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九月份已经很浓的秋意,不似南方,一年得一月二月冷,其他时间不是湿热就是雨天,最最恨人的是回南天,天花板墙壁似泉眼,一滴一滴冒水珠,落在身上有种咸咸的感觉,非常不舒服,小时候刘伶就曾骂我一回南天就更年期,脾气坏得杀人,那时候,即使是她,堂堂楼主,也得对我礼让三分。
所以我喜欢北国四季,春是春,夏是夏,秋是秋,冬是冬,格外分明,南方四季如迷宫,分不清楚。走在大学校园里,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校园,陌生的面孔,所有一切都是陌生的,这种感觉很奇特,多么陌生的地方!
感觉鼻子酸酸的,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秋风扫着落叶,天空格外苍白,苍白是一种苍白的颜色,只有苍白心态才能感觉到苍白色彩,苍白的人生起点。大学是一个起点,踏出校园是另一个起点,中学之前一直生活在父母身边,似乎没有起点,因为什么都安排好,面对新同学也似老友一样,真的碰见老同学,则拥抱着大喊大叫,仿佛世界真像前辈们感叹的那样属于我们,太阳属于我们,天地万物都是我们的,因为年轻,感觉真好,没有忧伤,会落泪,那不叫忧伤,只是被青春感动,无以表达只好流泪。
而今是“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那种怅然若失,根本无泪,因是欲哭无泪的无奈。
“嗨,同学,哪个城市来的?”有人招呼。
瞧,多有意思,问题都是陌生的,从前没有人问“哪来的”这类问题,仿若大家都是邻居。
我扭头看,一个很高大的男生对着我笑,即使秋凉,依旧穿着短袖T恤,牛仔裤,样子清爽,手上拿着书,大概也是躲清静来的。我浅笑,点点头,不想搭腔,独自走开。
“真冷,何必拒人千里。”
背后传来男生的评语,我无动于衷。
北国是一个很冷的地方,只想踏雪寻梅,一个人风花雪月,一个人的孤独,一个人的精彩,何必拉观众。
妈妈一听北上求学,眼泪就流下来,自古慈母多败儿就是这个因由,她怕我受不了北国的冷,想象到唯一的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要去受那风吹雪冻,风雨摧残。她不寒而粟,眼泪似断线的珠子,纷纷落下来,并且展开丰富的想象力,画面出现我在风雪里独步行走,遭受灭顶之灾,呼天不应喊地不灵的悲剧性惨状,她哭得理直气壮,就差没有把我抱在怀里痛喊:“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若非老父明理,我恐怕一辈子都逃不出妈妈的怀抱。
“妈,我是去读书,不是打丈,更不是抛头颅洒热血,为国捐躯。”
“你从小没离开过家,没离开过父母,南方多少好大学你不去,跑去北方受那苦,非要与妈妈作对,究竟你是不是我亲生?”妈妈眼泪不干。
“这要问你啦,”我气笑,不耐烦,“妈,拜托你想象力不要那么丰富好不好。”
“好了,不过四年而已,你再这样小心她大学毕业后不再回来。”爸爸恐吓妈妈。
妈妈立时用受伤的眼睛无限忧怨地看着我,哽咽道:“苏苏,答应妈妈一定回来。”
“好,我答应你。”妈妈已妥协,我也不愿让她过分担忧。
“干么非要去北方,冬天下雪,有什么好看的,要看电视上不是可以看见吗?”妈妈得寸进尺,继续游说,把北国的冬天说得有如世界未日,黑暗无比。
而我,是怀着看雪的心情而来的,根本不顾妈妈的激烈反对,她流着泪说:“我知道你从小爱玩,任性过头,你就玩去吧,耳朵冻掉或者手脚冻出冻疮来不能穿漂亮裙子可别后悔。”跟着又来那一千古不变的一套:“我真命苦,生了女儿一长大就背弃父母,也不为父母着想,我真命苦。”
我白了妈妈一眼,自行收拾行李,我知道妈妈悲痛完命苦,就会不忍心,而要把我的行李无限量地夸大,果然,她见我乱七八糟收拾行李,立马叫道:“让妈妈来,你哪会做这种事,从小娇生惯养,还那么倔强,看什么雪,值得跑去苦寒之地受苦受难,真是划不来。”一边埋怨一边迅速为我收拾好行李,又自作主张增加了许多不必要的东西,让我哭笑不得。
而为了怕冻掉耳朵错过北国的雪,实在是一大损失,我毅然拎着行李北上,妈妈从家里一直流泪到机场,就差拉着我的手叮咛:“儿啊,你这一去可记得回家的路?”我好笑,义无反顾地走了,一到学校,就寄回明信片,表示学校里一切都好,风景那边独好,我能够独立自理,无需担心。妈妈一个劲追问我习不习惯,能不能吃得下馒头,有没有生病,我也懒得理她,跟着家里的航空包裹就到,包裹里全是吃的,妈妈忘记我有一天是会长大的,寄来的全是小时爱吃的零食,而现在却少食,拿出来便送同学,引来一片叫好声,以至室友天天追问,家里的航空包裹下一次几时到。
