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光开始消散的那一刻起，卫长风手中的神像就开始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微声音。似乎无中生有的，小神像表面突然出现了数条细细的裂纹。裂纹就像一条条有生命的细长虫子，不断蜿蜒着生长、扩大，并且逐渐分裂、增多……很快，整个神像的表面都表满了细细的龟裂纹路。
就在沐小凡和卫无双惊讶的目光注视下，神像喀嚓轻响着开始了分崩离析，先是变成了数块，又变成数十块，再变成木屑……最后，随着一股旋风吹过，一蓬烟雾从卫长风手中升起，他的手中已变得空空如也。
就在神像化作尘埃随风消失的同时，原本端坐于地面的卫长风突然弯下了腰，然后口中响起一声痛苦的闷哼。
“爷爷！”双儿连忙惊呼着上前去扶。
沐小凡此时却想起了先前那“家神”临走之前说的那句：“……再不走，这具身体就要撑不住了……”心里突然有了点不祥的预感。
再看卫长风，老人此时已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非常苍白，干瘦的身体摇晃着，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一举一动看起来都非常吃力。
“爷……爷，您这是怎么啦？”犹豫了一下，沐小凡叫出了一声爷爷，他感觉到，老人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妙。
卫长风微微笑了一下，他的手艰难地抬起，手掌不停地颤抖着，动作显得格外缓慢。
轻轻抚了抚双儿的头发，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口中缓缓道：“……我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还好双儿总算有了归宿，我也能放心了！”
双儿顿时哭出声来，沐小凡连忙拿出压缩干粮，卫长风却抬手止住了他：“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如今已是寿元将尽，再怎么也是好不了啦！这仙粮对我也是无用，就不要暴殄天物了。”
稍稍喘了口气，老人又道：“小凡，日后你们有何打算？是准备回你家中，还是……”
沐小凡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卫长风有些疑惑，但看见沐小凡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也没有再问，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无上道领地肯定是不能去的，那就只有前往大玄国了！此处已不可久留，你们赶紧收拾收拾，还是……赶快走吧。我已是撑不了多久，就不拖累你们了……日后，也不要去想什么报仇的事，好好的过你们的日子……”
老人虽然如此说，但肯定谁都不可能将他抛下。可是，老人现在这个样子，又该怎样把他带走呢？
沐小凡看了看四周，几丛灌木落入了他的眼里……
……
雪，渐渐又大了起来，漫天风雪中，一行人再次踏上了行程。沐小凡走在最前面，他的背上依旧是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囊，身后拖着一个树枝编织的简易雪橇，卫长风则昏昏沉沉地躺在雪橇上。
双儿虽然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女，体质倒是比公冶羊这老头还好上一点，加上她也有炼气五层的修为，除了赶路，还能有余力帮着拉拉雪橇，虽然起不了多少作用，但也算聊胜于无。
公冶羊则走在最后，他的身后拖着一片黑鹰的翅膀。一路扫过，虽然仍旧留有痕迹，但在风雪的肆虐下，一行人身后的痕迹也渐渐消失不见。
他们的目的地是西北方向的大玄国境，但在公冶羊的建议下，他们绕了一点远路，并没有直接向着西北方向前进，而是偏向北方，沿着一条叫做黄龙山脉的南麓前进。
此后的数日，卫长风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沉昏睡。他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只要一醒来，就强打起精神，给沐小凡和双儿讲解大玄朝的风土人情。
据他所说，这大玄皇朝和无上道不同，并非由某一个修真门派控制。其国中共有五大宗派，但政权却牢牢掌握在皇室手中。其国土广阔，军力强横，民风朴素却又好争勇斗狠，若不是长年与北方边境的北冥国魔修争战不休，无上道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
而其国力之所以强盛，根源在于其皇室不修长生，而是修的功德。
这里的功德，指的是功业和德行。帝王求的是有功德于民，而民众对皇室的感念之情以及凝聚的爱国之情都可以化作功德之力，一部分为帝王所得，另一部分为皇室所拥有的镇国之宝——传国玉玺所吸收。
