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河赶到蟑螂家的时候,蟑螂闷声不吭,浑身热汗不止。他双眼没有焦距的落在大床前的窗子上。
“蟑螂,蟑螂。”关山河担忧的唤他,蟑螂转动眼珠,眼神里有了一点光彩。他的睡衣透明的贴在身上,浑身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蟑螂看见关山河,默默的生出手。一条红色疤痕从中指长到掌心,和他的一模一样。关山河呆滞住了,半晌没有言语。
关山河不由自主的踱起步,这东西长在手上,太让人不安了。他想起秦国皇孙墓里的重重危机。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和蟑螂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和他们一起下墓的其他人呢?
“快去医院。”他没时间和蟑螂细细说明自己的猜测。
凌晨三四点,大街上空空荡荡没有人影。路灯孤独的照在路面,烘托出一种凄凉落寞的氛围。
关山河和蟑螂两人默默无语,提不起劲来。
半个小时候,两人终于来到了大洋所在的医院。医院急症室门口灯火通明,正好有抢救的病人送来。两人趁着医生护士忙乱成一团的时候,从急症室侧门溜进位于急症大楼后头的住院部。
大洋虽然伤的很重,依旧随时保持着警惕。关山河和蟑螂推门而入,恰好对上他张开的眼睛。
“大爷,这时候你们怎的来了?”
大洋十分诧异,惊讶的问着他们。关山河见他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他们刚才的症状,心下疑惑。他不由分说的拉起大洋的左手,打开病房里的灯仔细确认。大洋手上除了老茧并无其他。
大洋见他们两人的神色十分不对劲,又见关山河现下怪异的举动,心知必是哪里出了差错。他紧张的问道:“大爷,出啥事了?”
“你看。”
关山河伸出左手,掌心上的红色疤痕越发鲜艳红润,诡异且狰狞。一旁的蟑螂也伸出手来,同样的疤痕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大洋脱口问出,神情紧张。
蟑螂沮丧的在床沿坐下,低声道:“不知道,从古墓出来后忽然长出来的。”
“是不是我们动了墓里头什么东西?”关山河问道。只有这样是最为合理的,不然为什么一起下去的人只有大洋没事。
对了,还有王夏留。关山河想起他,正要打电话询问。铃声率先响起,他看了眼来电之人的名字。
“是王夏留。”
关山河接起电话,几分钟后只听见他说,“好,你现在马上来北京。”
蟑螂提心吊胆的看着他。关山河挂掉电话,看着两人顿了一下吐声道:“下流手心也出现了红色疤痕。”
“好了,全完了。”蟑螂两手一摊,有气无力的道。
王夏留是隔天下午才到北京的。关山河和蟑螂接到他后,直接前往了瓦楞巷。
汽车途径潘家园,穿过一街两纵三条窄巷后,在一栋全为青黛砖瓦,用隶书写着“顾宅”两字的仿古四合院落停下。
一位十五六岁,五官明丽,气质鲜妍的少女迎上来,清脆的笑问:“大爷,蟑螂,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可没见你们上门啊。”
“几日不见,小惹火还是这么呛辣”,蟑螂调笑道。
叫惹火的小姑娘白了蟑螂一样,就要出言反击。关山河笑呵呵的揽过少女的肩膀,制止两个人的唇枪舌战。
“小惹火,顾三娘子今天在不在?我们找她有正事。”
顾惹火撇撇嘴,疑惑的歪着头:“奶奶早就不管外头的事了,你们找奶奶有什么正事?”
她的视线扫向神情略显猥琐的王夏留,怀疑的看向他们。
“下流,顾惹火,顾三娘子最小的孙女。”蟑螂见她的目光落在王夏留身上,替两人介绍道。
“事情紧急,别闹了,小丫头。”关山河催促。
顾惹火笑着和王夏留打过招呼,收回视线,见他们态度认真,不是在开玩笑。她憋着嘴不甘心的道:“好吧。奶奶正好在,算你们走运了。”
关山河他们跟着顾惹火穿过两进院落,来到一间半掩藏在百年槐树后边的书房。
“奶奶,大爷和蟑螂带朋友来了,说有正事找您。”
顾惹火推开门,对坐在藤椅上安静泡茶的老太太道。
“顾三娘子,打扰了。”关山河轻声打招呼,神色间是难得的腼腆。逗的顾惹火直发笑。
“山子,蟑螂,好久没来看老婆子喽。”顾三娘子爽朗的道。她身穿一袭中式青衣,满头银丝整齐的挽成髻,目光矍铄,丝毫不见老态。
“你们找我什么事,这位是?”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王夏留。这些年来她几乎不见外人了,不明白关山河和蟑螂带他来的意思。
关山河和蟑螂蟑螂仔细的和她说明了蟑螂的身份,并把几人在秦国皇孙墓的经历一字不漏的告之。最后伸出手,问道:“顾三娘子,您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吗?”