爸妈每年夏天来临暑假前来看我,顺便领我回家。不管我如何把北国的雪描述的天花乱坠,妈妈死也不肯在冬天的时候北上,她是南方屋檐下的一只燕子,怎么也不想转变成北国大雪下屹立的雪松。
四年大学生涯,一个人独来独往,没有要好的朋友,不管男生女生,统统被我挡在门外,一点也不想有更进一步的友谊,被同学背后冠上“千年不化的冰川”这个外号。
我只是笑笑,心如止水。
白居易《祭李侍郎文》:浩浩世途,是非同轨;齿牙相轧,波澜四起。公独何人,心如止水;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还是白君看世间通透。
冬天和几个男女同学相约跑到漠河去看雪,其实哈尔滨也可以看雪,但是哈尔滨的雪已被众多游人看俗,不值一哂。从哈尔滨东站坐空调快车往漠河,全程1203公里,再从漠河县城乘车到中国最北端的北极村。冬季的北极村一派茫茫雪海,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飞驰的马拉雪橇,别具情趣,令我们流连忘返。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有耳朵的老棉帽子,长长的雪靴,羊毛袜子就穿了三四双,举步难行,厚厚的手套,整个人像一只大粽子,我们相互取笑,把对方推倒在雪地上打滚,互相掷雪球,浑忘尘世间。漠河夏季夜晚,有幸的话在北极村可以看到横空出世、光彩超然的“北极光”风采,我和同学夏季去了一次漠河,但是没有看到“北极光”,引为憾事,据说这里是中国唯一能欣赏那光耀天地、奇异瑰丽“北极光”的地方。夏季我们去洛古河村,那里是黑龙江的源头,沿着古代的“黄金之路”,慈禧曾把这里定为“胭脂沟”,寻觅那些艰苦而顽强的淘金者的足迹,追古思今。我们也跳到河里,用手捞起河底的沙子,看看有无金沙,这里的沙土已被筛淘过几十遍几百遍,当然我们捞不到金沙,仍然郑重其事地用一个小胶袋装起来,带回去留念。我最爱的仍然是漠河冬天的雪,那里才真正是人间乐园,没有喧嚣,没有五彩缤纷,只有白,整个世界是白色的,天地万物,站在白色的空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显得过于渺少。
大学生活其实挺无聊,特别你不想恋爱的时候,又不想将来做一位学者、建筑师、医生、律师社会人材时,读大学简直无所事事,整日跑到大街上,两手插在口袋里,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漫步,吹口哨,像个飞女。无事看大炮的电邮,那小子,刚开始一天好几封,倒尽苦水,只差没把胆汁呕出来,不知哪来那么多时间趴在电脑前废话连篇,慢慢一天一封,跟着一星期一封,从电邮的松密度,可以窥测到他在异国他乡如鱼得水,这么快适应新环境,我也替他高兴,我们之间,友情已升级至兄弟,这是一件好事,如果不能在一起,起码不要做敌人,能够心平气和地继续维持另一种情谊,实属难能可贵。
大学四年,如水般流过去,波澜不惊,毕业证书发下来,内心骇然,为了这个本本,四年的青春没有了,红颜还在,心已老去。踏出校门,算是一个成年人,肩膀上需担负许多责任与义务,亦要调整心态,面对社会形形色色,否则,要被社淘汰的命运。
人生多么无奈,快乐总匆匆,青春的小鸟一去不复还。
爸妈来接我,捧着毕业证书,妈妈眼泪流下来,大概是想到光阴匆匆,眨眼间,女儿都大学毕业,眼角在女儿一年大似一年的倩影中爬上皱纹,不管多么赫达的女人,都难免对自己的青春伤怀。
我没有流连,很听话地跟着父母回家。
没有踌躇满志,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每天陪着妈妈走亲窜友,妈妈乐呵呵地告诉每位亲友,她的女儿苏苏学业完成归家,一方面是欣慰,一方面也要把长大成人的女儿拿出去亮亮相,万一不幸,这个女儿待字闺中,亲友们也好助一臂之力,帮忙推销。我并不反对,每日跟在妈妈屁股后面,访亲见友,一生难得听话一次,让妈妈开心一下也就算孝顺到。
而后,我一心想去外面工作,离开家,离开父母滴水不漏的爱,有时候,亲情无微不至的照顾令我窒息。
妈妈两眼泪汪汪地说:“你思量下父母,大把年纪,只得你一个女儿。”
我叹息,这就是现代家庭独生子女的无奈,父母把所有的爱给了你,同时把所有的希望寄予你,还得兼顾膝下尽孝。开明的父母在百般无奈中会自我安慰,不开明如我妈,用泪水与柔情打动,叫人如何硬得起心肠离开?
