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去,我已经吃过了!”钟棋萱不知是在耍什么小性子,隔着电话,乔蕴都能够听到她拒绝的声音。
“快点儿,就这样。”钟棋会习惯了对妹妹用这种半命令的语气,所以作势要挂上电话。
不过却听那头的钟棋萱又将声音抬高了几度:“哎哎哎,别挂别挂。你把沉沉给我送过来,我明天送他上学好了,至于你自己,好好享受你的二人世界去吧!”
“你……”钟棋会话还没说出口,又转念一想这提议还是不错的,索性淡然地说了一声,“出来接他。”
钟太太并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所以只当钟棋萱在帮朋友照顾两天孩子,也没怎么起疑心,但如果钟棋会把他带回家的话,结果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钟棋会才让她出来接。而在这个时候钟棋萱并没有耍什么小性子,反而十分愉悦地打赢了下来。
钟棋会挂掉电话之后,轻笑了一声:“就这鬼丫头点子多。”
此时的乔蕴已经满脸羞红,刚才的一瞬间她就已经知道了钟棋萱的目的,无非是留给自己和钟棋会更多的时间罢了。对于这个妹妹,乔蕴一向是非常喜欢而且也非常感激的,哪怕是在六年前,众人都反对他们两人的时候,也是钟棋萱给了他们两人必要的支持。
不过,乔蕴又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几天没有带沉沉回家,沉沉是不是愿意,所以她转过头,言语之间有些迟疑:“沉沉,今天还去那个阿姨家里玩,让她送你去学校,好不好?”
沉沉的反应霎时间让乔蕴满脸黑线,觉得自己这个妈妈好像在他心里没有一点儿分量,在听乔蕴说了那些话之后,沉沉的眼眸一亮,脸上也露出惊喜的表情:“好啊好啊,阿姨家的房子好大!”
看到他这种反应,乔蕴赶紧扭过了头,不想被孩子看到自己瞬间冷下去的脸色。
乔蕴心里五味杂陈,如今孩子已经明显有了辨别是非好坏的能力,所以开始嫌弃自己所创造的生活了么?他所激动所喜欢的生活,似乎是唐呈能够给予的,而自己的这份关爱又算得了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了乔蕴的不快,钟棋会在等红灯的时候,握紧了乔蕴冰凉的手。
感受到他手心灼灼的暖意之后,乔蕴缓缓抬起头。他虽然没有看向自己,只是死死盯着前面的红绿灯,但棱角分明的脸和淡漠的神情却那样熟悉。乔蕴倏然想起自己在多年前也曾这样盯着他的脸,而后被老师的粉笔头砸了过来。
“在想什么?”钟棋会突然转头,乔蕴急忙满脸羞红地低下了头,手也想从他的大手当中抽开,但是挣了挣之后,却发现钟棋会攥得更紧。
乔蕴索性不再挣扎,埋着头一言不发。
在距离钟家还有两公里左右的地方,钟棋会看到了钟棋萱的车,缓缓停了下来,把沉沉抱了过去。沉沉自始至终只是向钟棋会说了再见,甚至没有对乔蕴有什么留恋的感觉。
在钟棋萱的车子发动之后,乔蕴心里的失落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望着那辆车扬长而去所带来的尘埃,乔蕴悠悠叹了口气。
“不要在意这么多,孩子没有这些观念。”钟棋会说出这话之后,心里也是一愣,而后又轻笑了一声,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学会安慰别人了,如果被公司的那些人看到,恐怕要吓掉眼镜了。
乔蕴低头沉默了半响,才轻声说道:“有些时候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孩子?”钟棋会终于问出口了自己隐藏在心里很多天的疑问,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乔蕴这些年所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迫切地想要知道她对自己究竟还有没有感情,有什么样的感情,迫切地想要知道有关她的一切。钟棋会感觉到如果乔蕴再这样隐瞒下去的话,自己迟早会疯掉。
可是这次,乔蕴依旧没有说,只是更深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等改天吧。”
这种回答让钟棋会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乔蕴并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自己,但是却也没有向自己袒露心迹。
两人吃饭的时候,乔蕴一直是出神的闷闷不乐的样子,仿佛对面的钟棋会根本不存在一样。钟棋会为其夹了两个菜之后,看到她这种反应,轻咳了一声,并试探问道:“累了?送你回家歇一歇吧。”
乔蕴点点头,但又鬼使神差的摇摇头。
“吃饱了没?”钟棋会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今天竟是不由自主地贴心了起来。在看到乔蕴点头之后,他立刻拉起了她的手,并说道:“今天身边没孩子,既然烦心的话,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