传国玉玺所吸收的功德之力越多，皇朝的国运就越昌盛。而帝王本身所得的功德之力虽不能让帝王不死，但却能延长一定寿数。帝王死亡之时功德之力还可护住其魂魄真灵，直接前往天界受封神官，甚至是星主。所以这大玄皇朝的帝王修的不是今生，而是死后。
修功德实际是儒家所说的顺性命以还造化，是顺天之举，而修道则是教人修性命而得长生，是逆天之行，两者根本相冲。所以帝王并不能修道，修士也不能谋帝业。修士如果弑君，更是大逆之举，必遭天谴。
当然，修士也并非完全不修功德，只不过他们行善事为的却是减弱逆天修行所引来的心魔天劫，而非为的是功德之力。
不过，功德之力虽然对普通修士无用，但对无上道却是莫大的吸引。只因功德之力和祈愿之时所产生的愿力一样，都是人心散发出的一种感念之力。在无上道看来，若是用来转化神力，甚至比普通的愿力更好一些。
也正因此，无上道一直对大玄皇朝虎视眈眈，若不是军力实在不济，很可能早就挥军攻打了。而大玄国虽然也知无上道野心，但又受北方边境的心腹大患——北冥国的魔修牵制，也只能在东南方向采取守势了。
听了卫长风的介绍，沐小凡下意识对这大玄皇朝有了点憧憬，若真是如他所说，生活在这样的国家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不管想在哪里安居乐业，经济基础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这几日就是走路，沐小凡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家底。
除了那个吴道正的芥子袋打不开，公冶羊搜罗到的林林总总的飞剑、法宝共有十多件，但卫长风看过后，却说都不算什么好东西。唯一上点档次的是吴道正的那把蓝色的飞剑，可是却在爆炸中灵性受损严重，几乎可说是成了一把凡铁了。
至于灵玉，沐小凡和双儿手中的灵玉加起来，折成下品灵玉共有五万多块，看起来是比较大的一笔数字，可是若折成上品灵玉，也不过就是五六块左右。
按照卫长风所说，这些灵玉，也不过就是能买一件上品法器而已。
除了法宝灵玉，其他还有一些丹药，可这些丹药能值点钱的都是些补充灵气的丹药，也是沐小凡正需要的。
所以，在沐小凡看来，想要在大玄皇朝生存下去，似乎挣钱才是首要的事情。
……
这日临近黄昏，沐小凡猎回一头白背牛，公冶羊和卫无双在忙着生火烤肉，沐小凡则守财奴般独自一人在一边翻捡背囊里的法宝。
有几件护身法宝已经破损，沐小凡百无聊赖之下，就用飞剑挨个来试锋锐。结果实验下来，论起锋锐，还得数他自己那把伞兵刀。
只可惜这伞兵刀没有经过炼制，上面没有灵纹阵法，只能纯凭本身的锋锐制胜。虽然这些天沐小凡感觉跟它已经心意相通，但操控起来却始终还有些不如意。
搬弄了一阵法宝飞剑，沐小凡的目光又落在了从公冶羊那里搜来的那颗小石珠上。
按照公冶羊所说，这石珠是从仙人遗迹中所得。只是他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却根本无法祭炼，更无法使用。
沐小凡现在对这小石珠也不抱多大希望，若不是表面那些裂纹看着有些奇特，他说不定就顺手把它丢掉了。
此时在他眼中，这些弯弯扭扭，看起来有些玄奥古朴的纹路即有些像公冶羊那本《云篆初解》中的符字，又有些像手中这些法宝表面铭刻的灵纹。只不过这些纹路却全没有一丝人工铭刻的痕迹，完全可说是浑然天成。
研究了一阵纹路，看见有些纹路似乎已是深入石珠内部。沐小凡一时兴起，就用手边的飞剑去撬裂纹，可是一撬之下，石珠却纹丝不动，连石粉都没掉下一粒。
他有些不信邪，又换成伞兵刀去撬，这下虽然依旧艰难，但总算是能撬动了。随着石粉不断落下，裂纹越撬越大，很快就有小块的石片被撬下。
随着石珠表面的纹路渐渐被伞兵刀破坏，沐小凡的手上感觉也越来越轻松，几乎不需用多大的力量，就能撬开一层石片。到了最后，他的刀下突然一空，刀尖轻松插进了小石珠的内部。
抽出伞兵刀，他眼睛凑到刀尖开出的小口一看，破口内黑黝黝一团，完全没有任何光线反射出来，似乎射进去的光线已经完全被某种物事所吸收殆尽。
心中好奇之下，他又将伞兵刀插进先前的刀口，手上用力一撬。随着啪的一声轻响，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悬浮的小小黑洞。
没错，就是黑洞！但是却并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黑色洞口，更像是那处的空间缺损了一小团，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那里都是黑黑的一小团，没有任何光线反射出来。
沐小凡不自禁地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他有些悚然地看到，那个小黑洞，它随着他的吸气，在动！
……
（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大家，今天只有一章三千字的了，明天争取两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