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宗德家。
时雨把吃饱了奶的宝宝放进摇篮。沉香把饭菜端上桌,说:“今天的红烧鱼我用了蒋嫂给我们的鱼鲜草,可能会很鲜的。小姐,你来吃吃看。”
“沉香,我跟你讲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小姐,你就是不记得。”时雨抱怨说。
“不叫小姐叫什么?”沉香有些为难地说。
“我不是讲了吗,叫姐姐!”时雨看着沉香说。
“我在你娘家就叫小姐,叫惯了,一时改不了口。”沉香坚持着说。
“改不了也要改,你看,我把你当下人看待了吗?”时雨说。
“那倒没有。”沉香平心而论地说。
“既然没有,为什么总‘小姐小姐’的叫个不停?”时雨责怪地说。
“不知怎的,我就是叫不出口。”沉香为难地说。
“一定要叫‘姐’!”时雨坚持着说。
“你先叫起。”沉香要求说。
“我先叫就先叫:妹妹。”时雨亲切地叫着。
沉香欲叫又止。
“叫啊!”时雨催着。
“姐——我的亲姐姐嘞!”沉香叫着叫着,泪水象喷泉从眼内涌出来。这时,时雨也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呜呜地哭起来。
宗德进到屋来,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感到莫明其妙,惊讶地喊:“你们这是怎么啦?”
她俩见宗德进来,一个个松开手,笑着。
“回来啦。”时雨淡淡说。沉香赶快接过皮箱和饭盒。
“事情基本办好了,就是战事很紧。”宗德走近时雨,压低嗓音说:“我在路上听说共党要在九江一带搞爆动。”
“这是理所当然了,老蒋对人家‘共党’开刀,人家当然要反击啊!”时雨回答说。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这可是要坐牢的话啊!”宗德声色俱厉地说。
“这怎么就是坐牢的话呢?”时雨反问道。
“你诋毁领袖、宣扬‘共党’,还不坐牢、杀头?!”宗德变脸说。
“最近公布的〈国民宪法〉不是说‘国民有言论自由’吗?”时雨辩驳说。
“什么自由不自由,自由有前提:不损害党国利益。否则,不仅不给自由,还要查禁、处置!”宗德严厉地说:“这是你,如是别人我早把他抓了!”
“你要怎样任由你,你要抓我就抓。”时雨赌气地说。
“算了,算了,不跟你扯了,你明天回老家吧!”宗德说。
“不要你驱赶,我明天一早就走。”时雨气恼地说:“沉香妹,今晚我们就准备好行李,明天我们就动身回丰城去!”
“是。”沉香答道。
突然,宗德记起给志远带家信的事。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封信,对时雨说:“差点忘了,我这有封信,是蒋志远写给他父亲的,托你带回去。”
“志远?”提起志远,时雨便把刚才与宗德的争论抛了。她很惊愕地说:“你在哪遇上志远了?他不是去了英国留学吗?”
“就在南京码头上遇上他。他已毕业回到了上海,在一家英国洋行做帮办。”宗德回答说。
“他怎么就不回家看看老父亲。”时雨有些责怪地说。
“他说近期会回去的,你们这一对初恋人又可重逢了。只是他去了英国,我搅了你们的局,真是对不起了。”宗德醋意十足,说着风凉话。
“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一派胡言。”宗德的话虽然很难听,但也道出了实情。其时,令时雨陷入深深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