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所有的奴隶交易，源头的第一棒只能由白石城邦掌握，这一条甚至被写入黑森联邦的法典中。”左仑转头看向车队离去的方向，“你还记得小旅馆里那些人的对话吗？”
阿泰红眼闪了一下，“波尔老爷。”
“没错，这位白石城德高望重的波尔大人，也许在偷偷运送什么不能见光的货物。”
“走私奴隶？真有意思，这为我的下一幅作品带来了灵感。”阿泰有了新想法。“这个蠢货居然会说出他的名字。”
“也许他是个冒牌货，也许他觉得我们只是两个不识字的巴佬，”左仑说着重新走回马车边，“好了铁皮脑袋，好好守夜，这才是最适合你的职业。”
阿尔贝托父子的帐篷依旧安静，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声响穿出，似乎是真的累了。
左仑躺下身去，看了看星星的位置，估摸着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就闭上眼睛，抓紧时间休息。
明天或许会很漫长吧，他忽然这样想。
第二天一早，阿尔贝托父子醒来，精神不错。他们昨晚休息得很好，对半夜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简单收拾后，四人就出发，穿越前方的茂密森林。
拐过第一个弯后，太阳的光热就无法直射入森林了，阳光只能从树杈之间挣扎着蹦出来，洒下一点点光热，温度也比外面下降了一些。
左仑还是走在最前面。
昨天晚上光线晦暗还不觉得什么，到了早晨，阳光充沛，他头一次看到这样浓密的绿色，一片片或深或浅的交织在一起，好像是一叠厚实的绿色毯子，揭开一层后面又出现一层，似乎没有尽头。
作为一名资深戈壁巴佬，他有些被震慑到了，这里的空气也不像大戈壁那样，永远掺着尘土味，湿润中透着清新。
至于阿泰，已经完全是个老练的车夫了，他慢悠悠地驾着车，铁皮人不再流连沿途的景色，他有了新乐趣——忙着和后面的阿尔贝托聊天。
阿泰与老阿尔贝托聊得十分起劲。他对法师和奴隶的话题尤其感兴趣，把脖子上的铁脑袋转来转去，问题稀奇古怪层出不穷。
阿泰首先从奴隶的话题开始，“老头儿，我猜你肯定知道奴隶买卖。”
“当然，奴隶市场大陆各处都有，但白石可能是奴隶商们最大的集散地之一。”老人有些意外的看了铁皮人一眼。
“买卖奴隶的都是那些奴隶商？”
阿尔贝托半眯着眼睛回答：“不错，在白石，奴隶买卖都是专营的，绝大多由奴隶商人操办，这些奴隶商人又分属于不同家族，而这些家族无一例外，都是白石城邦的议会成员。”
阿泰天真的问：“没有人跟他们抢生意吗？”
阿尔贝托说，“当然会有，贩卖奴隶的利润很高，几大家族整天为了份额问题在议会里争斗不休。但是有一条各家默认的铁律，任何白石城邦之外的势力都不能染指奴隶贩卖领域，即使是其余三大城邦的主人也不行。”
“那些什么大城邦也许还有别的手段，比如……走私？”
“也许吧。但是在白石城邦的势力范围内，即便是其余三大城邦也得小心行事，白石拥有装备精良的城邦精锐卫队，四大城邦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四大城邦，你一直在提他们，他们有多厉害？”
老人倾前身体，神秘兮兮地说，“知道黑森为什么能在诸强环伺的环境下生存吗？”
阿泰自然大摇其头。
阿尔贝托重新坐直，笑了笑，缓缓说，“因为四大城邦的产业遍布整个西陆，他们藏在水平面下的财富无法估量，这样足够支撑一支规模不大，但是装备极端精良的部队，因此没有一个国家有能力在短期内吞并黑森。一旦某国发起战争，将会直接导致黑森倒向它的敌人，给自己白白增加一个拥有雄厚财力的敌手，没人会那么蠢。”
“况且，除了城邦本身，黑森还有众多的私人武装，比如在白石，那些大奴隶主们全都建立了强大的私人力量，他们不会容忍别人在自己的桌上吃了饭，却想不付帐就走人。”
“私人武装？”阿泰急吼吼地问，看起来像是个急欲把自己卖出好价钱的冒险者，“你听说过一个叫波尔的家伙吗？”
阿尔贝托皱着眉想了想，“似乎有这样一个人，有关他的传闻很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拥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卫队，他在这支卫队身上花了不少钱。你对此感兴趣吗？”
“不，只是好奇，”阿泰天真地说，“我现在明白了，人类为什么需要那么多奴隶，既可以用来耕作，也可以充当炮灰，还不需要抚恤金。”
阿尔贝托的眼睛仍旧半眯，“奴隶有很多种，并非只有这两种用途，他们中甚至有些被当作宠物饲养。”
阿泰更加好奇了，“什么什么？老头儿你说宠物？”
阿尔贝托点头，好像一名耐心的老教师，“举个例子，在大陆西南方某处的一座岛国上，那里的女性岛民全都生相丑陋，但是求偶时的歌声却无比美妙，犹如天籁。所以有些家族将这些奴隶买来，当作宠物饲养，在宴请重要的宾客时，这些奴隶会被装在蒙着黑布的笼子里，再用药物刺激，让她们保持兴奋，以歌声款待贵宾。这些药物的副作用很大，她们的嗓子不多久就毁了，然后这些奴隶会被处理掉。”
“处理掉？”阿泰继续追问。
老人的头略略低垂，好像有些疲累了：“最好的下场是被卖去做一个暗娼，最坏的结果么，谁知道呢，也许会成为哪个倒霉鬼的一顿晚餐。”
老人平静地说着这些，一点都没带上感情色彩，“黑森是个讲求契约和法律的地方，不过奴隶并不在受保护的对象之列。而黑森契约的核心就是，没有什么是不能被买卖的，世上的一切都可以被放在金钱的天平上。”
“那个巴登镇的城镇卫兵队长呢？黑森的法律可没有护佑他。”阿泰挑衅似地问。
“多隆那个恶棍已经疯了……他会受到惩罚的。”老人坚定地说。
“好吧，让我们换个有意思的话题，法师怎么样？”阿泰问题不断。
“阿泰先生，谈论法师并不能帮助我们渡过目前的困境。”塔斯忽然开口，从启程开始他就异常安静，“而且，我的父亲有些累了。”
看起来塔斯一点都不喜欢铁皮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