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海药材公司人们的心里,杨瀚当鸡肋经理这件事就像一阵微风,过去就过去了,根本不算个事。但在他父母杨东明和刘英眼中却是大事,天大的事。
杨东明和刘英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家里能出个当官的,这不是谦虚客气,也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因为杨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没那个当官的基因,用刘英的话说:“祖宗八辈没出过一个戴乌纱翅的,肮脏煞了!”
刘英为什么用这种讥嘲的口气说杨家,就是因为她家祖上出过一个戴乌纱翅的人——他爹曾经担任过骆驼山镇港西村贫管会主任,而且当了十几年。这便让刘英很自豪,常常用他爹的这顶管帽压制老公杨东明。
杨东明也不止一次的反抗说:“你爹这官好大呀,应该是二十品大员吧!”
刘英不懂过去的官员级别,只知道有七品芝麻官一说,她趾高气扬的对老公说:“是官强起卖水烟,你杨家别说二十品大员,连个一品大员也没出过呢,有什么不服的!”
听到老婆的回答,杨东明笑的歪在炕头上,直喊肚子痛。
杨瀚昨天给二姐夫王大奎打了BB机,说今晚回家吃饭,让大姐二姐都回去。
听说杨瀚回家吃饭,母亲刘英说:“老二给我们挣了脸,光宗耀祖,他爹,一定要摆酒,好好庆贺庆贺。”
听了老婆的腔调,杨东明赶紧说:“以后他忙了,不可能常回来,干脆明天就摆!我要让人们看看,我杨东明和刘英的孩子多么有出息,在国家的公司当领导了。老二说过,他们单位是县团级,老板H县长平级。如此推算,那他就和湾西县的局长,和咱们乡长平级了。哈,了不起,绝对了不起!我杨东明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昂着头走路了。摆上四桌,除了本家,把青头狼,四拐子,刁小三……都叫来,让他们开开眼!”
杨东明正在那儿掐着指头数落着邀请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刘英却当头给他泼了一盆凉水:“就能瞎捉摸,有钱没地方花了,叫那么多人,连吃带喝的得多少钱?挣钱没本事,花钱倒是有能耐!把他两个姐夫,大舅二舅,还有他二爹三爹,他姑父叫来就行,你们汉子一桌,我们老婆孩子一桌,尽中!”
杨东明立即说:“你说得对,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好,不说湾西县,就升运河这一溜,这些年出了多少人。大嫚她嫂子的哥哥郭守章在市卫生局当了处长,林家村林长安当了开发区的书记,他闺女林淑杰当了东海三中的副校长,郑家村那个刀疤脸当了百姓集团的老板,马山咱那个狗剩外甥更是了得,现在是寰宇大世界的老板,林书记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和他们比,我们老二这个经理还真不算个事,低调点好,低调点好!”
二姐夫将父母摆酒席的意思告诉了杨瀚,所以杨瀚便到市场买了烧鸡、猪头肉、火腿肠等熟食,又买了海螺、蛤蜊、养殖虾等海鲜,早早的回了家。
大家看到杨瀚开着崭新的面包车,拿着最新款的手机,就像见到凯旋归来的英雄一样……
席间除了祝贺,最多的话题就是给杨瀚找媳妇。这个说张家的闺女水灵,那个说李家的女儿漂亮,再个说刘家的大嫚洋气…结果杨瀚一句话把大家都给呛了回去:“你们是帮我还是害我,说来说去都是农村的女孩,想让我回来种地吗?都省省吧!我要到城里找媳妇。”
嫂子郑桂芝笑着说:“她二爸,当了经理就瞧不上巴子嫚了。告诉你,找个城里媳妇你得给人家打洗脚水,找个巴子嫚人家给你打洗脚水,哪个划算?花瓶中看不中用,还是来点实惠的吧!”
杨瀚:“你说得好听,你给我哥哥打过几次洗脚水?少骗,我不上当!”
郑桂芝:“你哥哥没当经理,等他当经理了,我不仅给他打洗脚水,三顿饭我都喂着他吃!”
哥哥杨浩接过话说:“你个大蟹子眼,你可记住今天说的,等我哪天当了老板,你可别反悔,你要是反悔,我就休了你,再去找个大嫚。”
郑桂芝:“行!等你再找个大嫚,我给你们当使唤丫头,天天伺候你们,让你美个够。”
大姐夫秦月亮插话说:“他二舅,你当了经理,招待客人的机会就多了,我去学个厨子,到你公司门口开个饭店怎样?”
大姐杨敏说:“看把你能的,结婚这么多年没看你拿把菜刀,你开饭店,到时候连个菜都不会炒,真成了马季说相声,上嘴唇够着天,下嘴唇柱着地,脸没了!”
