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丑时,有人敲门,立夏打开门,见旭北身着纯白马褂长衫,噙着笑勾着嘴角,手拿折扇。
立夏合上苍劲写着“旭”字的折扇,瞥了一眼:“自恋。”
“本想在你面前显摆,原来瑜籁不稀罕这个。”旭北倚在门边,语调平淡地有些幽幽。
“别用这种语气!”立夏瞪了他一眼,“这阴森森的语气后背发寒得紧张!”
旭北耸耸肩,语气中有些无奈:“你还没睡?”
立夏将貂袄取下,穿在身上,将折扇给他:“嗯,白芷香告诉我,今日午时会有生意。”
“以前,你也是这番?”旭北望着她,“不睡觉?就在屋内想生意?”
“不,只是这次,白芷香浓得异常强烈。”立夏垂下眼睑,“想必这段缘,支撑了三生三世。”
“……”旭北勾了勾唇,“不谈这些,有兴趣跟我看昙花可否?”
“昙花?现在还不是昙花开放的时节啊。”
“那是我爹生前的愿望,就是把昙花的花期放在春天,不让其一枝独秀,不然太过孤单,令人心疼得打紧。”
“别学我说话……”
“好,好……然后,父亲将那昙花的许多种子在临死之时交给了我,嘱咐我说……”旭北将话打住,望向空中皎洁的下弦月。
那时,父亲将昙花种子托付给他,涩涩道:
“阿北,记住,当你遇到了喜欢的人……就把这株花栽下,这株花,自栽下后一日,便会开花,然后,带你喜欢的那个女子来看……”
“嘱咐你什么?”立夏拽拽他的袖子,“说话别说半截啊!”
旭北不语,拉紧她的手,带到了那片昙花地,昙花已经开了,纯白的尖角花瓣与嫩黄花蕊,在万籁俱寂的黑夜,竟有那一刹那的芳华与纯霞。
“昙花,真的很美。”立夏蹲下来望着那满地的昙花,“只是过不了多久,就得谢了。就如人一样,不是么?”
“所以要掌握好的人不是么?”
“嗯。”
“难得见你对人生有这么明显的见解,还挺兴奋。”
立夏轻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并无什么见解,我的水平想必还未如此高。”
言毕又缓缓立起,立夏道:“罢了,这昙花我也看了,我回去了。”
“对了,”旭北唤住正欲回斋的立夏,“瑜籁,你是如何知道明天的生意的?”
“奈何桥说的。”立夏回眸在月光中盈盈一笑,“说出来莫吓到你,我看得见奈何桥。”
“这有何吓到,其实我也能看见。”
“你也能看见?”
“是啊。道士说,是因为前世爱上了一位阴间女子,这世便沾染了她的气息,无法抹去,自然也能看到奈何桥。”
“这道士的话倒也挺有理,哪天我也去问问。”
“嗯,我陪你去。”
“姑娘!姑娘!”
立夏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香莲兴奋的模样。
“何事如此值得你叫嚣?”立夏有些无奈,“这大清早的,莫要扰人……”
“姑娘说什么呢?现在已经辰时了呐!”香荷似乎也有些惊讶,自家的姑娘一向早起,今日不但晚起,连时间都不记得了。
“辰时?现如今辰时了?!”
“对啊!刚才我叫姑娘姑娘都没醒!吴莎的婚队都走了!”香莲有些抱怨,“没看到好戏真是可惜!”
“又不是没看过别人成亲。”香荷笑了笑,“姑娘可还记得,昨日是如何回来的?”
“就是啊,我们回来时,姑娘没了人影,便出去找姑娘,回来时,却发现姑娘你已经睡下了。”香莲的嘴巴一刻没停过,努努嘴,“黑眼圈都出来咯!”
“阿莲莫要如此爱美,”香荷乜了一眼香莲,“姑娘家太过爱美终究是不好的。”
“只是我这年纪,亦是老大不小。得为自己的婚事打算打算啊!”香莲掸着花瓶上的灰尘,“也不知道我的白马良人在哪里!”
“姑娘都还没嫁出去,你急着又是作甚?”
“莫吵了,香莲的话也在理。”立夏捏捏鼻梁,套上貂袄,洗着脸。
一阵敲门声响起,香莲奔去打开门,见是旭北,忙道:“旭少爷好。旭少爷可是来找我们姑娘否?”
香荷有些好笑:“香莲,你也真是的,怎么变得文绉绉的了。”
“旭少爷不是达官富贵么?阿姐你说过,与达官富贵说话,都要用词温婉点么?”
“唉,说不过你。”
旭北捧着折扇,笑道:“瑜籁,找你去看看那个道士。”
立夏走到他身前:“可是昨晚你与我说的道士?”
旭北点点头,立夏见此,与他走了出去。
“看来昨晚姑娘是和旭少爷走在一起。”香荷笑了笑,“阿莲,看来你的婚事不愁了。”
“啊?”
“阿莲!花瓶要倒了!”
“嗯?是旭北啊。”一个老者打开门,对旭北立夏道。
“方大爷可否还记得我看得见奈何桥一事?”旭北见老者点头,又道,“这位姑娘,也能看见。”
“姑娘的生辰?”
“己酉年极阴之日。”
“年龄?”
“及笄之年。”
“听姑娘这口气,可是旧朝人?”
“正是。”
……
“姑娘能看见奈何桥,有三种可能。”老者捋了捋几近苍白的胡须,“其一,便如旭少爷一样,前世为阴间之人困扰,其二,便是极阴之日出生的原因,其三,有可能,你的前世乃一阴间之人,也可能,与旭少爷有关系。”
“哦?”立夏挑了挑眉,“较此说来,我倒愿信其二,其一其三太过荒唐。”
“原来瑜籁这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旭北笑了笑。
走出老者的宅子,路行到一半,立夏猛地想起,今儿个有客人。
“不好!”立夏正准备奔回斋子,怎料脚下一滑,硬生生地栽倒在地。
“怎么那么不小心。”旭北的眉头皱了皱,半蹲下,问道,“没是否?”
脚踝传来一阵剧痛,立夏秀气的眉毛皱了皱:“怎么每次跟你出去,不是月事来了就是扭到脚……”
“哎呀,那可怎么办呢?要不,我走?”旭北笑了笑,正欲走之时,立夏唤他:“哎!你这人怎么那么没有良心呐!”
路上的行人好奇望着两人,笑了笑。
“唷!准时小夫小妻闹别扭呢……”
旭北在立夏面前蹲下:“瑜籁,上来,当心脚。”
立夏极不情愿地俯上他的背,道:“真是闹心……”
他的背很舒坦,莫名地有种安全感,硬硬实实的,脚踝似乎也没那么痛了,满满的尽是安全感。
旭北微微叹了口气:“怎么那么重……”
立夏蹙蹙眉,掐掐他脸,用力一捏。
“嗷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