乔蕴一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下意识却是想要躲开,生怕他再去学校带自己找什么回忆,那些回忆都是珍藏在乔蕴心中最美好的东西,她并不愿意将它们翻出来,只想经年之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慢慢咀嚼也就罢了。
然而让乔蕴完全没想到的是,半个小时之后,钟棋会拉着她的手,进入了一家喧嚣的酒吧当中。
灯红酒绿是对这里再好不过的形容词。中间的圆台上,有几个身着暴露的女孩跳着舞,灯光耀眼,更给这个拥挤的地方添了几丝暧昧的气息,在化着浓妆喷着香水的人群之中,素面朝天的乔蕴颇有些格格不入,因此刚刚进了这个地方,她就将钟棋会的手攥得很紧。
钟棋会笑了笑,转头看向这个小小的人儿,用紧张不安的眼神四处打探,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心中原本空落落的一片好像突然被填补上了一样。
他带着乔蕴径直去往了吧台,看起来很是熟练的样子,让乔蕴坐在吧椅上,并对服务生说道:“加冰香槟。给这位小姐来杯柠檬水。”
“好的先生。”那人刚刚应下,转头要去准备的时候,却听一个细弱的声音补充道:“我也要香槟。”
说罢,乔蕴怯怯地看向钟棋会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之下,仿佛看到了他眼中的神情以及嘴角勾起的笑意。而钟棋会望着依旧如六年前一样的乔蕴,只觉得心好像被她的眼神纠成了一团,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眸,她的唇,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连环画一样,在钟棋会的脑海之中来回放映挥之不去。
这些年,他从未忘记过她。
“可以么?”乔蕴弱弱的声音传来,一如多年前下课铃敲响的那一刻,她昂着头,嘴唇微微嘟起:“下课了,我想去厕所,可以么?”
“可以。”钟棋会不清楚自己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但只觉得这些年过去了,自己从未有过这样轻松的时候,一如多年前一样。
钟棋会不清楚乔蕴在这些年来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只是看到她的眉头紧皱,在酒一杯杯的下肚之后,才渐渐舒展开来,她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在她的眼中,灯光下的钟棋会比平时要好看许多,但却依旧是一副冷漠的面孔。乔蕴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找不到依靠,索性搭在了钟棋会的肩头,由于喝多了酒,感觉到天旋地转,不过她还是在钟棋会的耳边呼着气说道:“钟哥哥,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这热气让钟棋会觉得周身有些酥酥麻麻的,不过他还是竭力保持着平静,一边抬手微微抚摸着乔蕴的下颚和脖颈,一边淡淡说道:“我以前是什么样?”
不知是乔蕴觉得痒还是突然来了兴致,她猛地支起了身,傻笑道:“钟哥哥以前对我特别、特别、特别、特别温柔,虽然不经常笑,但是从眼神就能看出来,他可喜欢我了。别人都说他冷漠不好接触,可是我从来没觉得。”
乔蕴一连用了好几个特别,脸上的笑容也是钟棋会这么长时间都不曾见到过的,他看了好一会儿,却依旧舍不得挪开眼。
“只是,”乔蕴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下来,声音中也满是委屈,“只是后来,钟哥哥生了我的气,一气就是六年。他再也没有对我温柔过了。”
生气?钟棋会愣了一下,只想将乔蕴拥入怀中,并轻轻拍着她的背告诉她,自己没有生气,当年的孩子没有了,现在还可以再有,只是自己不能失去她。
但这想法在钟棋会的心中酝酿了好几遍,却始终张不开手,整个背部也好像僵住了一样,没有半点儿挪动的意思。
乔蕴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原本就有些苍白的嘴唇,在她齿贝的咬合之下更显得毫无血色:“现在他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晚,”钟棋会心里突然有些激动,晃了晃乔蕴的肩膀,他站起身,十分严肃认真地说道:“你告诉我,你只要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只要说清楚,我们都是可以从头再来的!”
钟棋会恨不得挖开乔蕴的心看一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是自己,是许岩,还是陈赏。他只想看看,乔蕴是否在乎过这份回忆,而她当年的决绝离开又有没有什么隐情!
可是,面对钟棋会的焦急,乔蕴只是眼神毫无焦距地看了他一眼,好似藏着什么心事一样,话没说出口,反倒是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