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凡哈欠连天地趴在值班室的桌子上,手里握着一支笔胡写乱画。已经10点了,在坚持2个小时,晚班就结束了!这时放在一旁的贴着硕大闪钻冯绍峰头像的手机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虞小凡翻了个白眼,接起来想也不想,直喊了一声:“妈!”
“闺女,晚上吃的什么?”听筒那头传来频率较高的女声。
“炸酱面。”虞小凡十分不耐烦。
“你爸刚才出去试了试,外面还挺冷的,一会儿回宿舍时多穿点儿!”
“以所里到我宿舍的距离来看,即便我光着回去,也不会感冒!”虞小凡玩弄这手里的笔,十分心不在焉。
“胡说八道!女人最怕受凉,年轻时什么也不在乎,到老了你就知道了!看看妈妈,一变天,身上哪哪儿都不对劲……”
虞小凡又翻了个白眼,连声说道:“妈……妈,来人了……我要接待群众了……不说了……不说了!”
顿时手机里传来一个声嘶力竭的呐喊:“明儿别忘了十点!十点!紫竹桥旁边的上岛……”
虞小凡挂断手机,彻底一蹶不振地趴在了桌子上。唉,刚过了26岁的生日,自己还如此年轻貌美,怎么就加入到大龄剩女的行列?!各种相亲成了工作之余唯一的生活,有一对一,熟人介绍型的,有群亲,基本不靠谱型的,更夸张的是还有打着交友的名义,实际耍流氓型的……总之,虞小凡感觉自己瞬间由盒装的高档水果,变成了保质期快到的处理货,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直教人肌无力。
时间过得真慢,虞小凡感觉都快过了一年了,可墙上的分针才慢慢爬过了2个格。此时此刻,这个城市已经安眠,监控探头里的及时画面都是一片黑暗,虞小凡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片面膜,鬼鬼祟祟探头看了看一人没有的走廊,将面膜敷在了脸上。
“民警同志!他耍流氓!”一个尖锐又气愤的女高音响起,虞小凡还没来记得将面膜扯下,一阵有力量的随门风跟在三个身影后涌了进来。虞小凡慌忙将面膜截下,一边心疼,一边用手仓促拍打了几下油腻腻的脸,目光转移到进来的三个人身上。
“您是?”见为首那人一身肥膘,满脸横肉,虞小凡有些拿不准这位的性别。
为尾的男人指着那人说道:“这是我媳妇儿!”他又推了推双手紧紧攥着的中间人,怒气冲冲喊道:“这孙子调戏我老婆!”
“啊?!”虞小凡看了看首尾这两位无论体型外貌,还是气质嗓门都极其般配的两个人,又将目光落到中间那个重口味的“流氓”身上。
嚯,这流氓也……也太夸张了吧!大热天儿一身华丽皮草,头发乌黑油亮,泛着肉吃多了的光彩,那人被快和虞小凡大腿一般粗的四根胳膊拽着,但神情却窘萌窘萌的,仿佛派出所墙上贴的一张“向雷锋同志学习”的海报都比先下情形更有吸引力!
再怎么说虞小凡也是个工作五年的老同志了,她心中澎湃归澎湃,脸上却丝毫不乱,拿着儿范儿,端着架子,虞小凡指着一旁的五个长凳说道:“你们俩个先都坐下,说说怎么回事!你,给我到那屋先待会儿!”
说着虞小凡站起身,走到皮草男身前,拉了拉他的“毛”,示意他跟她走。正在这时,二楼楼梯口传来男同志的声音:“小凡姐,怎么着?用帮忙吗?”
“用,你下来啊!”虞小凡喊得虎虎生威。
“嘿嘿,你这么说,哥就知道没事儿。”话音还没落,拖鞋声就响了起来。
虞小凡翻了翻眼皮,嘟囔一句:“死小范!”,这时,皮草男已经站了起来,虞小凡看也不看,带着他向值班室旁边的“小黑屋”走去。屋门口,小凡指了指里面的凳子,说了句:“你现在里面等会儿!”
“小凡姐?!”皮草男冷不丁开口,但声音却非常有磁性,低沉之中略带沙哑,还透着几分霸气的味道。
虞小凡花痴般一愣,又立刻回神:“小凡姐也是你能叫的?!”
皮草男看着小凡,目光神气戏谑:“那我该叫你什么?”
“臭流氓!”虞小凡嘀咕了一句,这种长得还算可以的男人她见多了,各个都一副感觉超好的样子:“你给我少说废话,安生待着!”
回到值班室,虞小凡看着兄弟俩一般的两口子,说道:“怎么回事?”
“小姑娘,我和你说啊?!”那女人瞅了虞小凡一眼,神情十分不屑:“看你都还什么也不懂呢!”
“什么小姑娘!”虞小凡最讨厌工作的时候,别人说自己小,她彪悍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不和我说和谁说?要不我给你找个男同志你们单聊?!”
