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钗等人与兰娅兄妹在花园一边散步,一边闲聊,过得十分愉快,以至于赶到宴会现场时还意犹未尽。泠钗发现兰娅兄妹不仅热心,而且性情温和、待人体贴,连衔钰也很喜欢与他们做伴。
塞提斯和兰娅都对晚上的宴会表现出了相当的期待,尤其是兰娅,简直兴奋极了。看他们的行为姿态明显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所以泠钗对他们的表现并不感到奇怪。
泠钗与兰娅等人来到广场参加宴会时,月色正好。
庄园的广场上灯火通明,十张铺着精美白色桌布的大长桌摆在广场前部,坐满远道而来的各地旅者。烤肉、女儿红和葡萄酒、谢露茜蛋糕,油焖大虾,……各国美食轮番上阵,让出席宴会的每一个人都心满意足。泠钗与若翩鸿是修真者,早已不需要食物充饥,只是品尝了些甜点和饮料,其余时间便闲坐在亚当等人身边。
若翩鸿看着泠钗用餐巾纸替衔钰拭去脸上不小心弄上的奶油,随后又转开目光,饶有兴趣地去观察同席的其他人。泠钗放下餐巾纸,闲闲地问:“翩鸿,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说来听听。”
“不过是些无聊的小事。”若翩鸿兴味索然地歪了歪头,示意泠钗注意亚当和尼克管家。
亚当的好友,尼克管家正试图用筷子夹起一颗豌豆。他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有点秃顶,满面红光,刚刚干了一杯女儿红,博得了众多华夏商人的好感。
尼克虽然平素被称为管家,但实际职权远远大得多,是博特城码头的实际管理人。由于他是卡列家族的家臣,所以在家族内部有管家之称。按宴会的惯例,尼克仍坐在主位,一切看来与往次宴会并无不同,然而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却能发现尼克的态度有些微妙。那是一种奇特的严谨。
“尼克管家口中的重要人物?”泠钗想了想,道。尼克特意提点给亚当,想必是在商务上对亚当有所裨益,难怪翩鸿不感兴趣。可是她观察了片刻,却发现亚当的目光,居然停留在兰娅和塞提斯身上。心中微微一动,看向塞提斯。
塞提斯也发觉了亚当在注意自己,二人目光相遇时露出一个礼貌的淡淡微笑,便再度转过头去。泠钗此前就他和兰娅用餐的姿态都优雅至极,现在与旁人对比,更觉得其他人相形见绌,只是他们两人都十分低调,所以也没人发现存在这种尴尬之处。
用餐之后,众人离席,自由穿行于各个篝火之间。充满异域风情的音乐声仿佛瞬间就充盈了整个广场,高挑苗条的舞姬和和热情的当地人不由分说地将客人拉入舞池。不少东方人都闹了个大红脸,泠钗、若翩鸿、衔钰和秦琅等人也被硬拉到最大的一簇篝火前,跟随众人手挽手围成一圈,踏歌起舞。
火光跳跃,泠钗看到瑶瑶在挽住秦琅手臂时盈盈一低头的娇羞,秦琅却未曾注意,依旧只是清朗地微笑;也看到有人痴痴地看瑶瑶,落寞的表情自眉眼间一丝丝渗出;亚当出神地望着塞提斯为兰娅切好牛排,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亲人;尼克管家熟练地与身边的客人玩笑,眉头却从未真正舒展……世情百态,涌上心头的不是欢乐,反而是淡淡的凄凉与疲倦,令人忽然只想彻底放松。
这是一个真正的狂欢之夜。音乐让人只想疯狂地扭动身体,舞蹈无需学习,只要随着节拍便可无师自通。人们与刚刚得知名字的陌生人围着篝火跳了一圈又一圈,说不准跳了多久,在大家精疲力竭后就开始坐在篝火旁聊天喝酒。谁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最后一个东方人拉着一个西方人开始跳舞,服务生搂着商人的肩膀大笑,亚当讲起从前出海的经历,博得阵阵喝彩……
“大家来到西方大陆,都准备去什么地方游览?”尼克管家喝了一大口葡萄酒,笑问。
“我们一行奉师父之命寻找师叔,会往大陆中部走。”秦琅笑道。
“我要先回家乡。”亚当笑道,“出来这么久,真的很想念家人。”
众人依次说过,最后大家的目光落在了泠钗和若翩鸿身上。
“我们也不知道去哪儿。”泠钗与若翩鸿相视微笑道。泠钗发现尼克管家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是吗?”兰娅和塞提斯还不知道她们居然无处可去。
“我们喜欢冒险旅行,不如大家建议几个有趣的地方?”泠钗笑道。
“如果是喜欢冒险的话,西方最危险的地方就要数六大凶地了吧?”亚当道,“各位若是有兴趣,不妨当下酒故事听听吧。”
“好!”众人都十分好奇。
“所谓西方大陆的六大凶地,那是指精灵之森、迷雾深渊、噬人森林、神临之地所维西亚、龙岛,以及无垠山。”亚当清了清嗓子,道。
“西方和你们东方一样,除了人类,还有很多种族。精灵之森和龙岛就分别是精灵族和龙族的聚居地。精灵族善于与自然沟通,故而得名。精灵之森魔兽极多,因而极其危险。而龙族……是西方最强大的智慧生物。据说龙岛是个寒冰与烈焰肆虐的地方,人类根本无法涉足,而那里生活的也都是像巨龙一样强横的生命体。”亚当讲到这里,似乎颇为感慨:
“龙族强悍,若不是他们寿逾千年,不屑参与其他各族的斗争,大陆早已是他们的天下。精灵体质偏弱,族人又少,但长于利用自然环境,且人人精通魔法,虽不能称霸,却同样无法进犯。魔族情况与人族类似,但体质远比人族强韧,而且有尚武之风。现今人类能取得大陆的主导位置,可以说是经历了千辛万苦。”
“如此说来,西方大陆上一定流传着许多古老动人的英雄传奇吧。”泠钗笑道。一旁秦琅的小师妹瑶瑶听入了迷,她素来喜欢听这些传奇故事,泠钗却是对古老的历史中各族的兴衰奋斗、波澜壮阔感到着迷。
“可惜我不是吟游诗人,否则倒愿意为各位演奏竖琴,高歌一曲。”亚当饮了一口葡萄酒,笑道:“他们可是对大陆上的各种传说都了如指掌呢。”
若翩鸿看了看泠钗,道:“那我们就先从六大凶地游起吧。”
泠钗点点头,眼中跳跃着兴奋的火焰:“好极了。”
瑶瑶转头瞪着若翩鸿与泠钗,“泠钗、翩鸿,你们在开玩笑吧?”
