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多拉·基诺站立在空旷的神殿大厅中,面相窗子的方向,好似在欣赏窗外清凌凌的月光。他的装束与从前无异,此夜也似乎与往夜无异,只有数名站在他身后噤若寒蝉的侍从和主教,昭示了这一切与往日的不同。
那些主教,曾经或谦卑或志得意满地站在黑暗教廷教皇的大厅里。此刻他们的地位没变,但他们低下的头领,却是对着另一个人。如今教廷的大权,全然掌握在黑暗之子手中。
那场给黑暗教廷带来翻天覆地影响的夜晚过去不久之后,教皇就在黑暗之子的安排下露面了。对外的宣称是教皇被战斗波及以致重伤,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理事。教皇看起来也的确是苍白憔悴受了重伤的模样。主教没人傻到去问教皇到底是怎么伤的,又伤得多重。不管教皇到底伤没伤,他的大权旁落已成事实。而多年来看起来对权势全无兴趣的黑暗之子以迅疾之势平复了所有不稳定因素,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表示一点异议。
一则黑暗之子是在卡尔神的旨意下降临,多年来教皇虽然想尽办法将黑暗之子的实际权力架空,但为了顾及神子的身份,不得不给了他极大的尊荣;二则多年前击败魔族第一强者的积威犹在;因此对于这次权力更迭,普通的教众不会有任何的反对,只会觉得理所应当。而对于主教们,黑暗之子多年来对权力沾染虽少,却不是好相与之辈,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在这教廷变天的时刻,黑暗之子迅速的处置手段只能说明他早已对此刻谋算已久。许多关于他出身的记忆和过去的传言都尘嚣日上。一些在教廷供职多年的教士都不由想到,出身于那样的家族,黑暗之子怎么可能一直沉寂下去?
忐忑地默立中,黑暗之子的侍从亚瑟走了上来,他鞠了一躬之后向黑暗之子汇报道:“教皇陛下状态良好,他说他很愿意见见各位主教。”
主教们面面相觑,而柏多拉转过身来:“你们都听见了。我想教皇陛下会很高兴得到你们的探视。”
“是。”主教们躬身离去。现在他们除了服从别无办法。
简单地吩咐了几句自己的侍从,大厅中最后只剩下柏多拉一人。银光闪烁,小巧的银白六芒星中一封信凭空出现。柏多拉微有诧异,将全无特点的信封从六芒星中取出。
纸上的字迹是陌生的,内容却不陌生。这是他们多年之前私下的谈话,除了彼此,不可能有另外的人知道。
柏多拉凝视了信纸片刻,好像看到了久远的过去,随后指尖冒出火焰,将信烧尽。他沉思了片刻,走向举办黑暗祭典的中央神殿。
——————
两名东方女子联袂行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就像幻影掠过门前巷口,速度飞快。由于最近实在不太平,无论是店铺还是当地的民居都早早关门,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这两名年轻女子的出现,委实不合常理。
若翩鸿一身月白衣裙,外罩半透明的素纱蝉衣,腰间悬着一管紫玉箫。泠钗一身莲叶般的绿色,衣料在月光下流动着柔滑的光泽,头上斜插一只玉兰簪子,腰间的丝绦亦是白色,坠脚做成玉兰花苞模样,手中托着一面银色的小镜子,乳白的雾气在镜面上悬浮。
根据若翩鸿和泠钗对蓦然的了解,他对雅西尔有一定的好感,甚至说是喜欢。综合各方面来说,蓦然转世到西方的可能性很大。作为仙人他在转世上应该有更多的自主性,按理说很可能为保存自己的灵智做一些安排,但泠钗和若翩鸿除了紫玉箫之外并没有其他线索。幸而现在有流溯之镜,找到蓦然的转世不会太困难。
“就在这座城内。”泠钗收起流溯之镜,对若翩鸿道,“他所在的地方,有一些修真者。”
“夜半登门打扰可不大好。只能留到明日见面了。”若翩鸿说道。这是一座繁荣度中等的小城,各族杂居,有一些东方来的商人和修真者都居住在这里。蓦然的转世肯定在这里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冒然上门去把他带走显然不智。
“走吧,找个就近的旅店,也好打听一下情况。”泠钗四顾片刻,随手一指,“就是那儿了。”
泠钗所找到的显然是一处顾客大多是修者的旅店,只有这种旅店才会一直营业到深夜。不久前的冥界爆发令所有修者都紧绷了神经,此时已经到了大多数人就寝的时间,但旅店中仍有修者出没,讨论着最新的情况。这个时候无论东方人还是西方人都对各方的信息很敏感。这几天教廷和魔法师公会都对冥界爆发的原因讳莫如深,大多数人都处在捕风捉影的状态中。
泠钗和若翩鸿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的注意。城中有几名东方商人拥有很大的产业,而且在城里生活了很多年,城中居民早已对东方人见怪不怪了。还有许多初来西方大陆的东方商人和修真者都选择到这里寻求帮助和工作的机会,城中其实有很多东方人,他们彼此间也很愿意交换各种各样的信息。
确定目标不难,当晚泠钗和若翩鸿就确定蓦然转世生活的地方,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一位东方商人的府邸,他来西方已经二十多年了,非常受人敬重,交游广泛,有不少修真者都是他的门客。最近刚来了几个修真者住到他府上。由于那几个修真者是蜀山门下,所以给泠钗和若翩鸿提供信息的东方人印象很深。
泠钗和若翩鸿听那名修真者对那几名蜀山门下弟子的描述,越听越觉得有点熟悉。后来二人猛然想起,他说的不就是秦琅和瑶瑶他们几个吗。当时泠钗和若翩鸿、衔钰从东方乘飞云舟前往西方,与蜀山门下的秦琅和他的师弟师妹同船,一起度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后来到了西方大陆的博特城港口之后,泠钗二人认识了兰娅兄妹,决定一起前往精灵之森,而秦琅等人带着使命去寻找他们的师叔,两方就分道扬镳了。
如果明天能见到秦琅等人,事情想必会顺利许多。分别几个月不能算太长,但世事翻覆,大家这段时间的经历应该会很丰富有趣。
泠钗和若翩鸿计划一番,决定明天登门拜访那个穆姓商人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