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离沉默了一会儿,从元清舞的玉足上撕下一块染血的罗袜,衣袖疾扬,血袜被掷于那妖娆簇拥的藤蔓之间。
那团带着荆棘的藤蔓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翠绿色的叶子陡然血红,如血一般,溢淌了一地,触须试探着伸向罗袜,随即一卷,犹如旺盛的火舌猛然将罗袜吞噬。
南宫离一惊,眸子迅速眯起,这鬼植物竟然“嗜血”。
心存疑窦,他又撕下一截凝血的裙裾,丢向那团饮血之后,疯狂蹿生,肆意蜿蜒,妄图跃过冰湖的鬼植物。
这次,斑斓的植物没有试探,直接就将那一块布帛吞噬,饮过血,植物的根茎妖异一般的魅红,鲜艳欲滴,那深红仿佛淬血一般,却让人不寒而栗。
南宫离猛地射出一枚飞羽,砍断一截根茎,奇异的是那断裂的根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又长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南宫离深深恶寒,拧紧了眉。
暂时不去管它,他将目光瞥向冰湖,烟雾缭缭,冰寒彻骨,一般的湖水绝不可能会如此冰冷。
他坚信湖水下有一块千年玄冰铁,只是千年玄冰铁难得,价值连城,却大材小用被用来镇压这一簇植物,他不得不怀疑栽种之人的用心了。
“既是祸害,不如烧个干净!”他掏出打火石,却猛然想到,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东西既然畏寒,那必不怕火淬的。
本还想若能带一小截回去,让人研究研究,想到要拿玄冰铁克制,不然就会疯狂如野草蔓延,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在想什么?”原本虚弱陷入沉睡中的元清舞突然醒了过来,或许是上好的伤药起作用了,她见南宫离抱着她,瘫坐在地上发愣,便忍不住开腔道。
南宫离见她醒来,冷戾的眉眼拢上一抹笑意,四目相对,他晶亮的瞳仁里映着她苍白尖削的脸,神色恹恹的,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他问,“还难受吗?”
元清舞咧开嘴,本想尖锐地嘲讽他,却发现自己很虚弱,硬气不起来,出口就是残哑的破音,“有本事你被那东西夹一下,看痛不痛?”
南宫离也不恼,笑道:“不错,还能反唇相讥,看来恢复得不错!”
“什么啊,我很痛好不好!”她皱紧了眉,凝成疙瘩,因为高烧,嘴唇上都烧起了细泡。
“知道痛就好,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逃?”南宫离恶狠狠地攫了她一眼。
“当然要逃!”元清舞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模样,似乎尤为坚定。
南宫离微微一怒,“那便痛死你吧!”
恶毒的语气听得元清舞心肝都颤疼了,她气极,冷笑道:“你与别人颠鸾倒凤,我难道还要在一旁看着?”
南宫离一噎,耳梢都微微发红,他一声清咳:“孤说的不是这个!”
元清舞正想再说,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光亮,她兴奋地大叫,指着手道:“种马,你看那里有光!”
南宫离被她兴奋的神色吸引,却察觉出她话中的怪异,扬眉道:“你叫孤什么?”
“不就种马吗?”元清舞漫不经心地回答,“诶,你看光啊,纠结这个干什么……”猛然说完,差点将自己的舌头都咬住了。哦,老天,她竟然骂了皇帝是种马。
在现代,他有许多女人,的确可以骂他是花心大萝卜,但这是古代,三妻四妾很正常,再说他是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不能叫他种马。
迎着南宫离灼热的目光,沉涤如火炼,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嘴角扬起一抹优美的弧度,她嬉笑道:“哦,那个,南宫离,种马的意思就是帅哥的意思,我夸你长得好呢!”
“是吗,这生僻的词又是你家夫子教的?”南宫离盯紧了她,黑亮的瞳眸不错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表情。
“是啊!”她尴尬地笑笑,眼神涣散发飘,心虚不已。
南宫离敏捷睿智,虽不懂种马的真正含义,可一看她心虚闪躲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撒谎,什么说他长得好,他才不信她会赞许他,即便他承认自己是真的俊美绝伦。
可若从她的嘴里迸出来,就是活见鬼了。
“香妃,改明儿将你家夫子宣进皇宫,孤要亲自向他讨教讨教,看来孤的确孤陋寡闻啊!”他闲淡的语气波澜不惊,元清舞一颗心脏却要被吓出来,不带这么恐吓的吧。
她满头黑线,这谎该怎么圆?果然人应该诚实啊,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最后将自己埋了。
时下一片寂静,她却知南宫离濯濯的目光凝在头顶。她性子一向随性如烟,大而化之,虽不是十分谨慎,却足够聪敏,此刻却只觉从未遇到过这样难为的局面。
绞尽脑汁,她突然灵机一动:“臣妾家夫子告老还乡了,臣妾也不知他本家在哪,只怕要扫皇上的兴了!”一席话可谓是将后路堵死,南宫离再狐疑,也不好再揪着不放吧!
她正为她的机警捏一把汗,南宫离语气却微微冷了:“无碍,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只要他是孤的子民,孤自然能找到他!”
元清舞内心狂狂,升腾起火焰,恨不得一巴掌搧死他,他要不要这么较真?
于是,她谄媚着一张脸,勉强笑道:“皇上何必劳民伤财找一半朽老头,臣妾保证再也不胡言乱语了,这古怪生僻的词不说也罢!”
南宫离眸光涤动,在她的身上不着痕迹划过,似在质疑她话中的真假。
元清舞无奈,只好恬着脸装柔弱,有气无力道:“皇上,臣妾好痛,这里好冷!”说着,她还配合的缩缩肩膀,打了个寒噤。
虽是演戏,这地方阴冷却是真的,她血液都要冻僵了,偏这男人无知无觉。
南宫离淡淡地收回视线,这才抱着她朝光亮走去。
元清舞闭上眼,心里叹息,她现在是终于明白了为何小说中的女二都喜欢装柔弱,整日里若柳拂风,身体单薄似纸,随便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看来这果然是转移男人注意力的必杀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