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劝道：“道长节哀。”
赵四在边上，说：“知秋道长，就没有补救的方法了么？”
知秋一叶擦了把泪，平静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那西厢密室不知有多少间，都排列在不同的地方。要想在这么多的地方寻找一个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水镜说道：“那也未必，这些密室虽然被称为密室，却又彼此相连，只要它们还在相通，迟早有一次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到时就可以出来了。”
“云二侠也这么说过，但要等到它们碰巧移回，这机会真是千载难逢，只怕要等上百万年。那时，那时……”知秋一叶没有说下去，但话中的意思大家都了解，那就是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后，无论怎样长寿的人，都会变成了一堆枯骨，就回到原地又能有什么用呢？
赵四叹息了一声，说道：“那么，张生消失后，崔莺莺那边怎么样了？那包内是什么，一个婴儿？是不是就是小倩？”
知秋一叶点了下头，“不错，那包裹内就是红娘的女儿小倩。张生消失后，婴儿从破碎的包裹内出来了，就象是打碎了蛋壳生出来似的。而崔莺莺的容貌也在这瞬间毁坏，变得丑陋不堪，但她没有为此懊恼，反倒面露喜色，向云二侠连连称谢。”说到这，向赵四等人瞧了瞧，“个中原因，大伙儿现在想必清楚了，崔莺莺身上中了蝶化之虫，模样丑陋则虫子被压制在体内，不能为害，样子变美则此虫复活，吞噬宿主，性命难保。”
赵四说道：“这些都是崔莺莺后来告诉你的了，那么她有没有说，这次张生的事，却为了什么？”
“据她说，是为了救她女儿红娘。五十年前，崔莺莺带着红娘从蝶门逃离，如果不是云二侠相帮，替她压住了体内蝶虫，怕早死了。这之后，崔莺莺变成了崔婆婆，行走江湖。而同时，红娘的身体越来越怪异，不彻底医治，就会变成个怪物。于是崔婆婆到处寻找体质异常的人，最后到了这里，找到了另一个同类，就是张生。”知秋一叶说着，脸上显出厌恶的神情，“崔婆婆为了阻止红娘的转变，竟色诱张生，以她从前的模样，诱惑张生同她女儿苟和，并在其住处设了西厢之虫，藏匿调治红娘。但不知出了什么毛病，操作失误，张生也向虫体转化，并反客为主，挟持了红娘与他产子，这便是后来的小倩。小倩生下来后，红娘就消失了，只剩下崔莺莺同张生苦苦相持，若不是我们来，再晚得一晚，虫师就会在那里诞生。”
赵四问道：“虫师？”
“嗯，我也不知虫师是什么，只是听崔莺莺这样说。估计这虫师是他们蝶门极厉害的物事，轻易不会出现，要经历数代培养，方能成功。”知秋一叶说到这里，宁采臣似有所悟，眉宇上扬，道：“这么说来，婴儿的出现，说明虫师再一次失败了，这才有了小倩。”
程青衣皱起了眉，说道：“虫师，虫师的，说的好象很清楚明白了。但这个虫师同方才袭击我们的虫师，是一样的么？如果是一样的，那么蝶门已经有了虫师了。何必再培养？”
赵四说道：“程门主，我想，崔莺莺指的虫师，并不是指一个人。而刚才袭击我们的，比如变成雨人的唐七，则是人为的虫师。”
“什么意思？”程青衣还是不明白。而一边诸人中，丁坚十方也是呆呆相看，连宁采臣也有些迷惑不解。唯水镜枯藤般的脸上显露出省悟的神态，说道：“四小姐是说，这二个虫师，区别在于，一个是虫子里的尊者，而另一个是蝶门的师傅。也就是说，一个是人一个是虫。”
知秋一叶抓了抓脑袋，说：“蝶门的人可能知道的更清楚，但四小姐的说法，也未必不对，我想也是这样子解释吧。”
赵四鼻子内出了股冷气，哼了哼，说：“道长是过来人，也不过如此。更何况我们，初次面对虫这种天下第一神秘物事，有这样的认识，已经算得不错了。”顿了顿，又问：“那么，小牛鼻子，你又为了什么，会在这儿等人？”
知秋一叶听到牛鼻子三字，暗底里寻思。不知为了什么，已开罪了赵四。否则不会这样子叫他，只是搜肠刮肚，想不起自家言行举止中出了什么错，让赵四这样生气。而在一边，十方还是小孩子性气，听赵四直呼牛鼻子，不觉好笑，吃吃地便笑出声来，才笑出来，忙又伸手按住了嘴。知秋一叶向十方扫了一眼，并不理会，答道：“四小姐，贫道在此等候，是因为云二侠的吩咐。”
赵四哦了一声，“这么说来，你在这等的，不只是小倩了。”
知秋一叶说道：“四小姐是明白人，其实我在这等的，是三个人。崔婆婆，聂小倩，和云颜云二侠。那天虽然再次救了崔婆婆，又救出了她孙女，但小倩身上还有后顾之忧。楼兰蝶门迟早还会找到她们，而崔婆婆的老公元真，更是会不得小倩不罢休。另外，小倩这婴孩的命虽然抢了回来，但身上还藏着极大的隐患。云二侠说要完全治好，需要她老师出手研究，便约了三年之后，在此相会。”
赵四又哼了一声，“以陶天师的聪慧，用得着三年么？这会儿又说是等的三个了，你话说得不尽不实，让人难以相信。”说着，呼了口气，又道：“而你最大的谎言，可知是什么？”
知秋一叶听得发呆，方知得罪赵四的原因，原是指他撒谎。一边摇手否认，一边由不住问道：“我这里没有半句谎话，四小姐为了什么不相信呢？”
宁采臣在旁，忍不住笑道：“知秋道长，你这个故事的确让人听得吃惊，其复杂处还真不能不使人相信，只是你忘了一点。”
“什么？”
“那就是，你说云纤然云二侠在五十年前就帮助过崔婆婆，而在五十年后，你遇到的云二侠还是个少女！一个人从五十年前活到现在，怎么可能不长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