顾三娘子见到几人手上的红色疤痕大骇,她一一看过几人的手后,骂道:“胡闹,你们怎么惹上命蛊这么邪性的东西。”顾三娘子也不卖关子,接着说道:“命蛊是一种早就失传了的古老的苗疆蛊术,需经由三代施蛊人以血喂养。命蛊从植入人体内开始,就开始活跃。平时没什么影响,但是当手上的红色疤痕长至腋下,就开始反噬寄主。”
“奶奶,反噬会怎样啊?”顾惹火好奇的问道。
“反噬最先从体内开始,命蛊会将腹内的肝脏消耗殆净,再通过血管钻进脑子吸取脑浆。直到把人啃噬成一幅空皮囊为止。”
关山河他们被顾三娘子的话吓的一阵作呕。想到自己的体内有这样恶心的东西,就十分不舒服。
“能不能把蛊引出来?”关山河曾在书上看到过,中蛊之人只要把体内的蛊虫引出来就没事了。
顾三娘子瞪着他说道:“哪有这么简单。苗疆的巫蛊之术本就邪恶无比,历来被人忌讳。更何况命蛊这样的蛊中之王,据说命蛊需要用下蛊之人的血为引子,但具体解蛊的方法早就没人知道了。你们现在连怎么招惹上命蛊的都不清楚,怎么找?”
关山河想起已经毁掉的南岭秦国皇孙墓,眼前一片昏暗。他和蟑螂,王夏无语对视,三人的脸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顾三娘子见从小看着长大的后辈命悬一线,生气极了。
“你们不带脑子的吗?那么邪性的坑,不作防备就敢下。”她气的直骂。
“奶奶,他们那么惨了,就别骂了,您赶紧想想办法呀。”顾惹火心急的看着关山河他们,嘴里安抚着顾三娘子。
顾三娘子叹一口气,坐下。
“你们也别太灰心了。么瞎子手下有个善于用蛊的人,我和么瞎子还算得上有几分交情,我豁出老脸去请人,不信他不给我几分面子。”
么瞎子是么门的当家人。么门是一支源远流长的盗墓家族,他们门中人懂的东西远甚于六契这样半道出师的派系。去求他们,好歹还能有几分希望。
“让您费心了。”关山河恭敬的道谢,感激极了。
“算了,你们先回吧。我立即派人找么瞎子,有消息了马上通知你们。”
顾三娘子不懂李原在搞什么鬼,事情为什么会搞成这样。难道是计划出了差错?她若有所思的盯着茶几里的茶水。
关山河和蟑螂、王夏留拜别顾三娘子,回到关山河的四合院。三人如打了败仗的公鸡,垂头丧气的。
“唉~”。蟑螂盯着手心的红色疤痕,唉声叹气。
在古墓里,各种危险都闯过来了。临了却莫名其妙的着了道,还随时有可能丢掉性命,他觉得冤枉极了。
“大爷、蟑螂,你们仔细想想,我们有可能是在哪个地方中蛊的?”王夏留沉思一会儿道。他条理清晰的想到既然大洋没有中蛊毒,那就是在只有他们三个人一起的时候中的,会是哪里?
关山河灵光一闪,“硫磺池子”。
王夏留也想到了那里。古墓里只有在甬道出来大家走散了的时候,他和蟑螂,还有关山河在硫磺池子那停留过。
“那就对了”,他脑子里闪现一个大胆的猜测:“那些虫虱怕的不是硫磺,而是里头的命蛊。”
“施蛊的人为什么要把命蛊下在硫磺池子里?”蟑螂又有新的疑惑。
关山河不耐烦去猜测古时候那些神经病的想法。他大声哀嚎:“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该死的下蛊人是不是已经变成一堆白骨了。”
这是最有可能的事实,蟑螂和王夏留顿时没了声音。
四合院里出奇的安静,没人说话,三人各自低头想心事。一片落叶飘啊飘的落下,掉在关山河肩头。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关山河慢悠悠的从裤兜里掏出电话接起。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关山河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还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遭?蟑螂奇怪的看着脸色难看的关山河。良久,关山河挂上电话。嘴唇蠕动,好半晌沙哑的挤出一句话:“原叔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