泠钗殊无玩笑之色:“当然没有。”她发现尼克管家的眉头有一瞬间好像皱得更紧了,但旋即消失。
“经验来说,越是危险的地方,景色越是奇峻。”若翩鸿只是轻笑,清雅的眉间有凌厉傲然之色一丝丝渗出,“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冒险。而且……我相信我们有能力保护衔钰。”
“你们、你们真是……”瑶瑶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们。
热闹过后,见大家都有几分困意,亚当便长话短说地结束了话题。而此时时间已近午夜,尼克管家便站起身起身,终止了聊天:“天色已晚,今夜大家也都累了,请大家回去休息吧。”
“告辞了。”众人本已有些困倦,而且猎奇心理已经满足,见状便纷纷告辞离去。篝火边诸人渐渐退去,只剩下宴会的主管和工作人员,仍在有条不紊的工作。尼克管家依然站在篝火前,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对身边的随侍道:“这批旅客的登记资料拿来了吗?”
“已经送到书房了,大人。”
尼克点了点头:“你先去准备,今夜我要连夜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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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晶莹透明的落地窗撒入室内,宽敞洁大方的餐厅显得分外温暖明亮。落地窗外天空碧蓝如洗,大海波光粼粼,窗内一对金发兄妹正在吃早餐,场景温馨异常。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正侍立在一边,大约曾彻夜操劳,所以眼圈有些发黑。
“也许只是巧合,尼克管家不必担心。”轻轻放下手中那杯牛奶,塞提斯微微一笑,尽显温雅。
“事关两位的安全,尼克不敢不留意。”尼克管家站在餐桌旁,脸色肃然,“我建议向家族申请,干预依加城城主大选,保持城内稳定。”
“依加城毕竟是里斯帝国所属,家族的立场是不宜贸然干政。”兰娅摇了摇头,语调柔和,她知道此刻否决对方的建议如果稍有生硬,很容易让对方心生误解,由自己来说比哥哥更为合适:“尼克管家,我们相信你能真正理解家族安排我们游历的用意。若事事都为我们铺平道路,游历的意义何在?”
与哥哥对视一眼,兰娅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去往精灵之森的旅程虽然危险,但我和哥哥若是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又怎么配姓卡列?况且我们还会与其他几位同伴汇合,若有困难,我们齐心协力,也能解决。”
“游历的传统延续百年,从未出过什么纰漏。并且两位的身份对外界秘而不宣,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尼克管家叹了口气,一向果断的港口管理者面有犹豫,“不过两位也应该了解,我的职权是管理所有的东部海港,所以消息也格外灵通。”
“不错。每个异境人进入西方大陆之后的动向,都逃不过尼克管家的眼睛。”塞提斯含笑道。没有卡列家族,东西方大陆的贸易系统就无法正常运转,而博特城港口的作用更是极其重要。来自东方大陆的每一名旅客,每一批货物都经由港口登记,最终去往大陆各处。因而尼克相当于掌握了所有异大陆来客的基本情况,也间接得知了东方大陆的动向,微微颔首:“多谢管家提点,我们定会小心行事。”
尼克笑了笑,言尽于此:“那么属下就不打扰两位用餐了。”
躬身退出房间,尼克回想着今天凌晨收到的一封来自家族总部密报,虽然密报已在第一时间被销毁,但内容依然深深刻在他的心里:
“零级密令,极东守护者不得干预依加城发生的任何事。附令,进入战备,谨防不测。”
眉头紧紧皱起,卡列家族极东守护者尼克不由在心中默默叹息,这二十年来,家族的零级密令已经太多了……难道二十年前的灾难,至今依然没有结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