“你……你怎么说话呢!”女人没料到这个看着一把粗的小女民警,竟然嗓门比自己还壮阔,气焰顿时减了七分。
“别他妈说废话了!”男人冲着女人喊了一句:“赶紧说正事!”
女人彪悍地瞪了男人一眼,这才开了金口,原来这两口子在天桥底下摆了个烧烤炉卖烤串,晚上已经准备收工了,女人正撅着屁股归置东西,猛然觉得有人将自己拦腰抱住……
话说至此,虞小凡下意识端详了下女人足有合抱之粗的腰。
女人继续表示,自己回头一看,起初以为是头熊,后来才发现那是个男人!女人呼天抢地地喊道:想想自己清清白白三十多年,却被人占了便宜,自己当时真是万分惊诧又万分羞臊,恨不得死去了才好……
虞小凡憋着笑,猛掐大腿,目光漫不经心移到男人脸上。说也奇怪,女人说这些时,男子并没有表现出极大愤慨、强烈谴责、严重抗议,只是十分不耐烦地看着派出所大门。
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不已痛乎,虞小凡当即打断她,直截了当问道:“你说他摸你,那都摸你哪儿了?”
“啊?!”许是这个问题太有水平,女人和男人都是一愣。一分钟之后,女人指着自己腰腹部位说道:“这儿!”
虞小凡看了看,不动神色问道:“还有别的地方吗?”
女人偷眼看了看男人,男人紧皱着眉,不搭腔。女人一咬牙,指着自己的腰以上脖颈以下的突出位置,说道:“还有这儿!”
虞小凡点点头,说道:“你们先到里屋等会儿,我还要在向那人了解一下。”
将皮草男领出来时,虞小凡才发现这厮竟然搞自己整整一头,足有1米9!而且体格魁梧强健,每一步踏下去,竟能感到地板在颤抖。可是这人后脑勺上貌似扎着根辫子,虞小凡顿时浑身冒起鸡皮疙瘩,果然,纯爷们儿都是重口味啊!
皮草男坐在虞小凡对面,从容坦然又带着些许欣喜地迎上虞小凡凶残****的目光,这独一无二,令正常人闻风丧胆的目光是虞小凡五年来血雨腥风、摸爬滚打练出来的。要知道第一天上班,她还被事主说哭过,现在别说是事主,就是面对杀人犯,虞小凡一双眸子依旧犀利。
皮草男五官藏在头发和胡须里,看不太清楚,如果撇开他大夏天穿棉袄这一行为艺术,那他的气质还是不错的,就在那儿就有一股天生的贵气。
虞小凡习惯性抬抬眉,一边记录,一边问道:“叫什么名字?”
“臭流氓?!”
“嗯?!”虞小凡错愕抬头:“你说什么?”
“那便不是了!”皮草男目光灼灼,上身略向前探,神情期待又欢喜。
虞小凡愣了三秒,顿时柳眉倒竖,冲皮草男喊道:“说什么胡话呢!你给我老实坐好了!”
皮草男也是一愣,漆黑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好笑。
“你叫什么?”虞小凡毫不客气。
皮草男一眨不眨看着她,缓缓说道:“项籍。”
“项是项羽的项……哪个籍?”虞小凡低头记录,同时问道。
半天,皮草男答道:“九畿之籍的籍。”
虞小凡一翻白眼,将笔重重拍在桌子上:“你耍我呢吧!什么救济之急,你给我好好说!”
皮草男“蹭”的一下,如铁塔一般站了起来,虞小凡吓得赶紧向后腰摸去,格斗准备。不料那人几乎一步走到虞小凡桌前,伸手在她画着hellokitty的水杯中沾了沾食指,在桌上端端正正写了个“籍”字。写完,皮草男又目光深沉地看了眼虞小凡,这才退回原位坐好。
虞小凡咽了口干沫,定了定被吓得不轻的小心肝,照着那个逐渐干去的水痕填写完姓名后,语气明显软了下来,她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项籍眉头微蹙:“在下不知。”
哼,虞小凡轻笑一声,当了五年警察,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只要进所里的,99%都是这么回答,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来派出所了?”虞小凡那是驾轻就熟,心花怒放。
“在下亦在纳闷,刚才还好生生住在彭城,怎么突然就来到这儿!”
“彭城?”虞小凡瞪大了眼睛:“彭城在哪儿?”
“关中。”
“关中?关中在……!”虞小凡似乎明白过来,恼羞成怒地喊道:“我看你是成心啊!还彭城!你怎么不说自己在紫禁城!”
皮草男神色越来越差,眸中露出浓浓失望和茫然。虞小凡才不管那么多,劈头盖脸问道:“甭管哪儿吧,你刚才在天桥底下都干什么了?”
皮草男侧头想了想,朗声开口,声音依旧好听:“我本来已眠,可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惊醒,便见眼前有一黑熊,我顺势向腰间摸去,欲拔剑刺之,乃至黑熊突然惊叫出声……”皮草男轻笑一声:“那时才知这黑熊是个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