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四更天了,街上的打更人一边敲打着手中的梆子,一边随声吆喝着。他孜孜不倦地劳作,虽并没多少人可以听见,但是可以惊一惊那些傍晚出没的偷贼们。
这了这么一阵子,夜晚再次沉寂。一个蹒跚的身影从一旁窜了出来,转眼间跃进了一个院子。苏禀易强忍着痛,一点点往里院走去,迷迷糊糊之间不知来到了谁的门口,只心里知道自己来到了安全的地方,一下子瘫倒在地,身子撞在了门上。
夙昕正睡得香甜,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惊醒了过来
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
夙昕披上一件薄斗篷,轻轻走到门口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她正犹疑着准备回床,听见一声轻微的呻吟声。
刚一开门,苏禀易的身子便躺了进来。
经过这一摔,他恢复了一丝清明,看见夙昕的面容,竟然笑了:“是你啊。”
夙昕早已看见了他嘴角的鲜血,再一查看,腰部的黑衣已经浸透了大半,变了颜色。她脸色突变,准备出去叫人,却被苏禀易拉住衣角。
“别惊动他人!”
见他脸色凝重,夙昕想了想镇定下来。
她费了好大力气她才把苏禀易半拖半拉弄到床上,解开上衣,眼底的伤口触目惊心。一条长长的伤口在苏禀易的左腹上。好在,伤口不深,苏禀易已经自行止了血,并没有加重的迹象。
夙昕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开始忙碌起来。
当五更响起的时候,街上传来的嘈杂的叫喊声和凌乱的脚步声,附近的住户都被叫了起来。
不一会儿,夙昕等人所居住的宅子大门也响了起来。
“开门!开门!”
阿三第一个起来的,一打开门就见几个佩刀的官兵冲了进来。
“家里的人呢?叫出来!”一进门,李八就大声嚷嚷,随口还吐了一口痰。一大早被集合,饶了美梦,他心里恨透了那个黑衣人。秦崂受伤没受伤他根本不在意,但是,饶了他的美梦和怀中的小妾,这股怒火却是要消散消散的。
阿三行了一礼,问道:“官爷,这是何故?”
“少他妈废话,赶紧把你家主子们都叫出来。”他不睡,别人也别想睡。
这会儿子,桃蕊也起身了,赶来了一看这阵势,心下微动,轻轻地走了过去,用本土话问道:“一清早地就这么大火气,官爷这是怎么了?”又看了一眼院门外面的情景,故作惊状:“这天还没凉透呢,爷们就出来行事了,太辛苦了!”说着就往里面让,“各位还没吃饭吧?我正准备做早饭呢,要不吃点?”
桃蕊并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却知道如何应付这帮鲁夫。要是这帮人心情不好,随便扣个帽子给你,那也是吃不消的。
李八的心情依然很糟,却没有对桃蕊发作。
“不吃了,还得赶回去交差。”
“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啊!?”
李八不答,道:“赶紧把院子里的人都请出来,看一遍人,再搜查一番也就罢事儿了。”说着话,他已经指示身后几个官兵开始搜查。
“你家主子住哪?”
听到这里,阿三的心咯噔一下。少爷一夜未归,如今又听闻这样的消息,难免他不会想到什么。顿时脸色便有些难看。
桃蕊走过去,轻轻推了阿三一下,“你没事吧?”
见阿三怔怔不语,她便转脸笑着大声道:“阿三哥,你去叫下主子爷。赶紧地,别让官爷久等。”
“不用了,带我去看。”李八的声音不容置疑,阿三只得引领。
阿三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紧闭的门扉里头却依然没有任何声音。他已经叫了好几回,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李八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对了。他“彭”地一下踹开门,里面空空如也。
“你家主子呢?!”
门打开的同时,阿三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担心起来。不知少爷究竟怎么样了……
他这一停顿,落在李八眼里更是有些蹊跷。
“搜!”他大喝一声,正准备叫人,却听见一声清丽孤傲的女子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有高高在上的味道,任谁都无法忽视。
“大胆。”
夙昕穿着那件桃蕊绣制的大红衣裳,头发轻轻挽起,一根细绳微微绑起,脸上未施粉黛,却艳丽华贵得无法让人直视。
夙昕眼尾一扫,不动声色地扬起了头。
“大胆奴才,竟敢如此妄为。秦将军如何治理的下人?”
李八完全没有想到这穷街巷里会出现这样一个高贵美丽的少妇,一直膛目结舌不已,又听她言语不似普通人家,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此刻,夙昕的心中也有些打鼓,却不得不把样子装满,瞥了阿三一眼,“爷昨夜宿在了我的房里。你这奴才是不是失了本性,竟然敲打这无人的空房门。”
孟君穿戴好以后,悠悠然走来,刚走到隔壁院子,隔着墙竟然听到这一句,猛地停下了脚步。
李八定了定心神,稍稍收敛了一下,道:“我们是奉了上头的命令,搜查刺客。”
“刺客!?”夙昕一声尖叫,左顾右盼一番,“怎么会有刺客!?不会是来刺杀驸马爷的吧!?”
她这一惊呼把李八吓了一跳,转念一想:驸马爷?
阿三适时地插了一句:“这处宅子的住客便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女儿,惠阳公主的驸马。”
李八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翻查了这么多家,还没像这户似的,出这么多的弯曲状况。
他现在应该怎么办?是该继续搜查,还是派兵将这座院子保护起来?
“你说的刺客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秦将军受刺了?”
李八要笑不笑,要哭不哭地点了点头,“秦将军受伤了,那刺客也受伤了,应该跑不远。”
“秦将军伤的重不重?”夙昕轻轻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带着一丝关切。
“将军的背部中了一剑,好在家里有大夫,已经无甚大碍。”
没死!
夙昕皱了皱眉,抬起头已经笑颜如花,“无大碍便好。我和驸马来此只是为了游玩,不想惊动将军。既然将军有伤再身,便好好地养着吧。”她目光一凝,准备送客。
李八哪里看不出这眼色来,可使他军令在身,不能违抗。主人是公主驸马,面前的女人难不成就是惠阳公主?如果真是公主,他还真没那个胆子搜查。
夙昕从始至终也没表露自己的身份,就是希望李八能够有所忌惮。
李八咬咬牙,最后道:“既然驸马爷在此,奴才也不敢打扰,只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应该给驸马爷请个安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