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久到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时候变得喜欢吃乾草了呢。」赫塔惹人厌地喀喀笑了起来。
融雪选择忽略赫塔的嘲讽,就在她正寻思要说什麽比较妥当的时候,赫塔转向爱妲莉亚。
「愚蠢的女人,看看你做的好事……因为你的愚昧和软弱,不但让你们仅存的一点好日子都被剥夺,让悲惨的结局提前到来,还多拖了一群无辜的孩子下水当你们可悲的陪葬品。」赫塔像在唱歌剧花腔女高音那般尖声演说。「让我们来数一数你害死的可怜孩子有多少……」
「嘿,你怎能说那是她害死的?她什麽都没做!」融雪看着爱妲莉亚端庄却惨白的容颜,对赫塔提出抗议。
「……二十九,三十,三十一……」赫塔无视融雪的抗议,只管继续数她自己的。「……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哦,这里有三十九个小可怜呢。」
三十九?三十九加上自己和母亲是四十一人,对温德兰家来说,三十九或四十一这两个数字有什麽涵义在吗?融雪不禁这样想着。
「人数当然没有什麽特别的涵义在,」赫塔看穿了她的小脑瓜袋里正运转着的念头。「这只不过是他们尽他们所能找来的最多牺牲品罢了,数字实际上是哪个都无所谓,越多越好就是了。」
融雪听了赫塔的话,脑中浮现家仆驾着马车四处搜括的情景,或者到农村或者到城市,或许用拐骗的方式,或许用物品或钱来交易,甚至用绑架的,或是其他她想不到的手段将这些女孩子们从远方运回来,关进铁笼里准备用在他们的血腥仪式上。
「这一切当然和你有关,」赫塔毫不留情地将矛头指向爱妲莉亚。「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软弱捱不住内心恐惧,又自作聪明实则愚蠢到无以复加的以为将这一切当成恶梦向丈夫倾诉可以解决问题……我到现在为止度过了非常悠久的岁月,像你这麽笨的人还真少见,至少要达到接近你无脑的程度的还真是屈指可数──总之你这麽做让温德兰家的人相当担心起你的知情会不会惹得他们崇拜的对象不高兴,不悦纳他们的献礼,因此他们决定要加码献祭,这就是另外三十九个倒楣的女孩儿们此时会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那些憔悴的女孩子们闻言将眼光转而投注在爱妲莉亚身上,表情虽然还像先前那样木然,眼神却似乎有所变化。爱妲莉亚承受不住强烈的内疚和她们的目光,痛哭起来。
「在这个家族漫长的历史上,加码献祭的次数就我所知只有两次,」赫塔似乎很满意女孩们和爱妲莉亚的反应,她眯起眼睛笑了笑,搭配着她尖尖的脸和下巴形成不怀好意的狐狸般的表情,接着又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虽然不能确知在我之前到底有没有发生过,或是发生过几次,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这几百年间你──爱妲莉亚──将要伟大地成就第二次,真是太了不起了,我都想为你鼓掌。」
赫塔说着还当真拍了几下手,挑衅地斜睨着融雪,很明显是想要以此激怒她。
融雪的内心当然非常气愤,她颤抖着的双手用力紧紧交握着以压抑自己的愤怒,现在绝对不可以和赫塔一言不和争吵起来,她的理智拼命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这里是为了几百年用一次的加码献祭而特地花这麽大工夫建造的?」融雪找别的话题避开和赫塔针锋相对。「感觉起来这样似乎有点不切实际。」
「不切实际?」赫塔轻蔑地用鼻孔冷哼一声。「他们可不这样觉得。事实上你要是有机会翻遍全世界,你所能找到的每个宗教狂都不会这麽想的。能够全心全意将一切自己所能献上的东西做到尽善尽美,对他们来说可是无比的荣耀,和……恩典。」她在恩典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感恩吧!你们这群蠢货!」赫塔突然飞上房间的最高处朝她们大喝。「能够成就几百年难得一见的祭典而死去,也是你们的荣耀与恩典!鲜血与苦痛将会洗净一切的罪恶与磨难,不管是你们的……还是他们的。」
最後一句话是赫塔说给自己听的。她早已打定主意要在温德兰家最後一次的华丽祭仪後血洗整个家族,就像他们虐杀祭品一样,他们的死也将成为庆典──昇华为赫塔告别此地的象徵。
「赫塔!」融雪朝高空中的赫塔喊道。「我……我相信你会遵守你的诺言。」
「哦……我的诺言,」赫塔像用施舍般的语气说。「我还确实地记得我对你承诺过的事情,也打算一字不差地遵守。」
「谢谢你。」融雪内心虽然不确定她到了紧要关头究竟会不会出尔反尔,但她现在这样说还是令融雪感到好过一点。
「我当然会遵守,一字不差地。」她重复一遍,强调最後一句。
赫塔说完随即大笑起来。融雪摸不清她因何而笑,但是不敢问。
「好好享受这段时光吧,你们可是这世界上极少数能见证这一切的人。」赫塔留下这句话,消失在空气中。
融雪可一点也不觉得享受,她相信在场的其他人都跟她一样如果能有所选择的话,宁可不当这极少数的人,也一点都不想见证这种事情。
在取得赫塔会遵守诺言的口头保证之後,融雪稍微放松了一点,饥饿感又马上袭向她。她已经打消吃乾草的念头了,却开始无法制止脑袋冒出更糟糕的想法来。她突然想到,万一赫塔刚才从这里消失是去马上杀光温德兰家的人的话,结果将会是她们所有人就这样被关在铁笼里饿死或渴死。
融雪回想着赫塔刚才消失前的狂笑和完全称不上善意的表情,该不会赫塔是打着虽然遵守了诺言杀光了温德兰家族的人,但是却让她们被囚禁着活活饿死的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