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风雅韵事,枝柳这样的体盘自然无福参加,而被撂了差事的夙昕也是没能入园。
“夙昕,你那绣品我还是有些担心的。如果怪罪下来怎么得了……”这会子,枝柳才开始担心,着实慢了好几拍。
夙昕莞尔道:“此时那绣品已经呈了上去,担心也是无用了。”她诡异地笑了一声,“难不成当初你愿意送去是觉得我连初选都入不了?”
枝柳此刻完全不理会夙昕的佯装表情,一惊一乍道:“在前三甲里看到你的绣品时我着实吓了一跳。妹妹你别说,我还真没成想能入了前三,当时我就把它放在了那一堆绣品里。”
“所以说,人生就要敢赌,只有押了注才有可能赢。否则,都将成梦。”她微微一笑。
枝柳白了她一眼:“平时看你秀气文弱的,没想到如此彪悍!”
“跟柳儿姐姐比,人家还差很多。”她吐了吐舌头,哪里像刚刚要赌要赢的强大摸样。
“原来是被你的假象骗了!”枝柳哼了一声,却突然笑了,“这样反而有趣。”
她一呆,没想到枝柳也是个跳脱的性子。
……
御花园里,随着珍妃一声哼,太后没什么表情,皇后先是不悦了。
“不如由珍妃妹妹来品一品这几幅绣品。”
珍妃脸色一红,难得有些尴尬。
她相貌极美,却无才。这一直是她的心病,此刻被皇后点名品绣,分明是让她出洋相。
若是单单说个好坏出来,难免落了下乘。
“一切由太后皇后定夺。”此刻,她倒是卖了个乖。
“好了!”太后打断了两人可继续的对话。毕竟这字是太后的笔迹,若是当众真被珍妃说了不好,最落了面子的还是太后自己。
太后并不多说,径直叫道:“福德。”
“奴才在!”
“这字是谁绣的,竟然与哀家所写几近相同。确实难得。”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瞬时,便有那心下道了声“好在”的,好在没有多嘴说些什么!
太后一说难得,福德心中一喜,连忙道:“白布上绣的是夙昕格格的名字。”
“是那孩子……”太后点了点头,“有心了。”
两三句话,太后就把自己的意思表明了。这是我的字,你们看着品吧,品出优等来。
这时,后面坐着的一排妃嫔才开始嘤嘤开口,“难怪被吸引了目光过去……”
“是的,气势简直要盖过那山水。”
有那聪明的,则是拐着弯拍:“不愧是被选中的试婚格格,手艺也是了得的!”
太后也不跟她们的装伪计较,只道:“究竟哪个夺魁,你们可有了主意?”
明摆着的事儿,还特意问一句,民主得很。
“自然是洒金大字。”
……
御花园里正热闹,夙昕却是一个人在小院里闲闷着。
锦兰跟枝柳都有差事,唯独她此刻被晾着。虽说近几日习惯了许多,可一没事做人就闲的发慌,更别说因为今日的品绣大会,大半人都去服侍了。
院子里少有的冷清。
她晒了晒太阳,渐渐就有了困意。正准备起身回屋眯一觉,就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栾允背着双手站在不远处,一双略显灰败的眼睛看着她。
夙昕被吓了一跳,急忙开口道:“奴婢参见……”
身子还没福下,便被抓住了手臂往上抬。
“没有别人在,还管这些虚礼做什么。”栾允声音低沉,以往的欢快神情找不到一丝痕迹。
她低着头,想着该如何应对。
“呵!莫要难为自个了,我只是过来给太后请安。”笑声真的不动听。
“太子爷何必如此。你我从未相许,又何来分别之苦?”他何必这样难过?
说完,她还是福了福,尽了礼数,分清路。
栾允自嘲:难道他想看到自己这样颓败的摸样?对于感情谁能自控入流?
他嘴上却道:“我有苦,与你无关。你只管安心做你的试婚格格。”
夙昕抿嘴不语,气氛有些尴尬。
“呵呵!太后不在我就回去了。晚些时候再来也是一样。”
还是他先一步让了她。
“太后在御花园品绣。”夙昕低声道了一句。
“知道了。”栾允又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夙昕始终低着头,甚至连他的背影都没瞧上一眼。
她自小是个没人疼的孩子,对她好的,她总是要记住的。
像太子这样对她好的人,她能遇到几个?
所以她连一眼都不敢看。她怕她看了,会陷进去。
……
品绣大会一事刚刚结束,太子便走了进去。
“听说这里在进行品绣大会,这样好的事情皇祖母都不知叫上孙儿一起品赏。”他像往常一样嬉笑,却还是与平时有些不同。
“最近功课太累吗?脸色怎得如此不好。”太后皱着眉问道。
“孙儿忙于功课自是应该的,怎可说累呢。”
太后吩咐底下人为太子补补身,话题就转到了品绣大会上:“这次还真是好玩得很,这是此次的前三甲,太子品品?”
“好啊!”
重新被白布盖住的绣品再次被打开。
“啊!”栾允惊叫一声,身体还蹦跳一下,“这不是皇祖母的真迹嘛!难道是皇祖母自己绣上去的?”
太后直接被逗乐了,“瞧瞧你,都多大了还没个正行。哀家眼睛不好使了,怎么能做绣活。”
栾允又看了几眼,在白布一角上看到了夙昕的名字,神色一变,转瞬又是嬉笑,“不过这绣工真是好,绣得与皇祖母笔迹几乎无二,真贱难辨。孙儿觉得这主意也好,纸张中就容易腐烂,刺绣则不同,能够永久保存。”
听了后面的话,太后心思一动。她倒是没有想到这层,没错,锦布确实比纸张牢靠许多。这么一想,只觉得夙昕更是用了心思的灵巧丫头。
“前段时间,孙儿还说要借皇祖母的字去学习呢,今个就有了绣出来的!真是巧呢。”栾允走进太后,挨着坐下。
“想学哀家的字?”太后乐不可支。
“前两天,太傅说我的字缺乏力度,我便想到了皇祖母的字。”说着,又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洒金大字。
太后笑道:“既然如此,这魁首就送给你了。”
正中他下怀。
栾允故意腻了声音,“多谢皇祖母。”
从福德手中接过绣品,他小心翼翼捧着。
偷偷用手指抚摸白布一角的那个早已刻入心中的名字。抬起头,送给太后一个真心的笑容,灰败之气轻了许多。