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采臣自责和愧疚之中,知秋一叶拖着他的袖子不放,“采臣,你莫冲动,冷静下来,你这份没来由的情意,全是因为身中情比金坚的缘故,并不是真的!”这话说完,又让宁采臣听得心惊,知秋一叶在说什么?情比金坚竟还有这种效果么?
“知秋,你胡说什么?”宁采臣转过了身子,脸色难看的盯着知秋一叶。
知秋一叶见他转身,松手放开了袖子,“采臣,你不信么?”
宁采臣冷冷说:“你若说别的,我还可以相信,但感情的事,是药物能控制的么?”
知秋一叶暗暗吃惊,宁采臣这么说,等于承认了对聂小倩是有情的,怎不叫他惊心?“采臣,这情比金坚不只是药物,它还是一种虫,这种虫子,除了让你和她形成一种联系,还会对人的感情产生影响,你不觉得对她的情意有点没道理么?”
十方站在旁边,听他二个争论,却是不懂,插嘴问:“宁公子,你喜欢那个小女孩么?可是她不大啊。”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什么,“不过,她后来变大了,不是么,王保店里遇上的和后来碰上的,二样了,一个人可以这么快就长大么?”
知秋一叶说道:“十方,那是幻象,你在做梦,所以是假的。”说着心下嘀咕,这小光头为什么不叫宁采臣的名字,还是公子前公子后的,却对他直呼知秋呢?真是莫明其妙。
宁采臣不去理会十方,对知秋一叶说道:“知秋,男女之情,又有什么理由了?喜欢就喜欢了,她是大是小,全不是问题。而且,我喜欢聂小倩,并不一定就是那种非娶不可的意思,我对她,便如哥哥对妹妹,却不是情比金坚能控制的。更何况,情比金坚早已经死光了,还能起什么作用?”
知秋一叶微微摇头,“情比金坚可没有那么容易就解开,虫子死了,你和她之间还是存在着牵绊,采臣,你就没有感觉奇怪么?如果今天遇上的事,是这世间寻常的,我不会也不用拦你,你绝不会陷这么深,你还以为这中间是正常的么?”
宁采臣愣了,“知秋,你是这么看我的么,认为我不正常?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情况再危急,就算没有聂小倩,你我也不能甩手不管。水镜大师,还有我四姐,只要有这二个人在,我们便不能一走了之,不是么?还是我说错了,你没有什么顾虑,可以不管不顾,我和十方,却怎放得开手?”
十方听到这儿,点头叫了起来,“是啊,知秋,我师傅还在这儿,没找到他,我不会走的。要走你走吧。”
知秋一叶脸上生了怒意,“什么话,我有说过放手不顾么?我只是说,万事从长计议,此地的情况,我们什么都不清楚,冒然闯进,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宁采臣又转回身,对着殿外,“知秋,你来看,这天上的太阳已经在下落,这要是到了晚上,此地怕还要危险万分,我们已没有多少选择,拖得越久,越对我们不利。”
知秋一叶抬头瞧了瞧天色,脸上也有些急了,“采臣,十方,我们再等上一等吧,云二侠来了,我们再出发。”指着殿外的大树,“等树影到了殿阶,好不好?”
宁采臣微微摇头,“知秋,如果云二侠不来,我们难道不动了么?”
知秋一叶道:“没有云二侠,我一点底都没有,总要有了把握才好,也事半功倍些,你说是不是?”却是非要等云二不可,想来在他内心,对云二甚有信心,天师门庭,当真是非同小可。
宁采臣却不耐烦,“你要等,那你留下,我先四下瞧瞧。”抬腿又要出殿。一旁的十方见了,跟着迈步,“宁公子,我和你一起去。”这一来二对一,知秋一叶再也拦不住,眼睁睁看着二人出去,不由跌脚说道:“罢了,罢了,便随你们一起撞吧。”说完,跟在后边,也出了殿。
三人出了门,沿着殿宇通道走廊,向方才认为最象的出事地点,也就是胡西西丧命的地方进发。
走了一程,知秋一叶开口说道:“过会儿入屋,我走前边。”说着从怀中掏出几张符纸,“这几张东西,你们拿着,如果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说抛,大家便一起抛出去。”
宁采臣接了,还没有说话,十方抢着问:“这是什么?捉鬼的道符么?”
知秋一叶道:“是我茅山驱鬼的符咒,管不管用,却是不知。我这也是第一次捉鬼,学过的道术,也不知能行不能行。”
十方脸色又有些白,强笑着说:“知秋道长,不会吧,你可是茅山下来的,会没捉过鬼?我师父都捉过,你倒没有?”
知秋一叶哦了一声,“水镜大师捉过鬼么,是怎么样的?”
十方道:“我师父年轻的时候遇上过一次,他说的很是简单,念经驱逐了事。”一头说一头想起什么,啊了一声,“可惜了我背上的金佛,从我做梦之后,不知道丢在哪儿了,要不然可以派上用场,佛像可以镇鬼呢。”
知秋一叶点了点头,“你那尊金佛如果有年头,便是件通灵的宝贝。丢失了确是可惜,小和尚,你身上有念珠么?”
十方道:“我有。”边说边拿了出来,握着问:“我这串珠子却是木头的,有用么?”
知秋一叶瞧了瞧,“有用没用,到时候你遇上了,就知道了。”
十方握着念珠,双手合什,“阿弥陀佛,但愿碰不上,那才好呢。”
宁采臣摆了摆手,指着前面,说:“那间就是了,大家小心。”说着,到了屋子门前,伸手推门,还没有碰到,知秋一叶越过了他,先一步推开了,“采臣,我先入内!”才推开了要进,谁知那门破败不堪,轰隆一下,倒塌了下来,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十方脸上惨白,拍着胸,直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鬼呢!”
“这会子还是白天,一般来说不会现在就出来的……”知秋一叶拂袖,弹了弹灰,一边迈进一边伸手,拔了柄黑木剑,握在了手上。却是嘴上说着不会,手上先防备好了。
宁采臣见了,晓得知秋一叶没有十分把握,必竟兰若寺名声在外,此时虽是白天,也不敢掉以轻心。当下随着走入,四下看了看,屋内破旧凌乱,蛛丝尘网遍布,桌椅破裂,佛像倒塌,只当中一张供桌上,还算干净。只是宁采臣一见这张桌子,触目惊心,立即变了颜色,指着道:“知秋,这便是胡西西躺过的那张桌子,上面的东西,还是被水镜大师扫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