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钟棋会而言,这郁闷的情绪也仅仅是在瞬息之间。抽完了一根烟,他的眉头便舒展开来,缓缓吐了口气,往回走去。
这一切动作被一旁的司机尽数看在眼里,稍稍叹了一口气,心中只想到这钟总倒还真是为难,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吧。
钟棋会在回到乔蕴家里的时候,正看到她低头擦拭额头上汗珠的模样,没有珠光宝气的纷杂之感,仅仅只是这一简单的动作,头上所缚的一根简单的丝带,似乎就已经将她的美发挥到了极致。钟棋会看了一眼竟发现自己再也挪不开眸子。
而这时候乔蕴也感受到了钟棋会的目光,但她只是皱了皱眉,向钟棋会回望,带有一些疑惑的神色。
钟棋会并没有解释,只是走上前轻声说道:“满满睡了么?”
“嗯,睡了。”乔蕴语气淡淡,本想补充一句,在里屋床上,但却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向钟棋会交代这件事情,满满是自己的孩子,姓“钟”也只是表达她对钟家的感激和怀念罢了,乔蕴这般想到。
事实上如果依照某个层面的道理来说,自己也应当是姓钟的,所以这方面并没有什么问题,并不是钟棋会的作用。
而钟棋会俨然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劝告自己相信乔蕴的这种“借口”。
“我来做吧。”钟棋会倏然将手覆在乔蕴的手上,想要去拿她手里所掌握的汤勺。
可在这个时候,还没等到钟棋会彻底覆上,仅仅只是指尖的接触,就已经给乔蕴带来了很大的反应,她握着汤勺的手猛地弹开,热汤四溅,而眼神当中带着完完全全的闪躲和冷漠。
钟棋会与这眼神对视,只两秒的功夫,便觉察要一种悲凉的感觉。
可他也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身低头进入了房间当中。乔蕴有些纳闷,可也并没有开口,只继续熬汤,感觉手背被溅出的热汤烫伤,有些隐隐的疼痛。
就在这个时候,钟棋会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块儿肥皂,覆在乔蕴的手背上,为了避免其又产生太大的反应,钟棋会甚至刻意控制自己不与乔蕴进行接触。
只不过乔蕴看了一眼之后,疑惑问道:“你这是要干嘛?”
“烫伤不是要用肥皂么?”钟棋会赶忙说道。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乔蕴这次并没有反驳,而手上被烫伤的地方也实在是有些太疼,所以便任由钟棋会一会儿撩些水,一会悉心地沾一些肥皂,鼓捣了一通。
不过让乔蕴觉得神奇的是,这居然真的挺有效果,过了一会儿,乔蕴便感觉疼痛减轻了很多。
钟棋会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这次怪我。”
乔蕴不言。事实上她也不知道怪谁,只是从心底里抗拒甚至厌恶与钟棋会之间所进行的身体接触,她甚至认为这一切都是对自己而言尤为不安的事情。
让乔蕴觉得比较庆幸的是,钟棋会在为自己“处理”完烫伤之后,便进去了里屋,没有再说什么。乔蕴一个人在厨房,望着刚才被热汤滴溅而有些发红的手,倏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这种行为,为什么会在他的面前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这些疑惑也仅仅存在了几分钟,乔蕴倏然觉得自己倒也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而困扰,思酌半响之后倒也只是缓缓舒了口气。
在她端饭进去的时候,发觉钟棋会正在逗弄满满,本只是简单的一件事情,但如此看来
乔蕴一时间竟觉得画面如此美轮美奂,几乎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钟棋会认真的神色更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而不是在喂满满喝奶粉,他微微低头,将满满抱在自己的膝盖上,动作轻柔,又尽量学着乔蕴拿起奶瓶的角度,寻找一个让满满尽量舒服的姿势认真而又细致地喂着。
在这个过程中满满始终不哭不闹,眨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钟棋会,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而钟棋会依旧细致认真,满满望着钟棋会的眼眸,竟然“咯咯”又笑出了声。
“满满,在笑什么呀。”乔蕴把饭放下,轻声说道。
她能够感觉到满满其实还是挺喜欢钟棋会的,亦或许作为一个孩子,只需要陪伴便能够得到最好的满足。
乔蕴有时候也想要像孩子一样简单,只是无奈心里的结是不可能在一时半会儿当中打开的。
正当乔蕴转过头,想要收拾一下桌子好好吃饭的时候,却见满满的手抓住了钟棋会的手,死死不放。
而乔蕴本想将满满抱起来,但却发现他的手一直死死地抓着钟棋会的手,乔蕴皱眉,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朝钟棋会看过去的时候,却发觉满满的手所触的部位,一片红晕。
“你的手怎么了?”乔蕴心里一惊,隐隐觉得与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一些关系,只不过并不敢确定。
“哦没事儿。”钟棋会没看却也没藏,只淡淡说道。
“怎么回事儿?”乔蕴低头看了看他手上的印痕,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颜色深度都差不多,只是看起来他手上的面积更大一些,这让乔蕴心里一颤,轻声问道:“是我把你烫伤的?”
