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钟棋萱居然有些不明白许岩的意思。
但许岩也还是极有耐心地说道:“你觉得左父会想要一个精神病的女儿,还是一个完好无损的人?”
钟棋萱没有回答,他便已经知道答案。
于是他又继续说道:“现在左父所有的恨都应当是来源于左颖在牢里受到的苦,以及现在她患有精神病的状态,如果让他看到左颖出狱的希望,让他得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女儿,你觉得,他是不是更有可能放了钟棋会和乔蕴。”
听到这话,钟棋萱抬起头,目光之中有些许钦佩。
这可能就是许岩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虽然他为了自己辞去了教导主任的职位,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将近一年,但他的心思还如同在象牙塔的孩子一样纯净,在他看来,解决矛盾的最好办法并不是来回的报复和威胁,而是真正解开左家的心结。
不过想到这儿,钟棋萱又皱起了眉头:“精神病真的是这么好治疗的么……我怎么觉得有点儿不显示。如果真的这么好治,恐怕也不会监外执行了。”
“这个我也不确定,”许岩舒了口气,虽然自己的想法比较好,但一切还要看具体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只能尽力试一试罢了,“明天看看吧。”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客厅跟她说说话,看她是不是会理我,或者有什么反应。”许岩说着便欲要走出去,给钟棋萱关上了门。
看到钟棋萱同样想要走出的动作,许岩皱眉摇了摇头:“尚且不知道她会不会发疯,所以,你小心一些。”
“可是……”钟棋萱还要辩驳什么。
但许岩的话却让她无力反驳:“只当是为了孩子。”
钟棋萱听到这话,只好停下了脚步。
而另一边,左父在拨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都没有人接之后,只能满心怒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家。
钟棋会依旧抿着唇,做着下人应当要做的活,只是他冷漠的表情,让左父看来便觉得心烦意乱,虽然他已经在刻意不出现在左父的视线当中。
想到前几天去看左颖的时候,她眼中的绝望和凄然,左父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随便找了个借口,又让家里的保镖将钟棋会拳打脚踢了一顿。
钟棋会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在倒下的那一刻,他便看到了在墙角发着亮光的摄像头。
他淡淡瞥了一眼之后,开始在人群的遮挡当中,缓缓地用手做着一些小动作。
以至于这种拳打脚踢所带来的疼痛都烧了很多,他满心想得都是自己的动作会不会被乔蕴理解,并且她能够在下次传递出来这种信息。
不过钟棋会敢保证的是,就算左父返回查看这个视频,也不可能从自己的动作当中看到什么端倪,自己刻意改了一些只有乔蕴才知道的小动作,并且动作缓慢,恐怕没有人能联想到这些琐碎的手势其实是哑语转变过来的。
左父看到钟棋会完全不反抗的模样,竟然没有了丝毫的快感,两分钟之后便抬抬手让他们都停了下来,而他却径自走入了房间。
钟棋会微微侧目,望着左父的背影,他敏感的察觉到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确定。
在这时候,钟棋会稍稍有些激动。因为左父越是心不在焉,自己恐怕也就有了更多的机会去探听关于乔蕴的事情。
只是可惜,因为左父根本没有心思再对付这两个被自己囚禁的人,脑海中所想的都是今天那个冷漠的声音,以及左颖绝望的眼神。
自己的女儿不知道落在了什么人的手里,就算杀了钟棋会和乔蕴为她报仇又有什么用。
第二天。
许岩的朋友如期而至,带着许多专业的设备,那人看起来白净斯文,带着金丝眼镜,很是专业的样子。
在进门之后,他对钟棋萱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左颖的面前,先轻声问了几句话,但都没有得到左颖的回答。
这时候,他转过头问许岩道:“她这样有多久了?”
“不知道。”
“你跟她说话也不回答么?”那医生继续问道。
“对。”许岩应道。
“具体因为什么,你知道么?”