二姐杨慧说:“杨瀚,你单位招不招合同工?如果招,别忘了我和你二姐夫。”
杨瀚:“我要招聘一批临时工,专门到医院做促销,你们有没有兴趣?”
郑桂芝:“多少钱?”
杨瀚:“多少钱你就干?”
郑桂芝:“低于三百不干。”
杨瀚扫视了哥哥、姐姐、姐夫:“你们呢?”
秦月亮:“八百我就干。”
王大奎:“如果我们两人有两千的收入,可以考虑。”
刘英:“越说越不靠谱了,一月两千,不如抢银行去吧!”
王大奎笑道:“娘,不是我好高骛远,而是我大脑清醒。在家种地,每年卖粮五六千的收入,我打零工,慧慧干手工活,每年至少5千的收入,虽然总收入也就是一万二左右,但吃喝拉撒都不花钱。
在城里可就不一样了,粮食、蔬菜两个人一年起码四千吧!租房,一年又要两千吧!孩子上托儿所,一年又要4千吧!每月2千的收入,其实和在家里的收入持平,只不过赚了个不出苦力。”
杨东明:“大奎这账有道理。”
杨瀚:“这笔账我也算过了,如果低于这个收入,那不是害你们吗?根据别的公司的经验,医药代表的收入相当可观,普普通通的一两千,比较好的四五千,干的最出色的,每月都有过万的收入,最高的超过2万。当然,也有个别懒汉子,业绩惨不忍睹,每月只有五六百块的工资,而且会被炒鱿鱼。”
杨慧:“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杨瀚:“这个工作是底薪加提成,底薪多数在五百到一千之间,主要收入来源于销售提成,卖的多,提成就多。”
杨慧:“具体干什么?”
杨瀚:“就是向大夫推荐药品。说白了,就是给大夫送钱……”
大爹:“我的老天爷,怎么会这样?这~这~这是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去年住院的钱……”
杨瀚:“当然是真的。大夫就是根据钱的多少开处方,像青霉素这种疗效确切,价格便宜,但没有临床费的药品,大夫几乎不开了……”
大爹:“杨瀚,我觉得你太残忍了。你知道吗?听你这么一说,我脑海中的白衣天使瞬间就变成了强盗,而且是比强盗还狠的角色啊!”
三爹:“大哥,怎么会比强盗还狠?”
大爹:“唉!你这脑子怎么就不转弯呢?你想想,强盗只是夜间才作案,可大夫白天晚上都上班,全天候的抢啊!强盗只能抢光你随身带的财物,而大夫可以让你花光一生的积蓄,甚至债台高磊;被强盗抢了可以报案,向公安局讨个说法,被大夫抢了你到哪里报案?到哪里讨说法?这些披着天使外衣的……”
秦月亮:“大爹,您老可记住了,长翅膀的不仅有天使,还有蚂蚁;流眼泪的不仅有善人,还有鳄鱼;穿白大褂的不仅有护士,还有厨子;抢钱的不仅有强盗,还有**。”
杨敏白了秦月亮一眼,“就知道耍贫嘴。”
杨瀚:“还有爱耍贫嘴的人专门给大夫写了一副对联,也蛮有意思。上联是‘救死扶伤真天使,’下联是‘抢劫掠夺假恶魔’,横批是‘真假难辨’。”
杨慧:“我觉得这么说大夫不太公允,现在是市场经济,谁和钱出了五服?比起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大夫们绝对无愧于白衣天使的称号。不说这些了,杨瀚,医药代表天天和大夫打交道,能说会道才行吧?”
杨瀚:“不结巴,不说脏话就行。医药代表不是演说家,有亲和力,讲诚信就是本分。这个工作的技术含量不高,诀窍就是勤奋,腿勤、嘴勤、眼勤。高收入的医药代表个个都很勤奋,白天晚上都泡在医院里……”
杨慧和王大奎对视了一眼,王大奎说:“杨瀚,我和慧慧愿意干,招人的时候别忘了我俩。”
郑桂芝:“老二,把我和你哥哥也算上。”
二舅:“外甥,不知你招多少人?如果名额多,我和你大舅回家也给你那些表姊妹们说说。”
杨瀚:“大舅、二舅、姑妈、大爹、三爹,你们都可以回家说说,但有三个条件你们一定要讲清楚,第一,必须会说普通话,不求特别标准,但不能一口地瓜干味道。第二,35岁以内。第三,必须勤快,能干出业绩。如果业绩太差,不管亲姊妹还是亲戚,一律会被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