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调皮的精灵般灌入半开放式的一段走廊,没有了窗户和墙的阻挡,可以轻易地看到更加开阔的景色,闻到楼下花圃的花香。泠钗牵着衔钰行走于长廊中,不紧不慢地离开教师办公室。
“姐姐,学院出了什么事吗?”刚才见到还在办公室的教授们都急切地离开了,衔钰显得有点心神不宁地问道。
还没等泠钗回答,迎面便看见了匆匆赶来的武技教师卡顿教授。
一见泠钗,卡顿教授便松了一口气。刚才他遇到了发现学院出了事情而火急火燎地从教工休息室赶往教学楼前的智慧神广场的格雷尔教授,格雷尔教授告诉他泠钗来接衔钰,应该不会离开教师办公室太远。幸好她真的没走出多远。
卡顿连忙将自己的来意对泠钗讲明,作为深得西斯多奇尔信任的一名教授,即使他并不明白院长为何如此安排,但也很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只是挑重点的讲,几乎一句话就将事情概括完了。
泠钗有几分惊诧,对战的是教廷她清楚,可教廷要凯迪尔做什么?
凯迪尔此刻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他和若翩鸿他们应该正在学生档案室中查找雅西尔姐弟的身份呢。不过泠钗却不好直接把凯迪尔等人的行踪告诉卡顿教授,只能模糊地保证:“放心吧,凯迪尔没有离开学院,翩鸿应该和他们在一起。”
她原来以为这次对战规模虽大,但对她们没有太大影响,最多有机会让她和翩鸿暗中看个热闹罢了。没想到事情居然紧急到了西斯多奇尔向她们求援的地步。
此事非同小可,她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当下立即对卡顿道:“请你帮我将衔钰送到翩鸿那里。我现在就去见院长。”
“我会的。”卡顿点点头。
泠钗轻轻握了一下衔钰的手,退开,对衔钰和卡顿轻轻颔首,转身从半开放式的长廊中一跃而下,瞬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衔钰早已不像以前一样离开泠钗和若翩鸿这些亲近的人之后就很不安,泠钗离开之后,她很乖巧地走到卡顿教授身边,反而是卡顿这个从来没照顾过小女孩的大男人有些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一时转不过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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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漆黑无人的档案室,此时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书架投下的巨大阴影将几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掩藏其中。
梅丽安的心脏砰砰跳得极快,几乎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四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吓她一跳。她的手心已经沁出微微的冷汗来,精神高度紧张,不断重复着抽出、辨认、放回的动作。
作为一个考试从来不会想着作弊,任何时候都乖乖地遵守校规的女生,今晚的经历,委实太过刺激了。
他们先是偷偷潜入顶楼。顶楼的东侧是借阅室,西侧是档案室和馆长办公室。图书馆的面积非常大,藏书也极多,每一层楼都有好几个图书管理员,昼夜都有人值班。更糟糕的是顶楼还有图书馆高级职员的办公室,动不动就会遇见某个学院的领导或者来东侧借书的学生,平时他们根本没法接近档案室。
现在无论是管理员还是学生几乎都集中在一二楼等待院长和教授做出进一步安排,他们很顺利地进入顶楼,不费很大力气地解开了档案室门口的魔法锁还有一把真正的锁头,然后溜入了档案室。
之后,就是数不清的箱子、快碰到到天棚的书架,分头翻找,没完没了。由于档案室不止一间,面积也很大,他们花了些时间才找到学生档案。
所谓学生档案,包含学生的入学登记表、学年成绩单、毕业试练评定等等,都按照编号装在一样的档案袋里,按照入学年份和毕业年级排开。比如凯迪尔等人,就是大陆历603年届学生。
亚培历斯学院的学生没有固定的毕业年限,只有自己申请通过毕业试练得到教师的认可才能毕业,所以即便知道雅西尔姐弟和蓦然都是在大陆历593年进行毕业试练,仍然没有办法确定具体的入学时间和年级,只能猜测出一个大概的范围。而每年都有数百名学生入学,他们的工作量都相当大。