“想什么呢。”钟棋会笑了一声,走到一旁开始整理别的东西,并没有再去看乔蕴一眼。
乔蕴在这个时候却拧紧了眉头,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导致钟棋会受到了伤害。但看到那印痕却是十有八九。
钟棋会感觉到乔蕴的目光之后,默默将手收到了一旁,没有再给乔蕴注视的机会。
而在这种情况下,乔蕴已然明白了定然是因为自己刚才扬起汤勺将他的手烫伤的,只是他居然在没有理会伤情的情况下,先给自己涂了肥皂水。
这份深情让乔蕴觉得有些难以承受,不过她也并不愿在表面上有什么表现,不愿让钟棋会觉得自己因此而受到了什么感动的感觉。
虽然乔蕴心里真的有些感动……
此后几天,乔蕴很是注意钟棋会的手,发觉他与自己一样只是轻微烫伤,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才放下心来,不然这份深情厚谊让乔蕴觉得有些歉疚。
而钟棋会并没有在意这些问题,他所想的只是怎样才能将乔蕴挽回,如果他知道乔蕴一直在意的便是自己手上的细节的话,恐怕再烫十次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一天夜里,乔蕴终于忍不住躺在沙发上的钟棋会说道。
钟棋会抬眸,看到乔蕴衣衫单薄,却满脸严肃的模样,心下一动,本想表现出正常的状态,因为他心里实在不好受,但想到“洪太太”对自己所说的话,便立刻死皮赖脸地说道:“我啊,等我身体养好了吧,到时候就回去。”
乔蕴满脸黑线,舒了口气,方才郑重地说道:“你这样笑起来,比哭难看多了。”
“你想让我哭?”钟棋会抬头,眼眸亮晶晶的,很是认真的模样。乔蕴几乎能感觉到,如果自己真的说的话,他下一秒还真的会哭出来……那该多尴尬……
不过下一秒乔蕴很快明白是自己想多了,只见钟棋会露出一抹苍白的笑,轻声说道:“我现在不知道怎样才能挽回你。”
“睡吧。”乔蕴并不想提及这个话题,转身便要往卧室走去。
钟棋会没有说话,亦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
可乔蕴走了两步之后,又忍不住驻足,只是并没有回头,淡淡说道:“不用白费功夫了。”
“什么?”钟棋会假装不明所以的模样。
乔蕴依旧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
在她的手即将推开房门的时候,钟棋会倏然说道:“我没有任何放弃的理由,所以,这功夫,我下定了。”
听到这话,乔蕴猛地回过头,望着钟棋会一脸认真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是能将一切演绎得那样真实,感觉就像乔蕴真的每时每刻都在拥有他一样。
可他们两人的关系一直这样不咸不淡,一开始的时候钟棋会姑且可以忍受,毕竟他明白他与乔蕴之间的关系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修复的。不过人的耐心总归是有限度的,钟棋会时常便感觉自己总是在受到一定的挑战,可在这时候又完全不能说什么。
“有时候不逼迫她一下,可能并不会看到什么进展啊。”这话是钟棋会最后一次联系“洪太太”的时候,“洪太太”拿了“工钱”所说的。
只是当时钟棋会不以为然。
但在感受到自己若是再不做出什么改变,很可能会让乔蕴的心愈发冷淡的时候,钟棋会倏然便有了一定的危机意识。
这日钟棋会死皮赖脸,却依旧只是跟着乔蕴上公交车去往市里之后,下了车,钟棋会便一把拉住乔蕴的手。
任由乔蕴怎么甩也不愿放下。
钟棋会本以为这样一来,让自己最为难堪的是乔蕴极力挣脱吸引别人的视线,但真正过了一会热,他倏然发现,最难堪的并不于此,而是乔蕴的眼里好像根本没有自己,他握着乔蕴的手已经湿哒哒的,可这对乔蕴而言,唯一的影响便是耽误她用双手抱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