虔诚的夫妇迎来了自己的大限:他变成了一棵栎树,妻子成为菩提树。两棵树互相对望着,厮守着,就像他们生前一样永不分离,流传为千古美谈。
迈达斯国王的驴耳朵
有一回,强大的酒神巴克科斯带着他的女祭司巴克坎忒斯和农神萨图恩轻轻松松地前往小亚细亚。他们一行人在特莫洛斯山区庆祝节日。山坡上长满了茂密的葡萄藤。可是西勒诺斯老人却没有来,因为他被甜密的葡萄气息熏陶得如醉如痴,睡着了,耽误了盛会。夫利基阿的农民看到一位昏昏欲睡的老头儿,便用花环扣住他,把他带到国王迈达斯的面前。国王敬畏地迎接了这位神朋友,留下他,摆起欢乐的酒宴,招待他十天十夜。到了第十一天清晨,国王把他的客人送到吕狄亚国的旷野上,将他交给了酒神巴卡斯,那是巴克科斯的别名。
酒神十分感动,答应让国王任意挑选一份礼物。只见迈达斯开口说:“伟大的巴卡斯,请让我挑选一件宝贝。它使我具有魔力,让一切碰着我的东西全都交成闪闪发光的黄金。”酒神婉惜他没有挑选更好的礼物,但满足了他的愿望。
迈达斯高高兴兴地离开了酒神回去了。路上,他匆忙尝试了一下。瞧吧!他刚从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树枝立即变成黄金;他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石头顿时金光闪闪,成了结结实实的金块;他从麦秆上摘下麦穗,收获的却是金粒;他刚从树上摘下水果,水果刹时变成黄金,真像赫斯珀里得斯看守的金苹果。迈达斯十分奇怪,也十分高兴。他一路回到自己的宫殿,跨进门槛的时候,他的手指刚触到门框木柱,木柱顿时成了金柱。甚至连水也是一样,他把双手浸入水中,水变成了黄金。
迈达斯喜出望外,立即叫来了仆人,吩咐给他准备一顿丰盛的晚宴。他要庆祝一番。不一会,餐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煎鸡烤鸭,水果面包,一应俱全。国王伸手抓过一块面包——面包变成石头一般坚硬的黄金,他把一块肉塞进嘴里——闪闪发光的黄金差点绷断了他的门牙。他端起了高脚酒杯——喷香扑鼻的美酒早已成了滚滚流动的黄金淌进了他的喉咙。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竟然乞求到了一份多么可怕的礼物。他富到天,穷到地,诅咒着自己的愚蠢,因为他已经没有办法充饥解渴,这种生活的结局自然不难想像。他绝望地用拳头猛打自己的额角——哦,天哪,他的脸也金光闪闪,变成一张金脸,他十分害怕,举起双手向苍天哀求:“饶恕我吧,巴克科斯神,饶恕我的愚蠢,去掉加在我身上的点金术吧!”
巴卡斯是一位友好的神。他听到这位愚蠢人后悔的祈祷,对他说:“你应该前往珀克托洛斯河,在山地里找到它的源头。在山石中喷涌泉水的地方,你可以把头浸入冷水中去,清净的泉水可以洗刷你的黄金罪孽。”
迈达斯遵循神的吩咐,魔法迅速消退了。可是点金的魔力却传给了河水。从此以后,水中常常蕴含着丰富的矿物,可以提炼宝贵的黄金。
而迈达斯却恨透了一切财富。他离开了华丽的宫殿,喜欢在原野和山地漫步浪游。他敬重农神潘。潘喜欢蹲在荫凉而隐密的岩石山洞里。迈达斯改变了生活起居,然而一颗心却仍然像从前那样愚蠢无比。
农神潘喜欢在特莫洛斯山上给女神们吹奏笛子。他是一位带有羊腿羊脚的神。大公羊自然是雄劲十足的标志。有一次,他竟然大胆地向福菠斯·阿波罗挑战,比试武艺。年迈的山神特莫洛斯充当仲裁。他已经白发苍苍,太阳穴上戴着一圈栎树叶花环,周围坐着女仙和凡人。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希望看这场比赛的结果。国王迈达斯也在其中。
特莫洛斯端端正正地坐在山石上。他看到农神潘开始吹奏管笛,笛音悠扬,声震云霄,十分轻松快活。迈达斯听得着了迷。潘吹奏结束以后,福菠斯·阿波罗走上前来,左手拿了一把象牙七弦琴。他用手弹了一番琴弦,琴声犹如天霆之音,惟妙惟肖,听者全都肃然起敬。特莫洛斯宣布福菠斯·阿波罗赢得比赛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