梅丽安负责的是590年的学生档案,已经查找了一大半,暂时还没有看到目标的名字。
这时若翩鸿走了过来,列西代替了她的位置守在门口。若翩鸿是在几分钟前到的,出现的时候吓了梅丽安一跳。一只淡绿色的小小纸鹤悬浮在若翩鸿身边,她对大家说道:“泠钗通知,有教授在找咱们,最好马上回去。”
兰娅和塞提斯在楼下自习室中找了个单独的隔间,凯迪尔等人想要紧急离开可以由梅丽安使用空间闪现术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楼下,有兰娅和塞提斯给他们作证没人会知道他们来过档案室。
若翩鸿说话时大家耳朵上没落下,手上的动作也一直没停,人人都是一副分秒必争的架势,毕竟如果这次找不到,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机会。
凯迪尔正在快速翻找大陆历589年入学的学生档案,由于长时间没人动过,档案袋一抽出来就会带出细细的一股灰尘。若翩鸿话音落下后,其他人都停下了动作,而凯迪尔神色不动,举起抽出的最后一份档案袋看了看,嘴角勾起一个有点洋洋得意的弧度,说道:“找到了。”
“运气不错嘛,凯迪尔,你可以去买彩票了。”雅丝道。其他人也都露出了些惊喜的表情,之前还以为大家要空手而归呢。
“没时间读了,先拿着。”若翩鸿说,“咱们走。”
凯迪尔很干脆地把排在雅西尔后面的两份档案也抽了出来。一份也是拿,三份也是拿。雅西尔和奥菲尔既然是姐弟,那他们很可能是同时报到,编号也是挨着的,后面那份应该属于奥菲尔,再往后一份属于他们的同学,这样以后追查起来就方便多了。
不再耽误,大家立刻用闪现术转移到楼下的隔间。只见兰娅和塞提斯都站在门口,兰娅一见他们,就拍了拍胸口,如释重负地说道:“凯迪尔,翩鸿,好几位教授都在找你们,我刚才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支开,你们快去吧。”
“他们在哪儿?”凯迪尔将档案都抛给列西,问道。
不一会儿凯迪尔和若翩鸿就找到了其中的一名教授。此前他已经由兰娅告知了凯迪尔很安全,于是向若翩鸿转述了一下院长的要求又嘱咐凯迪尔千万不要离开学院之后,就离开了。教授还告诉他们,外面的对战还在继续,但没有次再波及到学院,如果没有其他情况,两个小时之后所有学生就可以回去就寝了。
两人回到隔间时,兰娅和梅丽安正在感叹好险,对于第一次对教授说谎的兰娅和第一次违反校规的梅丽安来说,今晚的经历她们两个有很多相通的感受。
凯迪尔顺手拿回来的另两份档案一份属于奥菲尔,另一份属于一名叫做“丹迪·法默”学生。雅丝和列西已经拆开了丹迪·法默的档案袋。属于雅西尔和奥菲尔那两份没动,毕竟他们姓利其亚,其中很可能涉及到了一些利其亚家族的隐私,还是由凯迪尔自己翻看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大家才好。
包括凯迪尔在内,现在大家的心情都很轻松,不停地开着玩笑。今晚的行动实在是非常顺利和幸运,就等凯迪尔来检验最后的成果。
凯迪尔将档案袋打开。他的心情并不像外表那么平静。调查雅西尔的身份或许有千百个原因,但是其中最出自本心,让他不愿放弃的缘由只有一个——不仅当时看到那幅画的列西等人疑心雅西尔可能与凯迪尔有很近的血缘关系,连凯迪尔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他的父母可以算是暮年得子,对凯迪尔极为疼爱,态度却不太正常,有时似乎在凯迪尔身上看到了某个怀念的人的影子。凯迪尔十分敏锐,早就对此心存怀疑。
他将表格缓缓展开,一字一句地读下去。
“雅西尔·利其亚,女,入学时间:大陆历589年5月1日,主修魔法,入学时等级:高级魔法师,有全系天赋,长项为光明属性,被分至三年级。籍贯:提雷多联盟首府,莱茵城。身份:贵族,利其亚家族家主瑟洛齐与布莱文斯家族的莱安娜夫人之长女兼继承人。毕业试练:最高级,去神福之地取得十颗月光草。小组成员:奥菲尔·利其亚,蓦然。试练状态:未完成。备注:该生于大陆历593年4月意外死亡。”
凯迪尔没有继续往下看,而是唰地一下抽出了奥菲尔·利其亚的档案,直接朝其中的一栏看去。
“奥菲尔·利其亚……身份:贵族,利其亚家族家主瑟洛齐与布莱文斯家族的海妮娜夫人之子兼第二顺位继承人……”
隔间里其他人惊诧的目光和询问他都看不见也听不到了,他做出了一个从小到大无论面对多大的困境,多令人沮丧的失败,武技训练时得到多严重的伤口时都没有做过的举动。凯迪尔扔下了档案,用双手掩住了自己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