爸爸虽然不说什么,一双眼睛却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我懊恼地打消离家的念头。
爸妈欣慰地相视而笑。
不久我才知晓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处境,可见,尽孝并不一定是好事。当我换下一贯穿惯的运运装换上职业装后,爸妈满怀希望地看着我进进出出,上班下班回家,二点一线,一段时间后,妈妈忍不住问:“你怎么那么早回家?”
“每天不是一样吗?”我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换上平底软鞋,冲进浴室冲凉换回休闲装,舒服地倒在沙发上,再世为人,妈妈一杯果汁递过来。
“怎么不和同事出去玩?”
“天天见面有什么好说,何况也没有熟络至讲心事的地步。”
“嗯,没有男同事约你吃个饭什么的吗?”
我终于听出了弦外之音。
“妈,你烦不烦。”我不耐烦,暗暗后悔立场不够坚定,导致缚手缚脚境地。
妈妈却满脸担忧,她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追着我的屁股后面骂“谁家的破孩子,一点形都没有”,令她不无落寞。
“一个女孩子,八年来形单影只,你让妈怎么放心。家里亲戚们私下里还要求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呢。”
我不怒反笑:“妈,你告诉他们,我的事不要瞎担心。”
妈妈更担心:“苏苏,爸妈年纪大了,不要让我们担忧。”
“我很好,很正常。”我没好气,真后悔留在家里,或者应该搬出去,租个小公寓,不用听妈妈唠叨。
“听妈妈的话,星期六去和这个人见一面。”妈妈很有心机地递过来一张相片,相片里一个男子,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挂着近视眼镜,四平八稳。
我一看就笑了,让我和这种男人过一辈子,肯定闷死了,今生至讨厌穿西服打领呔带眼镜的男人,不想他件件有份。
妈妈却误会我的笑容,热情推销:“他在外贸公司做经理,很有前途的一个人,为人稳重,事业心重,故至今未找到理想女伴,妈妈看你和他挺般配的,嫁给他,你的后半辈子有人照顾,妈妈也放心。”
“是,凡有手有脚的,皆可匹配你女儿,嫁过去,生儿育女,柴米油盐,蓬头垢面,人生了无生趣,然后我就等死,一辈子完了。”
“看人不要看外表。”
“以貌取人的是你。”
“这个真的不错,很有前途,端庄稳重,事业心重的男子到底有责任感,将来不会让老婆孩子吃苦。”
“妈,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拼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苏苏,你也老大不小,你要让爸妈死不冥目吗?”大帽子盖下来,让人无从躲闪。
“好吧,好吧,告诉我地址,我去见他行了吧。”我已厌倦面对妈妈的泪眼。
妈妈立马笑了,递给我一张名片,一看,那人居然叫冯小妹,扑哧一声笑了,那么伟岸的一个大男人,叫小女子名字,确实挺滑稽,妈妈瞪我一眼。
“人不可貌相,英雄还不问出处呢,况一名字呼。”
我笑,逃进自己房间,不想听妈妈的妙论,从前她老担心我与异性接触,一穿鞋子便一身紧张,“你去哪里,和谁去,什么时间回家?与男人要懂得保持距离,别玩得太晚,自尊自爱,别让妈睡不着觉。”现在,她直接把异性塞给我,我真老了吗,需要父母亲戚拼命往外推销,否则就过期作废?不觉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女子年轻姣好的面容,红红的唇,乌黑的头发,修长的脖子,拧一拧面颊,弹性良好,似乎还没有老到令父母如世界末日,惶惶不可终日,怎么皇帝不急太监急,恨不得我自大街上拉一个男人回家,向世界宣布,明日本人将与此君结婚,他们不问该君来龙去脉,立马鼓掌,欣慰而叹:苏苏终于嫁出去。
我倒在床上,拿枕头压住脸,死的心都有了。
星期六,我赖在床上,想装病逃过约会,妈妈走进来,拍我的屁股:“快点起来,想忽悠老娘还嫩点。”
我格格笑:“妈,你怎么和刘伶一个口气。”
提起刘伶,妈妈大大的不以为然,刘伶是最早出国的一个,娱乐新闻传出周董有女朋友后,她咬牙切齿把周董女朋友从发根、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胸部开始骂,一直骂到大腿、小腿、脚指头、脚指甲,又指责其衣着、化妆、品味末流,全身上下无一幸免,最后一发恨出国去。出去后便不肯回来,把父母抛在国内,独自一人在外逍遥自在,对她来说,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她的,自然一个人在国外,很懂得照顾自己,据说大学毕业后一直都过得不错。
