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他拿出看看,是丛源父亲发来了,告知从海口市中午15:20出发晚22:50到乌鲁木齐。李哲快速的回复去接他,并把这消息告诉丛源并说自己去接。起头丛源点点头,伸手握住李哲手腕,说:“谢谢!辛苦你了。”李哲闻言心酸,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拥抱了一下丛源。
雇佣的护工给张老师换好寿衣。护士过来示意可以推走了。护工把车推出来,丛源看着妈妈安详的脸哭出声来。李疆看到小小的婴孩穿戴整齐的躺在姥姥的臂弯里,悲伤的泪流满脸。李哲也红了眼眶。三个青年胡子拉碴,面容凄凄的跟着车走向太平间,仿佛时间在一天里刻录了十年的沧桑。
到了太平间,工作人员介绍说:“你们可以点蜡烛,祭酒,不能烧纸。有要来的亲戚朋友快点来。遗体放入冰柜冷冻后就不好看了。”
丛源抽泣着问:“大叔,可以等到晚上十二点吗?我爸爸晚上十一点才下飞机。”
被称为大叔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丛源说:“你是苦主呀。我在那边那个小房间,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你们准备吧。”
李哲说:“哥,你去嫂子病房叫上爸妈一起去餐厅吃点东西,在给我和丛源买一些方便入口的食品。不吃点东西扛不到晚上。丛源你守在这里。我去买蜡烛和酒。”
李疆丛源二人没说话,看了看李哲,都点了点头。
李疆做电梯来到丛晶晶的病房推门进去对父母说:“爸,妈,你们去餐厅吃点饭吧。回来给我们仨人带点方便入口的食品。我在这里看看晶晶。”
李母看到儿子疲累不堪,红着眼睛想问什么终是没有说出来,和李父相携着走出病房。
李疆慢慢的走到病床前蹲下来,伸手从被子里摸出晶晶的手握着,把脸贴在晶晶的手背上,看着晶晶苍白的脸泪流满面。“晶晶,我错了。我受到了惩罚。我失去了最尊敬的老师,长辈,你的妈妈。我失去了自己最想要的儿子。还要即将失去你我最爱的女人。晶晶,我一直想陪你一起老,给你一生幸福和快乐。晶晶呀,晶晶。”抑制不住的哭声时断时续的传出病房。
饭后的李疆父母推开晶晶的病房门进来,就看到儿子李疆蹲在晶晶的病床前哭泣。李母心疼的快步走过来想扶起儿子。李疆听到声音就站了起来,把晶晶的手送入被子顺手掖了掖被子。
“把饭给我吧。帮我看顾晶晶。”
“疆儿在这里吃吧。”李母抢着说。
“不了,我们仨人一起吃。”
李父把买好的食品递给李疆,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点了点头。
兄弟仨随便吃了点垫垫。李哲对李疆:“哥,你陪着丛源在这里守着,我去车子上眯一会儿。晚上要去接伯父。”
“好,你去吧。”
李哲走了。时间凝固了。十几分钟后,李疆正视着丛源说:“源源,对不起。我”
“你不要和我说这三个字,它解决不了问题。它能让我妈妈活过来吗?能给我姐姐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吗?”丛源情绪激动的伸手指着守灵车,“你去和她们说,祈求她们的原谅。”
李疆刹时脸色灰白,抖了抖嘴角,无语的盯着丛源一会儿,转身跪在停灵车旁。丛源没有看他,扭身出来,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无声哭泣。
晚九点半,李哲被手机闹钟震醒,下车来到太平间。廊前椅子里丛源孤独的坐着,好像睡着了。李哲走过去,拍了拍丛源,“这里冷,睡着了会感冒的。”
“嗯,噢,噢!”丛源看了看表,“不到一小时。没事的。你去里面把你哥叫出来,让他替换你父母去陪我姐吧。你去接我爸爸时顺便送你父母回家去,累了一天了。”
“我陪你坐会儿。时间够了。”
“快进去叫上你哥去吧。时间充足,就慢点开车。他在那里跪了几个小时了。”
李哲皱皱眉头说:“活该。”进去叫了李疆出来。“你上去换爸妈,告诉他们我在停车场等。”
约十几分钟,李哲看到了父母,下车迎上前去。“你们看不看一眼那婴孩,可怜的。”
李父悲伤的摇了摇头,“不去看了,徒增伤感罢了。”
“那就走吧。”李哲发动车驰离二院。十几分钟后到了建国路家属院自己家单元门口,李哲看着父母亲下车后,扬声说:“你们想想明天怎么对丛伯父交代吧。”
李父忿忿的说:“怎么交代?实话实说,祈求宽恕。上楼,回家。”
李哲很认同父亲的话,心里暗暗的替哥哥祈祷,希望嫂子能原谅哥哥。
风驰电掣般的赶到机场,刚好航班抵达乌鲁木齐国际机场。李哲停好车,走到接机口,忐忑不安。不知道一会儿怎么开口说才能不伤害到伯父。
丛善浩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李哲高高的杵着,摆手打着招呼。李哲迎过去伸手接过拉杆箱,“伯父,累了吧。饿吗?”
“还好,饭在飞机上吃过了。张老师呀样了?”
“伯父,先上车,车里暖和。”李哲拉开车门让丛善浩坐好,把拉杆箱放好。坐进驾驶座随手按了车锁。扭身对丛善浩说:“伯父,你要坚强的挺住。张老师于今凌晨5:49分去世了。晶晶姐伤心过度孩子没保住,现在二院病房昏睡着。”
丛善浩听到这,眼前一黑,头晕了。他把头靠着副驾驶座椅背,努力的保持清醒。
“伯父,伯父。你一定要挺住呀!如果你再有什么,丛源就崩溃了。”李哲带着哭腔说。
丛善浩摇摇手,“我没事,继续说吧。”
“张老师的学生们已经在家里设好了灵位,告别仪式三天后在燕儿窝殡仪馆举行。我现在送你去二院,张老师的遗体停灵太平间,丛源在哪守着。”
丛善浩抬起头来,“哲儿,谢谢你。走吧,去医院。”说着掏出手机拨号打了出去。
一路上,李哲专注的开车。他知道伯父需要安静平复悲伤。到了二院门口停车,李哲对丛善浩说:“伯父,先去太平间吧,十二点要把遗体放入冰柜。”
“不,先去看晶晶。你和丛源去协商晚半个小时。然后来找我。”
丛善浩坐电梯到了产科病房,匆匆穿过走廊来到晶晶门口推门进去,看到李疆坐在床边地上背靠着墙手拉着晶晶的手以睡着了。
丛善浩站在病床边,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听呼吸还平稳,稍稍放了心。转身出门来到医生办公室轻轻的敲敲推门进去。
“加娜儿。”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维吾尔族女医生站起来,“丛伯伯,你好。我放下电话就赶来了。晶晶没事的,恢复好了还可以当妈妈的。”
“怎么造成的哪?”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情绪不稳定,激动,伤心,不安,着急。最后妈妈的去世导致血压高等等。”
“啊!加娜儿,她什么时候醒来?”
“明天中午。丛伯伯,放心吧。会好的。”
“那这样,加娜儿,你能安排个护士夜里长去看看吗?我要把三个男人都领回家。你伯母走了,家里好多事要处理的。”
“没事的。我在这。你们去忙吧!丛伯伯,你要节哀,保重身体。”
“谢谢,谢谢你,加娜儿。明天早上我让儿子过来。”
丛善浩走出医生办公室,来到电梯间疲倦的坐到椅子上。闭目稍休息一下,抬头就看见李哲用关心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没事,去悄悄的把你哥叫醒,我们一起去太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