听到这个问题,钟棋萱抢先走上前去说道:“我应当是知道的。因为我哥。”
“你哥叫什么名字?”医生一步步的询问引导,眼神却总是落在左颖那边,观察着她的反应。
“钟棋会。”在钟棋萱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左颖猛地抬起了眸,但目光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看到这种情况,那医生瞬间有了一定的判断。
在这个时候,许岩在医生耳边你说了一句什么,在得到应允之后,他又尝试喊了一声:“乔蕴。”
左颖同样抬头,目光之中流露的情绪却有些不同。
在这种情况下,医生对许岩和钟棋萱说道:“你们先回避一下吧,这里交给我。”
听到这话,钟棋萱有些不放心地看向许岩,似乎是有些怀疑这个医生会不会坏了事情。
但许岩给了钟棋萱一个坚定的眼神之后,她才相信了下来,毕竟这是他的朋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医生推门走入了钟棋萱和许岩的房间,轻声道:“她得了重度抑郁症,所以基本不会说话交流。”
“有治愈的希望么?”钟棋萱赶紧说道,她现在只想赶紧将左颖治好,用来换钟棋会和乔蕴的安危。
“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只是耗费的时间比较长。想要尽快达到效果,还是要找到她内心的症结,最好是找到导致她这种情况出现的具体原因,再加以治疗。”医生淡淡说道,“我现在也只能开点药,不能保证起到效果。”
许岩礼貌说道:“谢谢你了。”
而钟棋萱则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是在牢里变成这样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如果去问的话,说不定可以问出一些东西。
有了这想法之后,钟棋萱立刻拨通了自己朋友的电话。
二十分钟之后便得到消息,是因为一次探监而导致的事情,根据描述,是乔蕴去探监的时候,给她看了一段视频。
问了具体日期,聪明如雪的钟棋萱便很快联想到了钟氏所受到的那次威胁,这是乔蕴之后在闲谈的时候对自己聊起的事情,虽然没有具体说起是如何解决的,但很可能就是因为这次的探监!
想到这儿,钟棋萱便立刻开始推断那视频到底是什么。
左思右想,她觉得乔蕴不可能是用自己与钟棋会恩爱的视频去刺激左颖的人。
那能让左颖受到这种刺激的视频……
倏然间,钟棋萱想到了让左颖入狱的那件事儿。
当时的场面自己虽然没有经历,但根据钟太太心惊肉跳的回忆和描述,场面应当疯狂到了一定的地步才是,而这很有可能就是左颖内心的症结吧……
“对了,最好是把你们刚刚提到的那两个人带到她的面前,说不定会有奇效。”医生这时候倏然说道。
可钟棋萱有些无奈,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自己如果能将钟棋会和乔蕴带到她面前的话,还何必要治疗她。
待医生离开之后,钟棋萱大胆地对许岩说道:“要不……我把满满带过来吧。”
“什么?”许岩瞪大了眼,完全不明白钟棋萱到底想要做什么。
钟棋萱皱了皱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对许岩说了一番。
这时候许岩说道:“好,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让满满离她太近,这样的话,如果她突然发疯,我还能制止住。刚才我那朋友也说了,精神病有一定的不定性,她现在是重度抑郁,虽然只是安静地这样坐着,但也难保会突然发疯。”
“好。”钟棋萱立刻应下,她当然不想让哥哥的孩子置于危险之中,仅仅是想要来试试效果罢了。
然而让钟棋萱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走入客厅刚刚提到“满满”两个字的时候,左颖便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只是她失魂落魄地看了看,发现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又重新坐下。
这更加坚定了钟棋萱要试试的心态。
当天下午,钟棋萱将满满抱了过来,距离左颖大概有五米左右的距离,许岩便警惕地站在左颖的面前。
钟棋萱一边逗弄孩子,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左颖的变化。
一开始左颖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孩子,直到满满“咯咯”笑出声了之后,她的目光才投射过来。
一瞬间,她似乎变得尤为激动,眼神与方才完全不同,这立刻提高了许岩的警惕,不安地看向她的脸。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她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反而带着歉疚的眼神,口齿不清地喊着:“满满。满满。”
这种声音当中所带来的并非威胁或者疯狂,而是一种深切的忏悔。
当时的钟棋萱和许岩便完全愣住了。
左颖整个人好像是失了魂一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儿,时而发呆,时而叫一声“满满”,甚至字里行间还带了两句“对不起”。
许岩轻声对钟棋萱说道:“好像有了效果了。”
钟棋萱点了点头,迅速跑到别的屋子里拨通了左父的电话,依旧是变声器所传递的冰冷声音:“左总,听说您女儿得了严重的精神病,不会说话了,像个呆子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