“哼,你少提那个不孝女,你可千万别学她,父母辛苦一世,养大后把父母抛弃一边,自已快活。”妈妈恨恨道,仿佛刘伶已把我也拐跑。
自刘伶父母上门探访,直诉刘伶抛父弃母不孝后,妈大大地惊觉,把我抓得死死的,亦时不时贬谪一下刘伶的人品,以此捍卫为人父母的尊严,最重要的是提醒我别学刘伶,铁石心肠。我大笑躲进浴室:“刘伶要打喷嚏了。”
站在镜子前,忍不住再细细打量自己,这几年长高不少,算得上长身玉立楚楚动人,皮肤白晰,用妈妈的话,这么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儿,为什么就嫁不出去呢?令我哭笑不得,在天下母亲的眼中,女儿都是最美的。一双原本会笑的眼睛,这几年来沉静不少,有点未老先衰,工作后已有隐隐的黑眼眶,鱼尾纹亦蠢蠢欲动,就要浮出水面。不觉汗流浃背,青春易逝,芳华易老,再过些时,眼角就该爬上鱼尾纹,人生实在短促,青春于女子来说尤其匆匆。
内心无来由地感到一阵落寞,真的要去和一个陌生人相亲吗?两个完全陌路的人,见一面,喝杯咖啡,就能产生感情吗?未免太儿戏。
青春怎么那么疼!
“妈,今晚我不会去赴约。”
“你说什么?”妈如期地跳起来,“好好的怎么又变卦,这已经是第九十九次,言而无信做人来何用。”
“妈,我不愿意。与其和一个陌生人过一辈子,不如和自己过一辈子好些,求生不若求熟。”
“你什么怪论,”妈妈瞪圆双眼,如果眼神可杀人的话,我已血溅五步,“一个好女子不结婚,孤老一生,你让做父母的怎么想,百年后如何冥目?”
“妈,求求你别逼我。”我十分沮丧,没想到逼我至墙角的人是妈妈。
妈妈失神地看着我,突然叹口气,良久,哀伤地说:“女儿,人生道路需你自己走完,妈妈不能代替你,亦不能陪一生一世陪着你。将来某一天,爸妈会老去,不在你身边,你的选择是不是明智我不知道,但是,孤独是一定的,难道你要与孤独过一辈子吗?”
妈妈伤心地摇摇头,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不理我。
是的,孤独是一定的,选择哪一条路都需付出代价。
我决不想随便,大人的口吻都一个样,苏苏,眼价不要太高,随便找个差不多的就行了。我老不明白,他们口中差不多的是什么,什么叫差不多,按他们的论调,只要不缺胳膊少腿五官齐全的都算差不多,配我绝不辱没祖先。是,我不是公主,当然不能梦想嫁给王子,我也不是灰姑娘,有一双神奇的水晶鞋,能够化腐朽为神奇,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
但是,这就表白我可以随便和一个陌生人携手并肩走完一生吗?
摸着尾指上的戒指,多年来,一直戴着,即使很热很热,也舍不得取下,随着长大,尾戒比先时紧了些,幸亏十指还算纤细,即使紧了,亦能戴,尾指处有一道淡淡的印痕,却从来不愿拿到金店去加大,固执地保留原样,其实在潜意识里是想保留完整的回忆。
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的脸,容颜还有色,再过得几年,人老色衰,就不再是镜中那个芳华女子。
“苏小小,别傻了,你在等待什么,奇迹吗?你不再是十六岁,相信童话真实性的年龄已经过去,你这个大傻瓜,为什么封闭自己,为什么一个人独来独往?人家早把你抛弃,如果早结婚,现在大概儿女成群,看看身边的同学,参加一个又一个人的婚礼,孜然一身,还不清醒,你无药可救。”
青春多么悲凉,红颜弹指间,刹那芳华,岁月蹉跎,人生中最美丽的八年青春,在不声不响中,在毫不留恋下,飞逝而去,再过得八年,像妈妈说的那:“你别呈年轻,现在不好好找一个人嫁,过得几年,就嫁不出去。”幸亏社会进步,否则,已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突然很生气,把尾指的戒指摘下来丢在化妆台上,八年了,戒指发出淡淡的岁月光芒。上面刻着一六,一设计成一枝箭,六很巧妙地设计成一个爱心,箭穿过爱心,一六代表我十六岁的见证,设计意义则代表爱神丘比特的箭射中我,于是,爱情是痛的,因为穿心而过。不觉又十分怜惜,拿起来捧在手心里,轻轻吻一下,重新戴在尾指上,内心很明白,戴的不是一个尾戒,而是一种盅,我把自己陷进盅里,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