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在吴家村又磨蹭了几日,卫若子到底还是随着杜沛然一起上路了。
错!反了!应该是杜沛然这跟屁虫死缠烂打打死也一定要跟着她才对!卫若子靠着马车车厢门边坐着,看着坐在车头充当临时马车夫的杜沛然,仍自愤愤不已地在心里嘀咕着。
前面便是渝洲城,渝洲城有个渝洲港。据杜沛然这厮说,南国位于大周南面,靠着大海。商通贸易是南国的立国之本,所以与大周的海路船运早已联通畅顺繁盛无比。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自大周去南国,自然是走水路最是方便快捷。而要走水路,那当然便得在这渝洲城里弃马换船,沿运河下沧江,一路向南了。
进城的人有些多。渝洲城濒临运河,往南直下沧江,往北便是大周中枢的京都中要,与上京城离得委实不远。渝洲城因为处在这交通中枢之地,故商贾云集,屡市繁荣,城禁自然比别处要森严得多,城门处的队排得也有些长。
马车排在队伍正中,正随着人群慢慢地往前移。卫若子坐在马车上,一门心思想的是怎样找回神机子的方式方法。
神机子只是不愿见杜沛然这个徒弟嘛,那自己只身前去招这老爷子,想来机会还是蛮大的。那老爷子不是个老吃货吗?这TM太好办了!只要没有杜沛然这丫杵在身边碍事,身为小吃货的卫若子,觉得本着物以类聚的自然法则,自己根本没有道理会没办法将这老爷子重新召唤回身周来。趁着这渝洲城离上京还不算太远,自己应该尽快摆脱杜沛然,偷偷潜回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能寻着神机子老爷子,与他一起吸溜着田螺,再好好聊一聊五官科某些器官部位的临床症状与治疗。
正发着呆,突然听到队伍后面的人群一阵骚乱。卫若子听得后面有异动,忍不住便扭头往后去瞧热闹。探出身子,看到后面突兀行来的一个长得略显夸张的队伍,其间几辆马车看起来很是华美富丽。队伍前后更是沉默地开出两队护卫,护着正当中那几辆华美的马车。
“坐回车里,放下帘子。”坐在车头驭车的杜沛然低声说道:“那是方家的车队。你藏好些,莫要让人看到了。”
卫若子心中一紧,想到方含轩那只妖孽居然就在她身后的车队中,她忍不住脚脖子抽痛全身犯晕。自己当时的脑回沟究竟是怎样纵深往复的?居然会想要利用他来达到逃离莫安之的目的?那两只的危险系数根本是同等级的啊,在木有!
当下二话不说,卫若子四肢并用,麻溜儿地缩回了马车里。
那列队伍虽长,但开动很快,沉默地往城门处行去,没有排队,也没有半点停留,就在一众等待队伍的眼光中,验了令牌,进城而去。
方家虽然垮了,但老太傅佐政五朝,在大周朝的政坛上青葱了几十年,这次虽然败得很惨,甚至被逼得辞官告老,到了离京返乡的地步,但毕竟老爷子余威尤存。但只看眼前城门处方老太傅返乡的阵容及声势,便不难看出方家在朝廷上下仍自残留着的某些影响力。
卫若子躲在他们那辆低调简陋的便宜马车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官威尤存的前太傅一行从她跟前一掠而过时,带起的劲风将马车窗上原本大敞的车帘子撩得更开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使然,卫若子总觉得似乎有道熟悉的目光在那时扫进马车,在她脸上停过一刻。这种错觉让她从城门外开始,提心吊胆七上八下,忐忑了一路。
直到进了城,在码头附近寻了处相对安静的客栈安置住下时,卫若子才稍稍将绷了一路的小心脏,稍稍松缓了些。
杜沛然调笑说道:“你怕什么?方家势力已然撤出了京机,再难折腾起什么风浪来。方含轩便是对你有私愤,有我在你身侧,也不能拿你怎样。”
卫若子忍不住又有朝他扔卫生球眼白的冲动:现在你在我身侧确实是不用担心。回头姐再把你一给甩了,结果好彩不彩,冤家路窄,再落到方含轩那丫手中,那姐可哭都没处哭去了。不行,看方家这架式,怕也是准备走水路回乡。自己恐怕得等方家一行离了渝洲港之后,才能甩开杜沛然,再施施然北上回京找神机子老爷子去也。
主意打定,卫若子便习惯性地装起病来,窝在客栈房间里装起了鹌鹑,赖着死活不肯登船上路。好在杜沛然向来是个悠哉游哉的性子,虽然知道卫若子是装病,只道她是对这趟南国远行临时生出了怯意。也不着急催促,由着她呆在客栈干耗了几日。
这日打听得方家的船队终于浩浩荡荡地开离了港口,卫若子坐在临河的客房窗口,看着渐行渐远,最终缓缓没入水平线下的帆影,终于大松了口气,把吊了几日在胸口半中间的心放回了肚里。
然后次日一早,当杜沛然推开卫若子所住客房房门时,便只看到小兔兔给他留在桌上的一纸便笺。
“杜大哥,思量再三,还是觉得三妹比我更加需要你。相信我,我小兔兔行走江湖这么久,还没被人卖过呢。放心啦,到地头了会叫人给你捎信报平安的啦。——小兔兔字”
一如既往的卫若子式没心没肺。
“这丫头还是一个人跑了!”杜沛然脸都绿了。当即团了手中字条,游目在屋中团团寻了一圈,果然见卫若子贴身的衣物细软包袱俱已不见。急得他连正门都不及走,直接就从窗口跳了出去,就要往江边码头追去。过了片刻,这丫又原路从窗口飘了进来。在屋里坐了坐,将小二招进来细细问了一番屋中姑娘这几日独处时的言语举动,又猜测了一番卫若子可能的去向。踌躇许久,终于悻悻地出门结帐离去了。
房间里终于清静了下来。卫若子穿着粗布男装,背上背着她自制的双肩布包,喘息着从挂帐子的床架顶上爬了下来。趁着小二还没回来,她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毡帽往头顶上一罩,活脱脱便是一身形瘦弱的行脚小商贩。
不多一会儿,假小子商贩卫若子,就这般从满世界搜寻美貌小娘子的掌柜店小二们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