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日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坐在树下藤椅上的两名精灵身上,微风拂过他们的衣衫鬓发,吹响面前的大片醒月花组成的花海。那场景如同一副和谐静美的图画。
精灵女王卡拉西卡穿着一件款式简约的深蓝色纱质长裙,裙角在风中轻柔地扬起。她轻抚着自己胸前的绿叶状吊坠,风将她的一缕银发吹拂到眼前,坐在她身边的萨兰德抬手轻柔地将那缕发丝挽到她耳后。卡拉西卡于是抬头,朝他微微一笑。
萨兰德也微笑,专注地看着卡拉西卡的脸。二十余年,对于精灵来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在他眼里,卡拉西卡还是与初见时一样美丽,只是少了一些叛逆和棱角,多了一些娴静和从容,但内心的坚定和倔强还依然如故。
萨兰德侧过身,拈起盛着甘露酒的水晶杯:“敬不服输的公主殿下。”
“敬年少有为的强者阁下。”卡拉西卡也含笑举起杯子。
在甘露酒的醇香中,二人仿佛都回到了梦幻般的过往。
从相识、相知到相许的过程都充满了甘醇的甜美,再到后来,生活不止只有爱情,苦涩渐渐将甜蜜代替,之后是长久的分离。
责任横亘在彼此之间,最先考虑的,总是责任,还有理念之间的碰撞。也曾有许多不理解,只能以长久的分离来化解痛苦和矛盾,但最终都化为了烟尘,有太多的事他们都无法改变,能做的只有珍惜彼此。
放下杯子,二人依偎在一起,安静地望着面前的醒月花海,安享这一刻的宁静。他们都明白,这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世界不断变化,仙界、神界、龙岛、神子,势力交杂,迅速膨胀,他们的路将随着大势的变化在不远处走到终点。
“雅西尔已经回来了。神子与仙人结成了联盟。”卡拉西卡轻声道,“秘密联盟的另一方是诸神的黑暗阵营,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萨兰德略微沉吟。神子的事情,他是最近才有比较多的接触。他原来对雅西尔的回归并未抱多大的信心,但如今仙人的出现、冥界爆发、雅西尔的转世重新出现,一切都说明局势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程度。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神子将要抗争到底,而龙族和仙界,包括精灵族,都在等待一个结束。他轻抚着卡拉西卡的长发:“所以你决定了?”
“是的。我们只能胜,不能败。”卡拉西卡目光坚定,“大陆战争后,精灵族的生存空间急剧缩减,不得不承认,我们已经成为了弱者。精灵族需要更大、更适合自己的生存空间。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不能放弃。”
第二神纪末期开始的大陆战争结束后,人类和魔族成为最大的赢家。魔族帝国幅员辽阔,依然强盛,但综合起来,诸族当中要人类所生活的地域最为丰饶。精灵族在大陆战争中虽然也是胜方,但精灵更喜欢身处自然,无法适应人类和魔族的那种市镇生活,数百年来不断向大陆边缘迁徙,早已没有了初期的盛势。
大陆战争的时期,神界也在酝酿着一场剧变。神界的剧变令龙神、精灵神等一干非元素神处于劣势,即使他们后来组成了黑暗阵营,仍旧无法与光明阵营相比。精灵神无法再直接或间接地庇护精灵族,而人类的教廷却越发强盛,步步紧逼。
兽人与矮人、地精退居荒芜的平原,早已渐渐远离大陆中心的五台。而人类信仰诸神,而魔族除强权外别无信仰,将来无论人类还是魔族哪一方最终称霸大陆,别有信仰的精灵族都将被贬为异端。
这些,他们都明白。为了精灵的未来,他们已经放弃了很多,付出了很多,但还将更多。
“圣雅缇拉的封印解开之后,失去了丰盈的元素密度,你的身体和魔力都将迅速衰落。”萨兰德的语调无比飘渺,他没有看卡拉西卡,而是望向远方,将眼中的不忍深深藏起,“也许我们可以动身去龙岛,甚或是想办法去东方仙界,去任何一个元素密度极高的地方。”
“也许吧。”卡拉西卡轻轻地说,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正在失去温度。他们都知道,只能是也许,更可能的是,她根本等不到那一刻。
沉默片刻,萨兰德将侧脸贴上卡拉西卡的头:“我们一起死,或许是个更好的结局。”
“萨兰德,活着永远都比死亡更好。”卡拉西卡摇摇头。
萨兰德说:“那么答应我,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轻言放弃。”
“我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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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西泽尔坐在橡木桌前,用羽毛笔的尾端轻轻骚着下巴。一只银**狼悄没声息地从草地上经过,猛地扑向前头正在啄食浆果的黑色渡鸦,渡鸦受惊飞起,落在西泽尔肩上,爪子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发出嘶哑地大叫:“小梅!!”
西泽尔叹了口气,伸出手示意渡鸦飞到自己手腕上。有这么只嗓子沙哑还经常在自己耳边大叫的鸟,真是够受的。
他转头看向扑击失败的魔狼。小梅比梅丽安捡来的时候长大了一圈,毛发柔软明亮,只是因为正在换毛,显得脸尖尖的,耳朵格外大。它用金色的眼睛无辜而若无其事地看着西泽尔,一副我刚才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小梅,不许再欺负小黑。”西泽尔警告道。
小梅趴在地上,把头放在两只前爪上,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眼睛滴溜溜地瞄着西泽尔,似乎在看他是否真的生气。
渡鸦尖叫起来,蒲扇着翅膀向小梅俯冲,一狼一鸟滚成一团,一阵鸡飞狗跳。
西泽尔摇了摇头,不再管它们。反正这种戏码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他继续看向桌子上的空白信纸。算来世家继承人们开学还不到一个月,经历的事情却不少,西泽尔自己也一样。能和他们通信当然很好,但现在大陆的局势极为紧张,西泽尔不敢在信中写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利用空间魔法通信都有被截获的危险,何况渡鸦。
对神子之事,他已经有许多了解。他也知晓,前一段时间亚培历斯学院发生的事情,新的神谕发布后,列西、兰娅等人应该已经离开学院,此时不知他们究竟身在何处。列西等人当初示意他去查证的东西,现在想来他们已经有了答案,再就此回复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沉思了片刻,终于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